蘇響下意識地朝中年男子看去,正好他也在注意蘇響,兩人目光相遇,男子躲開了。

蘇響一愣,又注意到男子喝茶時候手微微有些抖,而且神情顯得有些焦急。

這下蘇響頓時了然於心了,顯然,這是中年男子是來撞運的。

這時,胡景峰終於放下了放大鏡,眉宇間是掩飾不住的喜意,他看向中年男子,點頭道:“東西確實不錯,不知道您打算當多少呢?”

中年男子臉色一喜,隨即比了一根手指:“十萬,不還價。”

十萬?一副唐代韓幹的畫竟然隻要十萬?市場價起碼值三十萬啊!

胡景峰聽得心都要跳出來了,這可是二十萬的利潤,提成足足能拿到十個點,兩萬!

原本他是打算如果對方要價超過二十萬,就打電話給老板郭富生,等郭富生來了再定奪。

可現在,對方竟然隻要價十萬!

他的權限最高就是十萬,正好可以做主!

既然有出價,自然有討價,胡景峰沒急著答應,搖頭道:“您這幅畫確實不錯,不過應該是疏於保存,有些地方有點損傷,我們哪怕收過來,還得去修複,您這價格高了點。”

“那你開個價。”中年男子說道。

胡景峰眼中閃過一抹得意,笑了笑,說道:“八萬。”

中年男子假裝沉吟,甚至還裝作低頭思考了一會,再度抬頭時,眼中露出一絲掙紮之色,最終無奈點頭說道:“行吧……八萬就八萬,哎,要不是家裏出了事,我這祖傳的……哎……”

不停地唉聲歎氣,忍痛割愛和不舍的姿態演繹得淋漓盡致。

胡景峰興奮得差點要喊出聲來,這又多了兩萬的利潤,提成又多了兩千塊!

“好,我這就開單,您稍等。”

生怕男子後悔,胡景峰掏出單據,拿著筆就要開單。

隻是,他剛要下筆,一隻手攔在了單據上。

“胡師傅,要不你再仔細看看吧,或者等等老板,他一會就該來店裏了。”

蘇響朝胡景峰眨了眨眼睛,希望他能聽懂自己的暗示。

如果說眼睛裏的數字讓蘇響對這幅《牧馬圖》產生了懷疑的話,那中年男子剛才的表現就讓他徹底斷定這是一幅贗品了。

市場價高達三十萬的一幅畫,哪怕就是家裏再有錢,也不至於隨便找一家古玩店就賣了,貨比三家才是正常的。

本來,這事他可以袖手旁觀,任由胡景峰吃悶虧。

但考慮到今後自己還要在這行混,哪怕這一次袖手旁觀,自己畢竟在場,以後傳出去聲譽也不好。

猶豫再三,他還是決定提醒胡景峰。

“你特麽才來幾天?毛都沒長齊的玩意還特麽教訓起我來了,滾!”

胡景峰眼睛一瞪,直接把蘇響的手給揮開了,在他看來,這新來的就是看他發財眼紅,嫉妒。

蘇響沒在意,淡淡道:“胡師傅,你可想清楚了,這是八萬,不是八千。”

八萬和八千足足差了十倍,話說到這已經很明顯了。

一聽這話,胡景峰頓時炸毛了,一個學徒竟敢來質疑自己的鑒寶能力,他特麽當他是誰啊!

當下,他臉色就沉了下來,“蘇響,我特麽給你臉了是嗎?多念了幾年書還真當自己肚子裏裝墨水了,就特麽一個學徒還敢在老子麵前裝大師,老子掌眼的東西比你吃的鹽都要多,滾遠點!”

蘇響還想說什麽,中年男子忽然插話道:“你到底能不能作主?不能作主我換別家去。”

胡景峰生怕生意黃了,趕緊賠笑道:“能,能!您別理他,他不過就是個端茶倒水的學徒,就愛充大頭,我這就開單。”

說完,他冷冷地瞪了眼蘇響:“你等著,明天就讓你卷鋪蓋滾蛋!”

話音剛落,老板郭富生從外麵進來。

“小胡,你要讓誰卷鋪蓋滾蛋呢?大老遠就聽見你罵罵咧咧的聲音,這是怎麽了?”

“老板,抱歉,我這實在是太氣了,正準備做單呢,蘇響非要攔著。”

一見老板來了,胡景峰更是得意了,望了眼蘇響,眼裏閃過一抹玩味,說道:“他這剛來兩個月,也不知道為什麽好勝心那麽強,非說這幅是假的。”

蘇響有些火了,這王八蛋扣起帽子來還真是狠。

古玩店是有不成文的行規的,客人來當貨,就算是贗品,假貨,也不能當著客人的麵說,隻能說自己水平不到位看不懂,否則容易結仇。

胡景峰這麽一說,就等於蘇響給店裏招了隱患,這可不是小事。

郭富生聞言,擰著眉頭瞧了眼蘇響,隨即走到桌旁,朝桌上的畫看了一會。

“這位先生,很抱歉,您這件東西太過貴重,我這最近資金周轉不過來,您看是不是到別……”

話還沒說完,中年男子的臉色就變了,“沒錢?沒錢特麽早說啊!浪費老子時間!”

說完,一把收回畫盒,扭身就走了。

“老板,那可是唐代畫家韓幹的啊,市場價三十萬左右啊,八萬就能買下來,您這是?”

看著中年男子跑出店外,胡景峰急了,好幾萬的提成,這就打水漂了!

“三十萬是嗎?”郭富生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要不,你自己去買下來?”

“這……”

看郭富生的臉色,胡景峰心裏咯噔了一下,難道那畫真的是假的?

郭富生冷哼一聲,“說起來你也在我這幹了兩年多了,怎麽連這點眼力都沒有?”

“老板,你這什麽意思?”

“什麽意思?今天這畫你要是買了,這八萬就全打水漂了,連影都見不著!”

胡景峰愣住了,“你是說那是假畫?不可能啊,我可是看過了的,那絹本和畫跡,是真跡啊!”

郭富生冷笑道:“真跡?那就是臨摹的,而且臨摹時間不出今年,真跡去年就被博物院收走了,自己沒事多去看看新聞。”

胡景峰頓時傻眼了,臉色變得慘白,嚇出了一身冷汗,這剛才要是開了單,自己要賠一半錢給店裏不說,名聲還沒了。

郭富生沒理他,轉而讚許地看著蘇響,“蘇響,你怎麽看出那畫是假的呢?”

這個新招來不久的學徒他是知道的,雖然說有學曆,但剛入行,鑒寶的眼力還差些,今天卻能看出來畫是假的,這讓他很詫異。

蘇響搖了搖頭,“我沒看出來。”

“你沒看出來你特麽攔著我?你是成心跟我過不去?”胡景峰黑臉瞪著他,眼睛裏充滿了怨恨,要不是這毛都沒長齊的玩意,他今天也不至於在老板麵前丟臉。

蘇響好笑地瞥了他一眼,“我是沒看出畫的真假,我隻是感覺剛才那個人有古怪。”

“哪裏古怪了?”郭富生微笑著問道。

蘇響解釋道:“他說畫是祖傳的寶貝,既然是寶貝,那出貨的時候肯定是要貨比三家的,咱們店是這條古玩街入口的頭一家,應該是他找的第一家店,既然是頭家,自然不可能馬上就出手。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