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暉聞言也是甚為詫異,見眾人神色惶急,知道來的人非同小可,當下不及細問,隨著眾人,急往山門前而來。

剛到山門,見四下裏眾人圍觀,沈雙鳳門下女弟子,都是手按劍柄,望著場內,對方四五人樣子,清一色地黑衣沉臉,一言不發。方暉擠開眾弟子,向場內看去,但見場中兩人,人影如飛,一沾即走,有如一對穿花蝴蝶一般,激鬥正酣。

沈雙鳳長劍霍霍,衣袂帶風,展開九華劍法,劍招極是犀利。對麵那人卻麵帶冷笑,黑衣博帶,手中一對通點娥眉刺上下翻飛,卻不是錦衣衛朱雀大人歐陽露是誰?

方暉見了是她,連忙縱身入場,格開兩人,說道:“沈前輩,歐陽姑娘,莫要打了,大家自己人!”

沈雙鳳雙眉倒豎起來,怒道:“小房子讓開,誰和這賊妮子是自己人了?”歐陽露見了方暉來到,倒提了一對娥眉刺,隻是冷笑不語。

玄濟見此情形,知道這錦衣衛確是和方暉相熟,聽方暉語氣,當是友非敵,當下也縱身入場,攔下沈雙鳳,道:“師妹莫急,且聽小房子分說。”

方暉自是知道二十年前九華山上的舊事,沈雙鳳心上人命喪錦衣衛之手,又因此事在比武之中輸給了同胞姐姐沈雙凡,本就對錦衣衛怨恨極深。這歐陽露又是天生的一副孤傲性子,不知言語中如何得罪了沈雙鳳,以至兩人竟然動手。當下嗬嗬幹笑了兩聲,說道:“沈前輩,歐陽姑娘,兩位不知道因為何事起了點誤會,便當給小房子一點薄麵,暫罷了幹戈,一同往前廳商談如何?”

歐陽露此時臉上仍是冷笑,說道:“方少俠,我從武當處得來訊息,知道九華有難,看在你的麵子上自京城千裏來援,這九華派中的長輩,便是這般招待朋友的麽?怪不得將你逐出了九華,果然是沒半點人情味。”

此言一出,沈雙鳳尚未說話,玄濟已怫然不悅,說道:“這位錦衣衛大人,想是識得小房子。小房子有句話常自掛在嘴邊,說道江湖事江湖了,我九華派雖

然不濟,但立派百年,福禍自當,原沒請了錦衣衛大人來幫忙。”

方暉深知九華上下,因陳年舊事,對錦衣衛頗有積怨,歐陽露一開口又得罪了玄濟,大是不妥。這玄濟待自己親如父子,平日裏最是熱腸古道,哪裏受得了“沒半點人情味”這種話,一個不留神,或許連自己都遷怒上了。當下急道:“前輩莫惱。歐陽姑娘,小房子此刻雖非九華弟子,但九華派上下,於我有養教之恩,你再莫胡言亂語,衝撞了前輩。”

歐陽露自從失了歐陽霖、方暉等人的訊息,這近兩月以來坐立不安。一得到溫森傳信,知道歐陽霖在武當養傷,方暉為抗瓦剌國師的邪派高手,隻身前往九華山赴援,極是擔心,馬不停蹄地趕來。此時見方暉回護九華派的人,心中氣苦,激發了一股狠勁,舉起左手通刺,指向方暉說道:“姓方的,枉我如此待你,既是如此,這九華山門不進也罷,九華派便是滅了門,與我有什麽相幹。”

方暉見她聲色俱厲,酒勁上湧,喝道:“九華派生滅由天,原是與歐陽大人沒甚麽相幹!”方暉因九華與錦衣衛的關係,雖是與歐陽霖說起過自九華派被逐出的緣由,卻從未與歐陽露提及。歐陽露單憑猜想,認定九華派膽小怕事,人眾天性涼薄,此時千裏奔波而來,本自氣息不勻,又與沈雙鳳動了一回手,見方暉如此相待,心下更怒,右手一揚,一物向方暉劈麵擲來。

歐陽露此時雖然不知方暉習練了降龍十八掌,武功大進,但也知道他武功尚在自己之上,這劈麵一物,原是王亦宸送給方暉的那麵令牌,當時方暉又贈了給她。她將令牌向方暉擲來,原本隻是負氣,並未想打到了他。

哪知此時鄒鸝兒便站在方暉身旁,見她擲物過來,速度又是極快,以為她忽施暗算,當時一聲嬌叱,揮劍將令牌格擋了開來,說道:“你莫傷了我方大哥。”

歐陽露見鄒鸝兒一臉的關切回護之色,一聲冷哼,說道:“原來九華山上有這般嫡親的妹子回護,既如此,金鎖還來!”右手點紮

刺已自收起,五指箕張,便往方暉抓來。

她本是惱恨方暉無情,不知怎地,見了鄒鸝兒神色,心下極是著惱,喝道:“小妮子讓開!”一個肘槌,往鄒鸝兒肩頭撞去。這一下奇變橫生,玄空、玄濟等人雖然氣惱,但聽兩人言語,知道歐陽露雖是錦衣衛,但千裏來援九華,這份人情,自是看了方暉的麵子,因此並未提防。

沈雙鳳卻一直冷眼旁觀,見她忽向鄒鸝兒出手,知道鄒鸝兒與她武功相去太遠,這一個肘槌,可輕可重。若是手下留情,隻不過將鄒鸝兒推開罷了,若是全力相攻,鄒鸝兒立時便有受傷之虞。當下不及細想,右手長劍已出,左手輕揮,將鄒鸝兒推出數步,堪堪避過了這一記肘槌。

歐陽露見沈雙鳳長劍來得淩厲,豎起左手通刺來迎,叮當一聲,兩人各自用上了真力,兵刃上濺出數點火花。歐陽露見沈雙鳳這一劍著實不輕,心下動了真怒,便要再度攻上。便在此時,卻聽得又是叮當一聲。

原來鄒鸝兒被師父這一推,立足不穩,跌出兩步,懷中藏著的那枚自南陽侯府得來的烈火旗鐵焰令,掉在地上。

那鐵焰令狀作火焰之形,一望可知。歐陽露自大同城外,依仗錦衣衛神武機弩之力,殺了瓦剌國師弟子特穆爾,當時眼見方暉從他身上搜出此物及金鎖,還回自己懷中,隻道這鐵焰令乃是方暉貼身攜帶之物。

盛怒之下,全然不及分辨,方暉原自有兩枚鐵焰令,一色烏黑,一色泛碧,原是洪水、巨木兩旗的,洪水旗那枚,留在石洞中還歸了周從彪。而鄒鸝兒這枚,色做暗紅,卻是烈火旗的。歐陽露隻道這鐵焰令,必是方暉贈予鄒鸝兒的。初時她惱怒相攻,本是氣惱方暉,此時見了這枚令,一腔怨憤,都化作了傷心。

當下道:“方暉!你......你好......”便再說不下去了,銀牙一咬,收起娥眉刺,頭也不回地奔出山門。

方暉知她誤會,千般理由,卻不及解釋,眼睜睜地望著歐陽露飛也似地往山下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