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暉附耳向鄒鸝兒道:“一會看我手勢,一起行動,你幫我製住最左邊那乞丐,這幾人武功低微,你當能手到擒來,關鍵是不要發出任何聲響,被前麵那些人知覺了。”鄒鸝兒點頭答應,心下疑惑,師兄的武功,難道能同時製住另外三人不發出任何響動麽。

兩人漸漸欺近,四丐伏在長草之中,絲毫沒有發覺。

方暉湊到離四人背後數步之遙,向鄒鸝兒比個手勢,兩人同時發難。鄒鸝兒雖然沒在江湖上走動過,但武功底子卻是好的,此時出手如風,點中左邊乞丐的巨骨、氣海兩穴,那乞丐哼也沒哼一聲,便即軟倒。這邊方暉伸手點向二丐,同時低低地說了聲:“風大哥,是我。”那姓風的乞丐一愣,不知是甚麽緣由,自己潛藏在此,看見方暉向同伴出手,又似認識自己,當即猶豫了一下。

方暉叫他,所爭的便是這片刻猶豫,隻一閃念的功夫,方暉已點倒其餘兩丐,回手將那姓風的製住。鄒鸝兒見師兄機變百出,用計製服三人,卻不讓三人發出半點聲音,心下欽佩已極,滿是景仰的神色。

此時奔逃三人已與二丐戰得難解難分。過得片刻,適才左胸受傷之人又被擊倒,渾身浴血之人被判官筆從後背直貫至前胸,眼見不活了,變成二人使判官筆雙戰那老者之局。那賀老六口中不斷譏諷:“林老爺子,知道你輕功甚高,獨身逃走,咱哥倆追你不上,你倒是夾著尾巴跑啊!”此時那老者眼見同伴三人都已斃命,自己若是逃走,這兩人的確未必追得上,略一疏神,左肩被一人使判官筆重重打中。當下那老者苦苦支撐,將一雙摩雲掌使得密不透風,但相見久戰下去,必為敵人所殺。那賀老六心中暗暗冷笑,這左近必有陷阱埋伏,對方若是轉身便逃,也一樣會著了道。

便在此時,長草中忽然站起一人,身穿夜行服色,高聲叫道:“賀大哥,我是風大哥的人,你把他*到我前麵來!”那賀老六微覺詫異,此時激鬥之下,無暇思索,當即與另外那使判官筆的人將其餘三麵去路封死,一步步將那老者往方暉麵前*來。方暉手中長劍出鞘,嘿嘿冷笑。那老者

明知往方暉方向去必有危險,但形勢所格,不得不一步步倒退而來,此時老者也自明白,隻有一個方向可逃跑,而那裏必有古怪,就算全力施展輕功,也是無幸。

眼見三人邊打邊行,已到方暉麵前數步,那賀老六正自詫異為何陷阱還不建功,卻見方暉一聲長嘯,長劍直指自己咽喉而來。賀老六身經百戰,突見此變,自己左前側被摩雲掌力粘住,左後又被方暉這一劍封死,當時應變奇速,雙足一點,向右後急躍丈許,縱躍之時,忽見方暉嘴角陰陰冷笑。心中暗叫聲“不好”,待得意識個中有詐之時,卻已遲了,雙足一痛,落地之時,兩腳已被數枚鋼刺洞穿。

另外那使判官筆的情狀相同,被伏在草叢中的鄒鸝兒及方暉突施殺手,落下之前腿上已先中劍,滾倒在鋼刺之上,更是深受重創。方暉下手更不容情,那老者也是連使重手,一掌擊在賀老六頂門之上,賀老六口中鮮血狂噴,臨死之時仍睜大雙眼,不知為何自己伏下的陷阱反倒來害了自己。

那老者問明方暉情由,一言不發,啪啪啪啪四掌,將草叢中被製服的四丐一一擊死,自己也是口中鮮血噴出,一跤跌倒,原來他原已受了內傷,苦苦支撐,又鬥脫了力,此時心中一鬆,再也堅持不住了。

方暉向前扶起,問道:“前輩如何稱呼,貴教中有一位姓林書生,相約在下來此,不知可還好麽?”

那老者口中鮮血汩汩湧出,斷斷續續言道:“老朽明教巨木掌旗副使林元彪,那書生是在下侄子,已自殉教。少……少俠,他曾言道少俠跟那位女俠身攜弊教重要信物鐵焰令,能不能給老朽一觀?”

鄒鸝兒走近,拿出鐵焰令,問道:“前輩請看,你說的是不是這個?”

那林元彪眼中放出歡喜無極的色彩,將鐵焰令放在手中摩挲不已,說道:“這鐵焰令與本幫有莫大關聯,弊侄言道,少俠身帶寒冰綿掌的功夫,不知是否是當年韋蝠王的再傳弟子?”

方暉猶豫不答,心說自己體內寒冰真氣來得古怪,那青袍客陰險毒辣,顯然是敵非友,不知是否跟這老者相熟,因此

默不作聲。

那老者歎了口氣:“罷了,少俠不願說就算了,二十年前韋蝠王弟子劉大哥戰死殉教,當時未曾收過弟子,少俠既與弊教有緣,老朽有一事相求,還請少俠萬勿推辭。”

方暉仍是沉吟不答。那林元彪掙紮著要爬起下跪,方暉見這幹人血性豪邁,這老者最初接戰之時,若依賀老六之言,他輕功卓然,卻因了重傷的同伴,不肯先走逃命,極有義氣,當時熱血上湧,說道:“林前輩切莫如此,就是血也的幹係,我方暉必然不負所托。”

林元彪連聲稱謝,從懷中摸出一張地圖、一柄匕首,說道:“這事關係十數老弱婦孺的性命,請少俠帶了這兩樣東西往南京老淮當鋪尋一個叫李鳳的女子,邊說口訣是山高水遠、路遙馬力八個字,她自然會從地圖上破解暗語,這匕首我從不離身,權作表記之用。”方暉心中一寒,知道此事其實不難,這林元彪如此重托於己,是托孤之意,顯然已知必死之勢。

當下方暉立起身來,向林元彪深深一鞠,說道:“林前輩血性男兒,方暉欽佩已極,令侄雖與我隻有一麵之緣,然至情至性,一望而知。前輩還有什麽未了心願,方暉願一力承擔。”

林元彪口中噴血不止,緩緩言道:“難得少俠有心,如有閑暇,請往湖州一行,永定客棧老板的養女是我故人托孤之人,名為鍾小妍,我死之後,雖必有教中兄弟照看,但我終究放心不下,唉,最終還是有負故人之托……”

方暉尚待再說,卻見他掙紮坐起,口中雖然鮮血不斷,卻將雙手作火焰飛騰之狀,喃喃念道:“焚我殘軀,熊熊聖火;生亦何歡,死亦何苦?為善除惡,惟光明故……”聲音越念越低,終於聽聞不到,闔目長逝。

方暉見死者甚多,當下拾柴舉火,一舉火焚,在火前拜了數拜。下山不過月餘,方暉與明教扯上莫大關係,然都非自己刻意為之,思前想後,或許是這明教與自己當真有緣。

當下攜了鄒鸝兒,往南京而去,那鸝兒見不用即刻回轉九華,歡天喜地,但見師兄有些神傷,再不似初來之時的嬉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