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見他壓低了聲音,說得鄭重,齊吃了一驚。黃媛道:“七哥莫扯謊,卻是怎麽回事?”方暉低低地道:“適才秦姑娘說到當鋪,我便想起,此人我在南京遇見過,乃是巨木旗下堂主,名為李鳳,我身上這枚鐵焰令,便是她送與我的。”

秦小文本想說這什麽什麽令的,便可說是定情信物,見眾人聽聞鐵焰令之名,臉色都是大變,知道此事非同小可,將口中戲謔的言語,生生咽了回去。

方暉簡略將這李堂主之事說了一遍。溫森等都是躊躇,問道:“依你之言,這李堂主、胡老板以及那林元彪,都是一腔熱血的江湖兒女,照理不該去投靠了策旺紮布這等異族外敵,個中必有蹊蹺,敢是受了什麽人的蒙蔽麽?”

方暉搖了搖頭,說道:“這我便不知曉了。若是今晚有什麽狀況的話,切不可傷了這些人,最好是當麵問清,免得明教忠義之士,淪落至此,去投降了外族韃子。”劉占可忽然插話道:“我覺得我等雖然此時算得是幫錦衣衛做事,但個中緣由,實是為了江湖同道。這中間便有萬般情由,除了異族韃子,我們卻是不可將人交在錦衣衛手裏。”此言一出,眾人都向方暉望去。

方暉重重點了點頭,沉聲說道:“劉四哥所言極是。江湖事,江湖了。”

眾人正說之間,卻聽得樓下鞭炮齊鳴,就座的眾賓客都站起身來道賀,卻是主人家,那三才劍的掌門人周勝虎出來了。但見他今日身穿大紅錦緞的袍子,打扮得有如富家官紳一般,看來自己也是極為別扭。當下抱了抱拳,說道:“今日我周勝虎做六十五歲壽誕,攪擾了滄州各位武林同道、好朋友來此,同飲一杯水酒,實乃是相敬之意。各位若是賞了老夫這個麵子,大家同飲一杯罷!”言畢端起麵前酒杯,一飲而盡,照杯之時,特意向方暉這邊桌子比了一比。方暉知他方才敬酒的言語之中,未曾提及舊約盟人等,乃是保密之意,並非慢待了他們,點頭微笑示意。

坐下之時,心想,周勝虎為人看來粗豪,卻是禮數頗為周到。

念頭尚未轉過,卻聽得樓下有人朗聲說道:“周老爺子,你今天大壽,大家同屬武林同道,也請我們喝一杯酒,你看如何?”聲音不高,但慢條斯理地說來,卻將滿場嘈雜之聲都壓住了,顯見得來人內力大是不弱。

方暉等人聽到此話,心裏都是明白,苦候了十餘日邪魔外道,今晚果然來了。秦小文低聲向溫恭道:“溫大哥,你今日便是想喝醉,恐怕也沒什麽時間喝啦。”言下頗有幸災樂禍之意。

廳中眾人,順了來聲望去,但聽得樓梯上腳步聲響,上來了五人,都是一襲黑衣,袍角上繡著一朵小小的火焰,周勝虎及門下弟子看去,這五人竟無一人相識。方暉等人距樓梯不遠,五人上來之時便已最先見到,方暉壓低了嗓音說道:“第四個!”同桌諸人一望之下,便知其意,但見自左手起的第四人三十多歲,神色之間頗有殺氣,鳳目斜飛,卻是個女子,心下知道,這便是方暉剛才所說的李堂主了。

周勝虎大喜日子,實不願生事,見適才那兩句話,雖說隱隱有挑釁之意,卻也並非無禮,當下哈哈一笑道:“幾位是哪裏來的江湖朋友,既然路過滄州,適逢其會,一同坐下來喝上幾杯,交個朋友,也是好的。”向身邊弟子一使眼色。

身邊機靈弟子立時會意,手腳極快,指揮旁邊賓朋,在上座之中,讓了五席出來。那為首之人麵色冷冷,走到桌前,緩緩地端起酒壺,斟了一杯酒,一飲而盡,身後四人,連那李鳳在內,都是沉著臉,不發一言。

周勝虎見這五人,顯然是來生事的,廳上眾賓客鴉雀無聲,他也是老於江湖,當下哈哈一笑,又言道:“眾位不是滄州本地人,當是遠道而來。今日姓周的擺酒,過門便是客,諸位如不嫌棄,便坐下喝酒,有什麽事情酒筵過後再說,莫驚擾了眾位賓朋。”

那為首之人咧開嘴笑了一下,他本生

就一張苦森森的麵孔,雙眉斜掛,這一笑,便如同常人哭了一般,說道:“周老兒,酒我已經喝過了。咱們名人不說暗話。我便是明教的光明左使翟一雷,今日滄州武林中人大多都在這裏了,我明教要複出江湖,隻要你周老兒點個頭,認我明教是武林一脈,從此大家井河水互不相犯,大家見麵點頭算個朋友,你看如何?”

周勝虎尚未回答,身後李鳳踏上一步說道:“除了這位三才劍掌門周老爺子外,太平拳、八盤掌、青萍劍、瘋魔棍、二郎拳、形意拳六位掌門可都在這裏吧?今兒趕上周老爺子賀壽,確省得我們一家家上門去找了。我們所要辦之事,適才敝教的翟左使已經說過了,如何擅處,今日便請七位掌門示下吧。”

此言一出,上座之中的六人都是對望一眼,彼此眼中懼意大盛,均知魔教這般有恃無恐地以五人之力,欺上門來,必有所仰仗。江湖中傳聞的邪魔外道滋擾江湖各門派,所到之處非死即傷,看來便是如此了。

那瘋魔棍的掌門性情極是暴躁,當即立起身來喝道:“無恥邪魔,如若老子不答允你們,便又如何?”李鳳左邊一人嘿嘿一笑,站了出來,說道:“很好很好,那也由得你。”眾人隻覺得那人身周寒光一閃,似是動了什麽兵刃一般。

周勝虎自那五人進來,一直是全神戒備,此時見寒光閃過,怕是對方出什麽暗器偷襲那瘋魔棍的掌門人,當下當胸一扯,撕拉一聲,那件大紅錦緞的袍子登時撕裂,揮舞起來,猶如一麵軟盾一般,護住瘋魔棍的掌門人。

哪知並未見到有暗器襲來,而那明教之人麵前的一把椅子,嘩啦一聲塌了下來,兩邊剖開,便是尺子量好了,細細剖裁,恐怕也無這般勻稱。更奇在他似乎出了什麽兵刃,眾人卻都未看清,也為見他將兵刃收在何處。

對麵方暉見了如此手段,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氣,心道此人劍法如此之快,功夫恐怕絲毫不在邪四的快劍之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