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暉眉頭一皺,那北鎮撫司的錦衣衛初來之時,氣勢洶洶,指明要拿李鳳,自己卻如何能交與他?本來見那千戶強橫,李勳明知他不敵卻不出聲,作壁上觀,顯是要借己手,挫一挫北鎮撫司的銳氣。自己自追殺周從彪、襲擒歐陽霖兩件事,對北鎮撫司殊無好感,見了李勳態度,有意要狠狠折辱一下這千戶。

但舊約盟既然蒙仁宗赦罪,名義上已散,朝堂不予追究,王亦宸又與舊約諸子握手言和。建文帝背主叛將,也被殺得七七八八,舊怨已平,原本不想再與錦衣衛翻臉,今日局勢所限,原本也隻想逐走北鎮撫司的人便罷,不願多生事端。哪知此時見那千戶提到黃媛之父,顯是動了殺機,心念一動,想起黃雲龍在揚州力拒錦衣衛十七名高手的舊事來,這千戶看年紀,或是當年圍捕者之一,見了黃媛,必難以善罷。

一念及此,方暉閃身站了出來,說道:“這位大人,先帝已自赦免了舊約盟之罪,你見到黃大俠之女,便生殺機,卻不怕國法治罪麽?”那千戶把心一橫,說道:“朝堂上赦了舊約盟之罪,但我兄弟深仇,卻不可不報。今日我便不是錦衣衛千戶,江湖恩怨一朝私了!”方暉一聽此言,踏上一步,問道:“千戶此話當真?”那千戶沉聲道:“快馬一鞭!”轉了向身後,問道:“今兒我便不是錦衣衛,依著江湖規矩,給我當年死了的弟兄報仇,肯幫我的,站出來。”

他既說不是命令,身後二三十人中,多數一言不發,站著不動,隻有四人站了出來,其中卻有一人是方才被黃媛奪刀踢倒那莽漢。溫森在方暉背後道:“這位千戶大人,看來錦衣衛中血性之人不多啊!”

未站出來人中,一人沉聲道:“錦衣衛中,軍令所向,雖死不懼。”區區十二個字,聲音不高,卻說得雄氣糾糾。言下之意,若是軍令,當在所不辭,此番之事,那千戶言明了乃是私人恩怨,眾人卻並不因為他是上司而助他出手。

方暉點了點頭,說道:“既然是私怨,如此便好。勝負輸贏,

生死傷亡,皆與錦衣衛無關。”當下站出一步,擋在黃媛身前,淡淡地道:“大俠黃雲龍,與你有仇,卻是於我有義。這樣罷,見你一腔血性,今日你四人齊上,小房子便是一人接著。若是僥幸勝了,便了結這段恩怨,若是輸了,殺剮悉聽尊便。”

那千戶見黃媛身手不弱,方暉挺身而出,想來武功更高,此時無暇多想,當下把心一橫,說道:“你若輸了,我也不要你的性命。你讓黃雲龍之女束手就縛,我也不傷她,捆了她到京城,你自去叫黃雲龍來京城一決生死。”

方暉見他說得豪氣,當下一擊掌叫道:“痛快,小房子便賭了這一局。那李鳳之事,又如何說?”千戶道:“公私分明!我若不敵,自是今日拿不住李鳳,回到鎮撫司,我自領罪責罷了。”

方暉見話說到這個份上,雙掌一錯,沉聲道:“如此最好,便請動手。”黃媛立在場中,見方暉不知對方功夫深淺,以一擋四,大是擔心,低聲說道:“方七哥,你......”方暉知她擔心,淡然一笑,道:“看你平日頑皮,今日別來擾我,省得我一時生氣,詐輸將你送到京城去作人質。”黃媛知他說笑,仍是惴惴擔心,緩緩退出場外。

方暉轉過頭來,再不說話,隨手擺了個架勢,示意那千戶來攻。那千戶手腕一翻,短刀徑向方暉小腹撩來。他這一動手,方暉方才看到,原來他手裏的方形短刀,是柄奇門兵刃,刀作長方,除了刀背刀柄之外,兩頭見刃,便如一柄前、上都開了刃的菜刀,更奇在刀柄之前又有一與刀身垂直的刀柄,不知何用。

方暉見過周從彪和傅成相鬥,知道錦衣衛周身上下,暗器機關極多,又見了他方才偷襲黃媛那兩枚喪門釘,不知從何而發,當下極為小心。見他刀法來勢極快,側身退了半步,想先看清他刀法來路再說,方才退步,覺得側後左右風聲颯然,卻是其餘兩人各挺長劍來攻。

方暉此時內力輕功,俱臻上乘,腳下用力,身子如遊魚一般從兩柄長劍之間生生擠了出去

,反手一掌,向那使刀的莽漢劈了過去。方暉見四人合擊自己,皆使兵刃,又見那使劍兩人分進合擊,配合加到好處,恐怕上了手便即難鬥,因此想先料理了那武功最低的莽漢。

那莽漢見方暉單掌劈來,並不畏懼,單刀一立,摟頭迎了上來。那兩名使劍的錦衣衛,一取肋下,一取左頸,與那使單刀的配合極為巧妙,千戶刀光閃閃,自後又攻了上來。

方暉以一敵四,鬥了數合,見那四人進退攻拒,機會方位都是拿捏奇準,配合絲絲入扣,刀來劍往地寒光閃動,便似一個小小戰陣。方暉心下暗自吃驚,知道這是錦衣衛中練熟了的套子,一人露出破綻,餘人立即補上,以那千戶的快刀為主,兩柄長劍、一柄單刀為輔,厲害非常。

再鬥一陣,張出見方暉身法,漸漸為四般兵刃所製,當下踏上一步說道:“老七用劍罷!”踏上一步,便要將長劍擲了過去。雖說方暉說好了一對四,但卻空著雙手,此時若是取了兵刃,也在情理之中。

方暉不答張出之言,左手使出陰柔指力,來彈那千戶的刀背,身後兩劍一刀,徑襲過來。眼見方暉難以閃避,方暉卻墜肘沉肩,右掌向後揮出橫掃,範圍極大,呼地一聲,掌風所及,將三件兵刃都**了開去,卻是已使出降龍十八掌中的“神龍擺尾”。

方暉牢記郭楓亭的遵遵告誡,運使降龍掌之時,一來不投機取巧,二來不與其餘雜招同使,凝神聚力,將那十八掌一一使出。四人隻覺得方暉掌法忽地變為沉雄無比,避無可避,迎麵打來,掌力未到,氣已為之滯。一呆之間,那使單刀的莽漢,已被方暉一招“龍戰於野”掌風掃中,單刀脫手,身子直跌出圈外去,掙紮不起。

餘下三人一驚,各自展開身法,以避方暉掌力,手上的刀劍,卻*得更緊了。秦小文見外看得微微點頭,心知在南京方暉與秦鍾相鬥之時,掌法變幻,隻出雄沉兩掌,便挫敗了哥哥,看來他這掌法乃是整套,隻不過南京相鬥,他手下留情,未盡全力而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