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奇剛眉頭緊鎖,說道:“他們不知用什麽辦法威*楊國武南下,擄掠了秦家小姐,如適才秦帥府上言道,乃是為了索取邊關兵符。這中間必有重大圖謀,這裏死的都是蒙古韃子,想來也必與那瓦剌國師有關。”方暉聽他說到秦帥,猛地一驚,忙問道:“秦帥現在哪裏?莫要被那黑衣人折而複返了!”

話音未落,安奇剛身邊一名錦衣衛低聲道:“有勞方公子掛懷了。”方暉向他望去,見他帽簷壓得低低,卻正是秦海,心想他一來仍是掛念女兒,二來扮成錦衣衛雜在安奇剛的大隊裏,確是神不知鬼不覺。當下道:“秦帥當真算無遺策,小房子衷心拜服了。”秦海隻嗯了一聲,再不接話。

眾人人馬大隊,已自驚動了巡夜的官兵,見是安奇剛在此,便不過問,這樣來一鬧,天卻已經亮了。秦海見天色已明,點了點頭道:“想來小女命中該有此劫。楊國武不知因何被*迫,竟然投敵,我也是難逃其咎。既然如此,我便去兵部詳稟此事,若是邊關變亂難以收拾,小女這些小小的麻煩,可也算不了什麽。”方暉與安奇剛見他說得鄭重,都是不敢接話,但見未曾尋到愛女,秦海失望痛心之色,仍是溢於言表。

安奇剛計點錦衣衛送走秦海,向方暉道:“方少俠,就別重逢,可還與我同到刑部去,見見王大人?少俠在滄州擊退魔教光明左使,王大人可是讚不絕口呢。”方暉哦了一聲,說道:“隻不過是舊部、殘部而已,那光明左使,也不過是自封的罷了。況且那些人不過是受了瓦剌國師手下漢人奸細的蠱惑,上當罷了,我便要去向王大人稟明此事。”目下秦小文被擄,舊約五子下落不明,心想以錦衣衛之能,若是他們去查,卻比兵部帥府的人有用的多。當下不及多慮,徑往刑部來見王亦宸。

不遠之處,一黑衣人在一處殘破民居的二樓之上,靜靜地望著錦衣衛離去,緩緩地道:“這少年的功夫,莫非便是傳說中的降龍十八掌麽?可

他內力之中,陰陽變化得古怪,卻又是為了什麽?”轉過頭來問道:“丫頭,這少年是你爹請來的高手麽?明知不是我的對手,卻拚死了趕來救你?”身旁一人,委頓在地,冷哼了一聲:“他隻是我一個普通的江湖朋友,你要殺便殺,莫要多囉嗦。”卻是秦小文。

那黑衣人冷笑了兩聲,說道:“你這丫頭機靈古怪得很,被楊國武框出滄州,不出一時三刻便發覺有異。若不是我見你身上武功奇貨可居,你當我會留你命在麽?我適才想發出響箭示警,轉移你等藏身之處,卻被那少年擊落,枉自送了這許多人的性命。”秦小文想到他適才盡殺眾人的辣手,也是不寒而栗,說道:“那些人都是你的下屬麽?你為了掩藏自己形跡,不問情由地統統殺光,還有人性麽?”

黑衣人淡淡地道:“人性?你這丫頭,又知道什麽是人性?廢話莫說,我們啟程吧。”

方暉與安奇剛向王亦宸備言前事,王亦宸點了點頭道:“此事我也摸不著頭腦,適才我已下令,錦衣衛附近各眼線,已四散搜索秦姑娘和舊約盟諸位少俠去了,想來不出今天午時,定然有些消息線索。邊關尚無消息,不過兵部即使將使秦海掛帥,親臨邊關,以防不測,方少俠大可放心。”方暉點了點頭,又問起歐陽露辭官出走之事,王亦宸卻說不知為了何事。

眾人自上午一直等到日頭偏西,各路錦衣衛的探子陸續回報,說並無發現,自滄州而來的百十人,直似憑空消失了一般。舊約盟五子,出滄州之前,曾一路打探那楊國武大隊人馬去向,一路追蹤至城外,也是沒了蹤跡。眾人彷徨無計之時,安奇剛忽道:“那秦家小姐,依照方少俠說法,武功既高,又極為聰明機變,她能一早看出端倪,書信告急,又能在同宣胡同遺下珠釵以為線索,顯是未遭毒手,既是如此,我們再去城西附近查看,或許能查到些什麽。”方暉點頭稱是,不及等待王亦宸撥派人手,先自往城西去了。

城西同宣胡同,居民不多,房屋弊舊,往來多是貧民,方暉略一思忖,在此等地方,秦小文雖說不上衣衫華貴,但必是極惹人注目,若有人見到,勢必甚為紮眼。哪知四下裏打聽,卻多說未有見到。方暉記掛舊約盟眾人安危,心下不安,思前想後,若敵人要挾秦海不成,此刻秦海掛帥北去邊關,必然擄掠了秦小文向北。念及由此,一路往京城北門而來,心想以秦小文聰明,必在城內留下什麽暗記。

方暉於這京師城西,本就不熟,向人問了路徑,那同宣胡同的居民,卻多為原住之民,指點的都是快捷小道,方暉又是思慮重重,三繞兩轉地,抬頭一望,卻是鬼使神差地走到了西門來。

方暉見走錯了路,心下暗叫糊塗,正欲回轉,眼睛一瞥之際,卻見城門口一處餛飩攤的招牌之上,劃著長長的一道波浪線。方暉心中一動,當下也不多話,走近那餛飩攤,要了一碗餛飩,此時太陽西斜,剛過未申之交,卻未到了晚飯時分。方暉漫不經心地吃了幾口,跟那老板閑扯了幾句,問道秦小文形貌、身著黑衣之人經過此地。那老板想了一想,說並未見過,方暉心想若是那黑衣人便算擄了秦小文經過此地,也必喬裝改扮,便是問也問不出來的。

見無甚線索,方暉立起身來結賬,遞過銀錢之時,借著西斜陽光的照射,卻見隔壁桌子上也有一道淺淺的痕跡,與那招牌上的波浪之形並無二致。這一來,方暉便留上了心,在那桌子旁細細查探,但見痕跡淺淺,卻是人指甲刻上去的。

方暉心下恍悟,自懷中摸出秦小文所寫的那封書信來,細看那落款之處的長長一筆。果見那一筆,筆勢起伏,與這桌上指甲所刻畫的波浪之形,殊無二致。方暉此時不禁暗讚那秦小文聰明,寫書信之時,到得最後,必是形勢緊急,不及再寫,她輕描淡寫地劃這一邊,比劃又不複雜,旁人任從何處見到這一劃,都不會在意,她卻可隨時隨地亂畫,沿途留下記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