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哈哈大笑，說道：“那卻沒有。在下瓦剌國師策旺紮布座下大弟子烏恩，今天與方少俠按照你們的江湖規矩，隻切磋武功，分個勝負高下。至於旁的事情，涉及到錦衣衛或是雙方國事，來日我們見麵另算。”

方暉一擊掌喝了一聲彩，心下對這烏恩，頗生出幾分好感來。此時凝神細看他姿勢步法，卻無絲毫異常，但想他年紀較之前麵所遇瓦剌國師的三個徒弟都為年輕，卻是他們的大師兄，想來必有過人之處。當下不敢小覷，見他不使兵刃，自己便也把手中劍連鞘插在地下，擺了個九華快掌的請手招式，說道：“你遠來是客，便請進招吧。”

那烏恩，點了點頭，縱身近前，劈麵就是一拳。大同城外，方暉與他六師弟穆特爾交過手，那穆特爾步輕掌重，每每在自己長劍前間不容發之際避了開去，輕靈與沉厚，兼而有之，招數之間，卻是沒什麽稀奇。

當下見烏恩這一拳也沒甚麽特異之處，卻也不敢小覷了，斜開身子，從旁以掌力來掛他這一拳。烏恩拳招未老，收手回來，再是一拳，這一拳也是既不快，也看不出來如何重，方暉再度閃身避開。試探了數次，試不出這烏恩的拳力到底如何，方暉心想，你的拳既不快，最多是重，這般打法，卻正好來拿你來練練少林長拳。少林長拳雖隻是少林入門練氣之法，但個中招數，在大高手使來，法度嚴謹、意深拳重，方暉數次使練，覺得此中勁意無窮，實在是少林千年來領袖武林，世代不斷修正，才有這等幾無破綻的入門拳法。

那方暉心中如此想，但見烏恩似乎也是一般心思，來來去去也是幾招簡單的看似入門拳法，一沾即走，也不較力。這般翻翻滾滾地拆了二十來招，方暉疑慮之心漸去，內力行開，招數也漸漸快了起來，那烏恩的招數也相應加快。兩人招數都是由慢至快，內力因弱及強，四隻手上風聲呼呼，形勢凶險起來。

激鬥之中，方暉搶快，一招盤頭拳，左拳虛打左胸，右手卻發掌抹向烏恩肋下，這本是九華快掌的打法，夾在少林拳極

剛猛的外家拳法中使來，內力陰柔，極是詭異。眼見這一抹萬難閃避，烏恩臨變不亂，右手拳上加勁，來對方暉的左拳。

方暉左拳乃是虛招，若被他打實了，恐怕左腕當場被對手震斷，當下虛了右掌，左拳發力，雙重相抗。這是兩人交手以來第一次較力，方暉隻覺對方內力洶湧而來，打得自己氣息為之一滯，左臂咯咯作響。

方暉這一拳本是虛力，臨發力之時，因發力時間實在太短，便換了陰柔內力，硬撐下了這一拳。烏恩招數平平無奇，但這一拳勢急而發，乃是用上了師授的大力神魔拳。他是瓦剌國師的大弟子，實乃座下第一高手，這大力神魔拳旨在內力精深，看似平平無奇，但運力催*之下，烏恩一拳可斃牯牛。但這雙拳相撞，神魔大力，碰到了方暉的陰寒之功，烏恩隻覺得激靈靈打了個寒戰，自己拳上之力，宛如泥牛入海，無影無蹤。

這一來，雙方均知，對手武功深不可測，平實無華的招數之下，實是殺機重重，當下都不敢大意，出手越發謹慎。再鬥十招，烏恩的拳招越來越快，招數雖然粗淺，但拳意掌勁，犀利無匹，方暉雖見到他招法中別無新意，但拳掌相連，一招快似一招，如行雲流水一般，招與招之間一氣嗬成，竟無絲毫隔斷。

再鬥了一陣，那烏恩鬥性漸漸發了出來，口中赫赫而呼，有如蠻牛一般，方暉但見滿眼盡是拳頭手臂的殘影，便如那烏恩瞬間多生出十餘條手臂一般。方暉幾次趨避，哪知烏恩手上功夫既強，腳下卻也絲毫不緩，盡自跟得上方暉的腳步。

方暉心知遇上了前所未逢的敵手，幾次見機搶出，都被烏恩已極強的拳掌*了回來，圈子越收越小，往往相去數寸。方暉危急之中，腦中忽地浮現起少林寺中，華寂老僧點向自己那一指。華寂那一指禪之功，固是功力極強，阻住了自己雙拳平打，但這眼前烏恩快拳亂臂，也就隻有兩條罷了，當時呼喝一聲，一拳“禮敬山門”當胸打出，這一拳卻是少林拳中的起手式，穩紮馬步，左手收於肋下，右拳打出之時，拳心翻

轉，中宮直進，最是基礎平實不過。

烏恩見他強出中拳，心中一喜，左右雙拳加快，幾已打到了方暉外衣之上，忽地覺得對方來拳極強，拳鋒未至，自己麵前卻是呼吸已閉。大驚之下，知道自己雙拳便是擊中方暉要害，方暉這一拳，不管打在自己或胸腹，或頭頸，或兩肋任何一處，都足以致了自己死命。

此當口更無暇多想，當時烏恩收開雙拳，腰肋用力，向左一個側翻，方暉的拳鋒堪堪貼著他的外衣擦了過去。方暉見他拳掌殘影未褪，人已如驚鴻般退開，凝立如山，一動一靜之間，攻守進退之際，果然高深莫測。

那邊烏恩也是暗自心驚。這方暉果然是英雄出自年少，適才情勢極為緊急，他轉眼即將落敗，然憑借雄渾力道，以極簡單的招數破了萬般淩厲的攻勢。心思之巧，倒也罷了，難得的是這份膽識，臨危不懼，幹脆果敢。

兩人都吃了這一下驚嚇，都知對方武功極高，稍不留神，立時會傷在對方拳下。方暉默不作聲，欺近身來，發拳又打。

這二度交手，烏恩便留上了神，方才方暉接明明以極為陰柔的內力化去了自己極重的一拳，但最後這一記入門拳法的拳力之威，洶湧充沛，卻遠遠不是陰柔內力所能，莫非他小小年紀，竟然身兼陰陽兩種內力麽？兩人初次交手，前後不過五六十招，便幾乎到了生死立判的境地，這二次交手，烏恩微一思慮其他，方暉立馬使出了九華快掌搶攻，烏恩被他一快搶先，登時落在下風。

此時方暉的九華快掌，已經雜七雜八，正反倒順，被他自己加進了不少擒拿短打的功夫，自己運使起來，頗覺順手。方暉雖是心思機巧，但自身功夫畢竟不高，這種拚合起來的招法，用以對付較為弱小之敵、甚或功夫較高之人，在方暉雄渾內力驅使之下，都足讓人手忙腳亂難以應付。可那烏恩，師從瓦剌國師，年紀雖然不大，卻已是一派宗師的手眼，兩望之下，便覺察出方暉這套快掌之中，實有極大破綻，隻不過礙於他內力之威，不敢貿然上前搶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