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清、落日戰神、齊神他們紛紛向前踏出一步,黑袍給人的壓迫感實在太重了,明知不可敵,眾人也想像長霄一般,替李念試這道,哪怕付出生命。

李念拒絕了叔伯們出手,有些事可一不可二,神王也是有耐性的,何況,黑袍渾身殺氣凜寒,實際並未真正動殺心。

對待殺性這種東西,李念的感知勝過秦寶兒,畢竟他的血脈裏流淌這道,秦寶兒不具備,甚至說,他要比在座的神王們對殺意的感知更透徹。

黑袍有沒有動殺心,真或假,劫天帝能夠感受出來。

咚——!

但他終究動了,主動向前出擊,身影朝著黑袍暴射,出手便是巔峰全力,這世上,沒人蠢到會對禁忌試探,包括他劫天帝。

然而。

正如黑袍所言,一切掙紮皆為徒勞,無濟於事,李念發現,他甚至來不及釋放四重道境,更準確說,他一身修為得來的“道”,在禁忌跟前沒有任何施展的機會,隨著一對潔白的劍指斬下,仿佛一切便結束了。

“嘿嘿……”葬道諸人都是大喜,親眼看著黑袍手上的劍芒,淩厲斬進劫天帝的肉身,下一刻,那具軀體就要當眾分為兩半,他們紛紛發出情不自禁的喜悅聲。

可意外的是,事情遠沒有這般簡單,劫天帝並沒有隕落。

嗤!嗤!嗤!

這一對潔白的劍指暴射鋒芒,不斷地落下,比世上任何一柄劍都要可怕,劍劍切進李念軀體,砍在了金身。

鋒芒劃破空間的淩厲聲,斬開血肉的噗嗤聲,以及軀體和神魂泛出撕裂般的劇痛,無一不說明它是真實的。

可這些劍芒,沒有造成有效的致命傷害。

“你看過了九千大道遺冊,能夠牢記其中的每一行、每一個字,可你終究不懂這道。”

此時的黑袍像一位訓教弟子的嚴師,單手負立,另外一隻手對著李念瘋狂揮斬,每一劍落下去,似蘊含諸法萬劍,太深奧,太浩瀚,綺麗的光容納了整個洪荒的劍道。

伴隨每一次劈斬,潔白劍指間爆發的鋒芒,便催動劍形和不解奧義融入劫天帝的血液,砍在他的金身骸骨,留下一枚枚奇形怪狀的劍痕,這是劍印,如九千大道遺冊裏的文字,每一枚劍印又蘊含著成千上萬種劍道字符,這些都是當前洪荒所有的劍法、劍技、劍意……

“啊——”李念的靈魂在咆哮和痛喊,身軀在絢麗劍光的劈砍下似風中飄零的落葉。

此刻他的樣子很慘,斬在身上的劍光盡管沒有造成任何損傷,痛楚卻實實在在,簡直痛到了骨髓裏,尤為重要的一點,信息量實在太多,黑袍劍中蘊含著的道,遠不是目前的無量神能夠承受,若非他曆萬世輪轉,換作旁人,神王怕也會元神癲瘋。

“他在幫我。”

痛是真的,感受也是真的,李念注意到,那九千大道遺冊他看不懂的道,似乎黑袍正用劍道來詮釋,為他演化,並且把這劍道融進他的血,刻在他的骨,以痛烙印在他的靈魂。

“他為何要如此?”李念忍受這種煎熬,不明白黑袍的目地和用意。

但是,對方肯這麽做,對於李念來說,沒有一絲的壞處。

九千大道遺冊就像築起來的大房子,黑袍現在的作為,是在往李念這座空房子裏搬運家具,以神王劍道,來填充他的世界。

有了大道遺冊充當根基,黑袍在為他進行分流,用古今劍道為他夯實基礎,助他以最短的時間,踏向神王極巔。

鯤鵬、八翼和葬道神王他們的笑聲嗆在了喉嚨裏,看著李念在黑袍的劍影中摧殘,竟遲遲未死,身當神王,他們自然明白了什麽。

“他在傳道,劍神王的道。”葬道神王咬牙,此乃劍道獨一。

“禁忌,你……”鯤鵬震喝出聲,怒得天古鯤鵬虛影都出現了。

“你什麽你,看不懂就閉嘴。”黑袍嗬斥,狗屁傳道,李念根基太淺,神能稀薄,不足以承受傳道,他這是在強行種道。

秦寶兒看向洛薇,原本神色平寧的洛薇目睹這一幕,竟也露出了困惑之色。

“看來,她也不知黑袍是何用意。”秦寶兒輕聲道。

“我懂。”落日戰神神色嚴峻。

“你懂?”重清諸古神一致看著落日戰神。

“身為強者,尤其是傲絕巔峰無敵手的強者,其實是很孤獨的,就如同我當年霸占落日峰一樣,會當淩絕頂,一覽眾山小。”落日戰神負手道。

“嘁!”眾古神鄙夷。

“難道,他想造就一個合格的對手,讓念小子位列神王,再殺之?”齊神聽懂了落日戰神的寓意,唯有如此,才能滿足黑袍身當強者的成就感。

“繼續看吧。”秦寶兒道,究竟是否如此,尚不好說,她隱隱感覺沒有那麽簡單。

“記住了,領悟了,嚐試施展出來它。”黑袍依舊壓著李念打,單手負立,淩空而行,一隻手揮劍間,往往億萬光束落下,盡皆斬進李念肉身,愈來愈多,看得人頭皮發麻。

李念如同迎著狂風驟雨反抗,無論怎麽反抗都沒有用處,他祭出了今安劍,向黑袍揮劍,可這劍傷不得對方,黑袍像個幽靈,有形無實,劍砍過去,順著黑袍斬開,不會留下任何痕跡,甚至是劍意侵蝕不得其身。

李念知道,這是道的差距!

洪荒劍道源自黑袍,包括李念的劍道,像他被困於秩道之中,如何反抗得了,如何傷得了洪荒秩道?

除非,他破開秩道,再立新道,以洪荒同樣的體量進行對抗。

“你已經揮得開劍了,這還不夠,快點,動作再快點,將你血液中的劍意釋放出來,將你骸骨上的劍印運用出來。”黑袍大喝,聲辭無比嚴厲。

李念抗爭,如黑袍所言,出手越來越快,劍式愈發醇熟了,甚至某一劍中,蘊含著大道劍理,鋒芒一閃,雖是雛形,也足夠讓觀戰的葬道諸神王心驚流汗。

似乎一切都像落日戰神寓意的一樣,劫天帝朝著某種極巔高度接近,速度越攀越快!

“不能讓他們再打下去。”鯤鵬眸光泛出凶狠之光,一劍沒把李念劈死,反而越劈越強了,照此下去,會從禁忌的劍道中超脫無量之上,那將不可收拾。

八翼、葬道、無華和一氣神王諸天古對視,偉力綻放,於掌中化為獨一。

“誰敢在禁忌嶺動手,必死,你們可以試試。”陡然間,一道女子如劍般鋒銳的聲音直透心神。

神王們目光望去,見洛薇眉宇間劍徽閃爍,那是一道可怕的劍形,像座大山壓在眾神王頭頂,名為“禁忌”。

嗤——

一道刺破衣衫的碎裂聲終於響起,拉回了天古們的視線,他們紛紛望去,駭然發現,李念手中的今安劍,竟刺穿了黑袍的胸口,這次沒有規避掉。

“你也不過如此。”李念黑發如淵,攻勢不斷壓榨之下,終於重新掌控了自身的道,而這一劍,幾乎帶動了血液中的劍意以及渾身骸骨上的劍符,所爆發的道意,刺穿了黑袍的胸口。

空間死寂,黑袍動作停止,低頭看了一眼穿過胸口的劍,發出一個還算滿意的笑聲:“不錯,你施展出了體內的力量,隻可惜,你一身劍道為我所種,皆源自於我,又怎能敗我?我才是劍神王……劍之獨一!”

轟——!

他爆發,黑袍鼓動,雄渾劍罡肆虐,一股滔天劍意席卷而出,化作無上劍輝,沉重轟中李念的胸口,劫天帝哇地吐出一口鮮血,連人帶劍被震飛出去。

而這一刻,禁忌嶺上屹立的黑袍,朦朧中,身影變得無比的高大,比長霄化身的天古更可怕,通天徹地,仿佛把整個洪荒世界踩在了腳下。

“咳咳……”李念以劍拄地,低頭大口咳血,這一震之威,險些破滅他的金身,形神俱碎。

他手背抹去嘴角血跡,抬頭望向黑袍偉岸的劍神王虛影,他佝僂的身軀慢慢挺立,以劍指向對方:“你所謂的劍道獨一,不是我的獨一。”

這聲音不大,深深震撼在場的天古,劫天帝手中今安劍閃爍,餘音在這條禁忌嶺上經久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