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羞見鏡顏一鏡顏

顧純方要走,回過頭來表情十分凝重的道“我不管你是存著什麽樣的目的來到我家中,但隻要你動我家人一根汗毛,你祖奶奶我就是追到天涯海角去,也要找到你抽你的筋扒你的皮!”

江遠諾見顧純這樣凝重,完全沒有了方才的頑劣,口中笑道“今日之事,你若是向第三人提起,我老人家就把你與我同床共枕之事公布於世,叫你這輩子都嫁不出去!”

顧純雙眼似要噴出火來,狠狠瞪了江遠諾一眼,拉開門氣呼呼的走了。舒骺豞匫

江遠諾回身看著亂糟糟的床榻,想起方才的一幕就是好笑。卻見被子裏有一顆圓潤的明珠,正是顧純戴在辮子上的其中一顆,必定是方才不小心掉落的。江遠諾拾起來,揣在袖中。想著過後有機會就去還給顧純。

他回頭見桌上放了一碗蓮子粥,知道定是送來給自己的。空腹喝那麽多的燒酒,腹中正是饑餓。蓮子粥尚溫,於是拿起碗來幾口就喝了下去。蓮子香甜,最是生津止渴,喝進去了腹中暖暖的很是受用。他吃飽了走到了鏡子前,許久不曾照鏡子,這時看向鏡子卻把自己嚇了一跳彗。

隻見銅鏡中,自己頭發蓬亂如稻草,頭發與胡子幾乎連在了一起,蓋住了大半個臉。又被顧純塗了滿臉黑墨,麵黑就如鍋底,隻有一雙眼睛還能辨出自己原來的樣子。但滿眼卻都布滿了血絲,想必是酒醉引起。他抬起袖子聞了聞臭氣熏天,差把剛喝下的蓮子粥都吐了出來,怪不得顧純要說自己臭氣熏天。江遠諾低頭看看自己的衣服,與其說這是衣服,倒不如說是敗絮縫在了一起更加恰當。

江遠諾看看鏡子,又打量打量自己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來。這一笑把煩憂盡數的笑走了。他對著鏡子自言自語道“大胡子,現下我的胡子可比你大了,你卻再也不會叫我小胡子了!我如再這般為了兒女私情煩憂,借酒澆愁,卻誤了正事,豈不枉為七尺男兒!也煞費了義父恩師的教導之苦心。”這句話說完,心中就此坦**。

人的成熟並非一帆風順的隻需歲月成長就可以,卻都是在磨難麵前才成長的。就如同大蚌育珠表麵看著珍珠圓潤華美,可是大蚌在孕育珍珠的過程中卻是忍受了疼痛的。江遠諾正處在情竇初開的年紀,又與穆青果情投意合,一朝失去自然是患得患失難過非常。心胸狹小者自然是越煩惱越想,越想也就越煩惱。但心胸寬大者雖也煩惱,卻知適時收手,以大局為重。江遠諾此時心中雖仍放不下對穆青果的愛,卻終究是不再為之煩惱了,現在最緊要的事情莫過於探出殺害義父的凶手,這個凶手也必與殺害上官雲飛的人有聯係撓。

江遠諾正在這裏想著心事,突聽院中烏拉拉腳步聲響,似乎不止二十幾人。竟是一齊向這間屋子圍攏了過來。江遠諾忙一掀被子躺回到被窩之中。外麵聲音卻是越來越近了。門被砰地一聲踹開,一群人便熙熙攘攘陸續的進了屋子。

江遠諾假裝被驚醒,睡眼惺忪的坐了起來,隻見麵前高高矮矮站了二十來個人,把屋子擠的水泄不通。打頭的正是那顧純,邊上站的是個凶神惡煞般的人物,長著一雙銅鈴般的眼睛,大鼻子大嘴大手大腳。一眾人正在怒氣衝衝看著江遠諾。

那凶神惡煞指著江遠諾道“小姐,你是不是說的這個老猴?”

江遠諾心中火起,他自小就被雜耍老頭叫做猴子,最是厭惡別人給自己這個稱號,麵上卻是不動聲色,裝作很是害怕的樣子瑟瑟發抖。

顧純嘴角一牽“不錯,大四哥哥,就是這個老叫花子。絕不會錯的,偷雞摸狗是他常做之事,不是來時就在懷中偷了隻燒雞嗎?被人追趕才躲在了園中的。”

那名叫大四的凶神惡煞上前一把拽住江遠諾的衣襟,張開大嘴罵道“好你個老猴,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膽了,竟敢來咱們金蘭世家偷竊,竟然還敢偷我家小姐的東西,我看你是這把老骨頭癢了是不?你四爺爺我來幫你鬆鬆就是。”唾沫星子濺了江遠諾滿頭滿臉都是。

江遠諾心中奇怪,自己連屋子都不曾出過,哪去偷什麽東西?難道他們說的竟是我方才吃下的那碗蓮子粥嗎?何以說偷了他們小姐的東西,難道這碗粥是他們小姐的?想完這些不禁心中暗笑。

二大四

江遠諾假裝幹咳數聲“英雄,你拽疼了好漢了。我這把老骨頭都快散了,哪還有力氣去偷什麽東西?英雄好漢高抬貴手!”

顧純呸了一聲“老叫花子,你把我那顆明珠什麽時候偷走了,快些交了出來!”果然顧純的辮子上隻剩下了一顆明珠晃來晃去。

大四說道“你這老猴兒倒識貨,我們小姐這明珠原是王爺賞的,天下再找不到第三顆一模一樣的了。價值連城不說,那可是尊貴之極,尋常人能見到已是不易,你這老猴兒竟敢偷去就有十個腦袋也不夠砍的。“

江遠諾冷冷一哼“哦?就一顆破珠子還入不了我的眼,我老人家活了快一百年了,什麽奇珍異寶沒見過?就連王母娘娘的蟠桃會我都去過,你這顆小米粒我還會放在眼窩子裏麽?”

大四直氣得須發皆張“你,你個吹牛皮的老猴兒,你真的去過王母娘娘的蟠桃會嗎?”

江遠諾心中暗笑,原來這大四竟然是個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家夥。江遠諾故作沙啞的哈哈一笑,猶如破鑼“你既看出我是老猴兒,怎麽就不知道我是齊天大聖孫悟空轉世呢!”

大四再蠢也知這話是虛的,怒道“老猴兒,我家主人好心救你,你卻恩將仇報,看掌!打你這個忘恩負義的老猴兒。”

他這一掌直衝著江遠諾麵門打來,這一招風聲淩厲,他身高手長,臂力驚人,這一掌直帶的床幔微微顫動。江遠諾心中一驚,幸好自己有武功護身,若真的是尋常一個老乞丐,躲閃不及這一掌,非被打的頭腦盡裂不可。

江遠諾若是避開就要顯是一身的武功,若是不躲性命必定不保。在此緊要關頭,隻聽一聲嬌喝”大四哥哥住手!”正是顧純所說。江遠諾長長舒了口氣。

大四這一掌便硬生生的收回停在了半空之中,那蒲扇般的大手便似要隨時拍了下來一般,讓人看著生畏。顧純狠狠瞪了大四一眼,那大四便如一隻溫順的小貓般退回到顧純身後,卻比顧純整整高出了一個頭,他隔著顧純的頭頂還是恨恨望著江遠諾揚了揚拳頭。

江遠諾假裝嚇得一哆嗦,跳下了床來。躲在角落裏驚恐的看著眾人。那群人由顧純帶著一齊向江遠諾逼來。江遠諾退無可退,原來他早就把退路看好,身後就是窗子,不得已時隻需撞破窗紙就能脫困。其實江遠諾並未把這些人放在眼裏,他隻是不願離開金蘭世家。隻因這裏的主人與秦王朱敬鎔甚有瓜葛。而這秦王敬鎔卻與狻猊金尊交往過密。因此他隱隱覺得隻要不離開金蘭世家,那麽也就與探知殺死義父的真相越來越近。

那群人個個摩拳擦掌,臉掛壞笑向著江遠諾逼來,正在這緊要關頭,隻聽門口一個婦人怒斥道“純兒,你又在搞什麽鬼?我就知道你急匆匆的走了準是沒什麽好事。”

那群人聽到喝聲,一齊退在兩邊,垂手肅立。把顧純和江遠諾留在了中間。江遠諾假裝驚魂未定,小腿篩糠。顧純狠狠瞪了他一眼,心中知道他是假裝的害怕,直恨得牙癢癢,可終究是沒了辦法,隻有垂首走到了那婦人麵前。

隻見那婦人麵如滿月,身體豐腴,雖年近四旬卻是風韻猶存。頭上隻簪了一隻翡翠包金步搖,隨著她的走動搖曳生姿,一身錦繡的妃色衣裙華貴卻不張揚。在那裏一站,便讓人一眼望去心生敬畏,不怒自威。

那顧純走到了婦人麵前,低低喚了聲“娘親,你怎麽來了?你不是說要午睡的嗎?”這時她早沒了那種飛揚跋扈的刁蠻。

那婦人隻看了她一眼,語聲雖柔卻是柔中有剛“我如果真的睡了,就不知你要惹出什麽禍事來。純兒,你何時曾讓娘安穩睡過一覺呢?此時你卻來欺負一位老人家,難道把平日張先生教你的《女訓》都拋之腦後了嗎?”

顧純麵色一窘“娘親,純兒知道錯了,可是這個老叫花子實在氣人得很。他偷走了我的明珠,難道就不許純兒要回嗎?”

那婦人嚴肅的看了一眼顧純,徑直向江遠諾走去。隻見她蓮步生威,那些個家丁竟是紛紛避後。顯而易見這婦人平素的威嚴。

她走到了江遠諾的麵前,深施一禮,然後扶住他的手臂笑道“老人家身體未曾複原,還是躺下休息吧!這丫頭被我慣壞了,多有得罪。還請老人家不要見怪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