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毀道之危

傍晚時分，吳戈聽到一些聲音。他微笑起來。

他站起身，不顧呂洞賓的申斥，大搖大擺地進了“財務室。”呂洞賓和組長隨後跟了進來，之後進來的還有程穎霞。

吳戈自顧自的把扳手、證件一類的東西往外拿。

“吳戈同學！”

組長吼道。但是盡管有呂洞賓撐腰，他還是顯得非常的色厲內荏。

呂洞賓也想發火，但吳戈臉上的表情讓他覺得有什麽他不了解的事發生了。

“你現在還不想說實話嗎？”

吳戈盯著組長，讓後者感到一陣陣毛骨悚然。

“我、我怎麽沒說實話？”

話音未落，組長就聽見了由遠及近的警笛聲。他的臉色變了。

“你跑得了嗎？”吳戈一把把他揪了回來。

“我還有點事……有急事。”

組長臉色煞白，一邊掙紮一邊乞求的望著呂洞賓。

“你怎麽了？”

呂洞賓狐疑地問。他壓根沒想到樓外響成一片的警笛聲跟眼前發生的事有什麽關聯。

“師叔，跟你說了他們是騙子。現在警察來了，他們想跑。”程穎霞說。

“是這樣嗎？”呂洞賓仍然有些不信。

“呃，這個……”組長躲閃著呂洞賓的眼光，額上冒出一層汗水。

“爸爸，師弟師妹。我把警察帶來了……還有，那個壞蛋真的想跑，我也把他抓住了。”

小小從門外蹦進來，興高采烈地說。

組長崩潰了。

“我沒幹壞事，”他哀求地看著屋裏的人，“我隻是拿點工資。我不是組織者，也沒有打過人……”

“這話跟警察說。”吳戈撒了手。組長一秒也不耽擱地竄出屋子，但門外已經傳來了砸門的聲音。

“把門打開，我們是警察。”

“行了，我們走吧。”吳戈說，“先隱身。師傅你帶著師妹……”

“我們為什麽要跑，應該協助警察調查。”程穎霞不滿地說。

“協助什麽？”吳戈瞪著她說，“你當然沒問題了，可師傅和小小到了公安局能掏得出身份證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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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事後來在報紙上有過報道，不過對於破案過程都一筆帶過。相比之下民間傳說要精彩得多。這些民間傳說雖然細節各不相同，但都提到了一個十歲左右的小女孩（小女孩的年齡問題是傳說中爭議最大的細節），其大致的情節是：小女孩的父親誤入傳銷窩點，小女孩隻身救父，最後在街頭截住了企圖卷款潛逃的傳銷頭目，打得對方跪地求饒等等。

呂小小不知道這些傳聞，不過這並不妨礙她因為自己拯救了爸爸和師弟師妹而得意。但是美中不足的是：當初吳戈的想法是讓呂小小在經理潛逃時截下他，先把他們被騙的錢拿回來——而且還應該多拿個三、五千的，因為他們還為此花了路費，還受了那麽多罪——然後再報警抄掉傳銷窩點。可是呂小小當時隻顧懲罰壞人，把拿錢的事忘了個一幹二淨。等他們到了火車站，呂小小才想起這茬。如果不是吳戈在“財務室”搜刮了點散碎銀兩，他們就隻好耗點氣飛回來了。

錢不是什麽大事——濟公本來就是圖個玩，錢對他來說不過就是遊戲道具罷了；至於程穎霞，從小到大攢下的壓歲錢還有個七、八萬呢。再說呂洞賓又是小小的爹，所以她也沒有為此有什麽怨言。但是雖說沒人因此埋怨呂洞賓，呂洞賓自己卻不能原諒自己。他也不認為錢是什麽大事，但作為神仙，如此貪戀錢財、是非不分，還差點害了自己的徒弟和師侄，這讓他覺得自己犯下了大錯，已經不配再做神仙了。

這可就不是小事了，這事稱得上是一場危機。神仙之所以為仙，靠的就是氣。而氣是一種極不穩定的物質（能量），操弄這樣的物質需要強大而穩定的意識——從這個角度說，某些小說或遊戲將神仙的能力稱為“精神力”也不能說是錯誤的——所以神仙一向強調內心的安寧，追求“問心無愧”的境界。內疚、自責等負麵情緒都會導致內心的紛亂，進而導致對氣的操控能力下降。這樣的情況一旦出現，輕則散氣退功，重則毀道殞身。

孫悟空、濟公和武神仙等人為呂洞賓的精神狀況憂心忡忡。他們在武神仙的吊腳樓裏整日守侯呂洞賓，寸步不離。

“道友啊，事情已經過去了，還是想開點吧。”武神仙勸慰道。

“就是就是。”一幹人等隨聲附和。

“……唉。”呂洞賓欲言又止，搖頭歎息。

“不就是一萬塊錢嗎，什麽大不了？我還欠小小一個手機呢。你要真是過意不去，咱們想辦法還不就是了。”孫悟空有點著急。

“……”

呂洞賓還是歎息搖頭。

“道兄啊，老話說一醉解千愁。老和尚帶你去個好館子怎麽樣？”濟公試探道。

呂洞賓還是象塊木頭一樣。

“師傅，你別難過了。這事怪我，平時沒有跟你提過這些事。”

吳戈也極力解勸。

呂洞賓總算有了反應。一滴清淚從他的眼角滲出，滑過他的臉龐。

小屋裏頓時亂成一片，所有人都暗叫：“大事不好。”

神仙流淚是一件相當可怕的事情，因為神仙早就修煉到了可以支配自身生理反應的程度，流淚這種事幾乎不可能出現。神仙流淚隻有兩種可能，一種可能是他不想控製，他希望別人看到自己流淚——呂小小哭就是屬於這種情況；另一種可能就是：他無法控製，他的意識已經不足以統率自己的氣場了——呂洞賓現在的情況無疑屬於後者！

“武神仙，你想想辦法啊。”孫悟空焦急地呼喊道。這屋裏就屬武神仙修行最高了。

“這……”武神仙也一副手足無措的樣子。凡人想自殺好對付，你隻要抱住他就是了；可神仙活膩了你能怎麽辦？再說想自殺的神仙實在少見，誰也沒有過解決這事的經驗啊？

“師傅，你別這樣……”

吳戈的眼淚也下來了——當然，他還沒有修煉到可以控製自身生理反應的水平，不是故意拿流淚來嚇唬人——雖說起初他並不願意修仙，但師徒一場，無論如何也是有感情的。再說呂洞賓對他又一向關照有加，他當然不願意看呂洞賓落個氣散身亡的結局。

呂洞賓顫顫地伸手拉著吳戈的胳膊。

“戈兒啊，”他淚眼朦朧地說，“師傅對不住你。你以後要好好聽二位師傅的話，勤加修煉……小小這丫頭，師傅就托付你了。”

“師傅……”

吳戈心如刀割、淚如雨下，卻又不知如何是好。他都恨不得給呂洞賓跪下了——雖然他一向痛恨這樣的禮儀，而且覺得現在這樣做實在過於矯情。

門“吱”得一響，呂小小衝了進來。小丫頭知道厲害，隻看了呂洞賓一眼就嚇得哇哇大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