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接到溫衡的電話的時候正在海城郊區的一家倉庫裏給溫樓挑選藥材。
得知溫樓死訊的那一刻，明珠的第一感覺是溫衡一定是在開玩笑。
然而電話裏男人低沉沙啞的聲音讓你明珠明白。
他沒有開玩笑。
她的親生父親，在跟她見了一麵後，死了……
賀文淵察覺到明珠情況不對的時候，加快腳步行至明珠麵前：“怎麽了？”
明珠一把握住賀文淵的手：“賀先生，我是不是很晦氣？”
賀文淵不懂明珠為什麽忽然這麽問。
“剛剛溫衡打電話給我，溫先生，去世了……
我今天上午才見了他。
他就死了。”
“這跟你見不見他沒關係……”
“可是當初我母親也是。
她剛醒，我就在醫院陪了她一會兒，她就出事兒了。
明誠，明鯉……”
“明珠！”
賀文淵厲聲打斷她的思緒。
明珠茫然抬頭，賀文淵輕捧起她的臉：
“我隻說一遍。
明家落得那步田地，是明家自己作死。
你母親的死，也沒你想的那麽簡單。
至於溫樓。
是給他下毒的人想要他的命。
身在局中從來都不是我們的錯。
我們要做的，是破局。”
明珠看著賀文淵那雙沉穩又堅定的眸子。
這一刻，她能看到的，也隻有那雙如利刃出鞘的眸子。
就好像走在漆黑壓抑的夜裏，周圍的路燈忽然一起點亮照明遠方。
整條路都變得光明清晰起來，任何黑暗、恐懼都無法靠近。
她下意識握住賀文淵的手，從巨大的負麵情緒裏掙脫出來。
“去醫院。”
“好，去醫院。”
電梯門剛一打開，明珠就看到坐在走廊排椅上的溫衡。
走到溫衡身邊，她輕聲說了一句：“節哀。”
溫衡緩緩抬頭，他從膝蓋上拿起一張DNA檢測報告，遞給了明珠：
“你先看看這個。”
明珠知道他遞來的是什麽。
卻還是認真接過，認真看了一遍。
“看完了？”
“看完了。”
溫衡看著他冷笑了一聲：
“其實看不看也沒多大意義。
畢竟你應該都知道了。”
明珠捏著DNA檢測報告的手垂下：
“所以溫先生的死是怎麽回事？”
溫衡看明珠的眼神一下就帶了刺，都知道自己的身份了，卻還是要叫溫先生她是不是有些太冷血了。
可想到父親才剛剛去世。
他強咽下怒火，將剛剛的事情簡短敘述了一遍。
明珠眉頭狠狠皺起：“你確定溫先生是因為看到照片情緒激動……”
“你這話什麽意思！”溫衡猛地站起來。
他額頭青筋凸起，怒目圓睜。
“你是不是想說，是大伯母害死的父親！
明珠！
我就知道你沒安好心！
你就是來存心挑撥我和溫笙他們的關係的是吧！
你來沒看父親之前，父親也沒事兒！
說到底這一切都是因為……”
“啪。”
明珠一巴掌甩在溫衡臉上：“清醒了嗎？”
溫衡一瞬間仿佛被抽走力氣，他頹廢地坐到排椅上：
“對不起……
隻是父親走得太突然，我有些無法接受……”
明珠冷冷看著溫衡，她真的很想懟一句，“你無法接受，我難道就能接受了？”
這個想法蹦出來的瞬間，賀文淵低沉的聲音同時響起。
“你無法接受，難道明珠就能接受？”
明珠猛地轉頭看向賀文淵。
賀文淵：“今天在這裏的如果是溫笙。
你還會說出剛剛那番話嗎？”
“好好的你扯到溫笙身上做什麽？”溫衡煩躁道。
“那好好的，你扯到明珠身上做什麽？”
“她是我妹妹！”溫衡攥起拳頭猛地站起。
“你還知道她是你妹妹！”
溫衡自知理虧：“我已經道過歉了。”
賀文淵冷笑一聲：“我現在侮辱你，再給你道歉有用嗎？”
“是她先汙蔑我大伯母，我這才失控的。”
賀文淵還要再說，袖口卻被明珠扯了扯。
他轉頭看著明珠，見明珠微微搖頭，隻能按下心口的怒火不再與溫衡爭執。
“聊聊溫先生的事情吧。
你現在打算怎麽做？”
“我能怎麽做？
我還能怎麽做？”
溫衡仰頭看著頭頂的天花板，眼淚在眼眶裏打轉。
“我想見一下你那位大伯母，可以嗎？”
“她在809病房，現在應該還沒醒來。”溫衡並未阻止。
賀文淵原本想陪著明珠一起去，卻被溫衡忽然叫住：
“我有話想跟你談，去外麵吧。”
賀文淵轉頭看向明珠。
“去吧，我待會兒去找你們。”
說完明珠直接進了病房。
賀文淵等到明珠離開，這才跟著溫衡去了外麵。
九月的風微涼。
溫衡摸出煙，遞了一支給賀文淵：“抽嗎？”
“不了。”
溫衡也不跟他客氣，哢嚓一聲點燃打火機：
“我不是故意跟明珠發脾氣的。”
賀文淵靠在牆上：“這話你不該跟我說。”
“我隻是太氣了。
她明明知道爸爸……
可她還叫爸爸溫先生……”
“讓你對一個素未謀麵的人開口叫父親，你能做到嗎？
溫衡，你還真是越活越倒回去了，這麽簡單的道理都需要人來教導。
況且明珠隻是提出合理懷疑……”
“大伯母不會的，說句難聽的，大伯母喜歡我父親這是有目共睹的。
誰會殺害一個自己喜歡的人。
你會嗎？”
賀文淵的確不會。
但他不會不代表所有人都不會……
溫衡現在已經認定蘇君韞不會傷害溫樓，他說再多，她也不會放在心上。
“所以你想叫我出來說什麽？”
溫衡將檔案袋遞給賀文淵：“這個給你。”
賀文淵看了一眼溫衡，第一時間沒去接。
他在等溫衡的回答。
他將檔案袋強行塞進賀文淵手裏：
“我知道笙笙有很多不好的習慣。
但笙笙絕對不會想這裏麵說得這麽壞。
況且很多都是魏英的片麵之詞。
這些，以後不要再拿給我看了。”
賀文淵直接將檔案塞進了垃圾桶：
“不會了。”
溫衡沒想到他這麽果決：“你就沒什麽想說的了嗎？”
“你不信，我說再多又有什麽用……
給你看這些是看在明珠的麵子上。
既然你不需要，我又何必再浪費時間。”
說完，他轉身便走。
這場景讓溫衡不由得愣在原地。
-病房-
明珠手指剛要搭在蘇君韞的手腕上，沉睡中的蘇君韞忽然悠悠轉醒。
她迷茫的眼睛落在明珠身上：“笙…你不是笙笙？”
明珠拉了張凳子坐下，即便知道對方是裝的，卻仍認真自我介紹：“蘇伯母，我叫明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