勤王回京, 已經是六月中旬了。
他差事辦的不錯,皇帝自是滿意,賞賜了一堆好東西, 還給了十天的假期。
國公府內, 趙贏得知消息後, 立馬去找邵氏。
“夫君我是想阿深一家回來, 可這樣能行不?”
邵氏聞言麵色立馬變了,裝病可不是小事,一旦傳出,皇帝勢必會派太醫過來,萬一被發現了,這可是欺君之罪, 宮裏的太醫那都不是吃素的啊。
“夫人放心, 我有把握,這藥是父親還在的時候從一位高人哪裏買來的,用下後脈象會變的, 太醫診脈也是診不出來的,陛下如今忌憚我們家,但他不好明著動手,這事一出, 阿深回京是合情合理,百事孝為先, 趙家祖孫三代戍守邊疆, 也夠了。”
趙贏說完從懷裏拿出了一個小綠瓶。
“這紅色的藥丸是有毒的,黑色的是解藥, 服用之後我會立馬病倒, 但我的身子我知道, 能撐上一個多月沒問題,為了掩人耳目,保險起見還得辛苦夫人,一個月後在喂我吃解藥,解藥一共五個,每次用水化開半個就可,一月服用一次,等用完了,也是大半年之後的事情。”
皇帝多疑,卻也看重臉麵名聲,趙家到底祖孫三代都為國付出,老國公更是跟著高祖一起打天下的兄弟,隻要他們表現出了退意,以退為進,那麽家族榮耀就還保得住。
從皇帝控製住了桑雨,完全開放邊疆貿易後,趙贏就知道皇帝的意圖了,思量了很久才想了這麽一個萬無一失的法子,趙深主動請辭是好的,但皇帝為了臉麵名聲未必會同意。
這個時候若是他重病,趙深作為他唯一的兒子,國公府的世子,定然是要在身前伺候的,要不就是不孝,這個時候趙深在請辭,滿朝文武看著,皇帝也沒有拒絕的理由,他也不會拒絕,眼下國泰民安,戰事不起,武將的作用就沒那麽大。
何況,他早就想收回兵權了。
“當真無事,不會損傷你的身子?”
邵氏最擔心的還是這個。
“夫人放心,真的無事,也不會損壞我的身子,再者我還沒活夠呢,父親去世之前就跟我說過這件事,且這東西也是父親給我的,但那時阿深已經入伍了,那桑雨英勇善戰,當時要退,陛下也不會同意,但眼下不一樣了,外無大患,陛下自是想牢牢的抓住兵權的,這個時機若是抓不住,往後可能就沒這麽好的機會。”
趙深在邊境能獨挑大梁,但跟他差不多的世家公子也不是沒有,就說那劉將軍家的吧,就不差。
“那好吧。”
兒子戍守邊境十餘年,邵氏也心疼想念他了,她可就這麽一個兒子,眼下雖有了孫兒,可也不在身邊,若是陳詞機會能一家團聚,那也是好的。
當天夜裏,國公府的管事忽然拿著腰牌進宮去請太醫,半夜三更的驚動了不少人,太醫也是驚訝,這一向身強體重的齊國公,怎的病成了這樣樣子。
趙贏服用過藥後,躺在**麵色發白,手腳發青,氣息微弱,好似下一刻就要沒了,邵氏在一旁一直哭,看到自家夫君這個樣子,哪怕是有解藥,知道他遲早會好,她也難受,若是尋常人,哪裏用受這種苦。
若是下輩子,二人都是那尋常百姓該有多好。
邵氏的悲痛肉眼可見,眼睛早已經哭的紅腫,太醫看著,跟一旁的府醫在商量病症,不用說,明日一早皇帝知道了,肯定會過問的。
“大人病的突然,之前身子康健,如今這倒像是突然發病,早年大人在邊境,身上大小傷就不斷,那時候經常發了燒還要出去抵禦外敵,年輕的時候還能扛過去,這上了年紀,病痛一下子爆發,可就成了這樣,太醫,您說在下診斷的可有誤?”
府醫是趙家的人,但他說的很有道理,太醫看著趙贏這樣子,明顯就是得了那重病,忽然爆發,聞言點了點頭。
他也是這麽認為的,小病積的多了,這一下子爆發,可不就來勢洶洶的。
眼下已經半夜三更,他隨後寫了一封藥方,是補藥,在加入人參熬製,先吊著吧,有了參,人也不會立馬去了,吊個幾天沒問題。
“今日值守的太醫就老朽一個,明日等諸位都上值了在一起給國公爺看診,夫人勿要憂心。”
邵氏聞言哭的更傷心了,管家見狀連忙請太醫去一旁,還給拿了賞賜。
趙贏病的突然,第二日一早,皇帝還未上朝,就聽說了這件事,為表重視當下讓太醫院的院正帶著所有的太醫去齊國公府給趙贏看診。
對他來說,趙贏也算是肱骨之臣,又多年守邊,立下了赫赫大功,隨後又讓人去勤王府,讓勤王代替自己先去看看,得空後,他在親自去國公府。
在他看來趙贏身子一向康健,這個時候突然生病,有些奇怪,怕也不是什麽大病。
沒想到勤王下午就來求見了。
此時,皇帝正在看折子,桑雨那邊都安頓好了,眼下就該想個辦法把趙深,和趙家關係匪淺的那些軍營官員都調回來,換一批人過去,他還沒找到機會,這趙贏忽然就病了,可真是意外。
“當真病重了?”
若是真的,皇帝忽然覺得這是天賜良機。
“是,齊國公如今麵色蒼白,渾身發青,太醫說跟之前的頑疾也有一些關係。”
皇帝聞言點了點頭,隨後讓心腹太監準備,明日一早,他親自去齊國公府看望趙贏,又讓人去叫心腹太醫,看看到底是什麽病。
趙贏病的很奇怪,太醫會診也沒診出個什麽來,關鍵是這症狀罕見,他人昏迷著,若不是脈搏還有些許跳動,都以為他已經去了。
太醫會診過後自是商量了一套說辭,跟之前的差不多,太醫院二十位太醫都是這麽說,想來不會有假,那麽趙贏這病八成就是真的了。
一時之間,京城沸沸揚揚,不少跟趙家往日裏有來往的人都上門去探望,邵氏哭的雙眼紅腫,一日一夜沒休息,渾身憔悴。
次日一早,帝後駕臨,皇帝在親自看過之後,算是徹底的相信了趙贏病重,他一時有些唏噓,好好的人,突然就病了,這麽突然,猝不及防,看這樣子,也不知道還能活多久。
在國公府待了一個時辰,賞賜了大量的補品藥材,這才回宮。
回宮的馬車上,皇帝思緒萬千,某種程度上來說,這算是天賜良機了。
北地的趙深自是知道,也算是時間,當消息在半個月後八百裏加急送過來的時候,他毫不意外,父子二人早就謀劃好了,但在外人麵前,他自是很悲痛的。
隨即進營帳寫了請辭書,幾個大將也紛紛安慰趙深。
人在軍營,心不在,接下來趙深明顯沒有之前那麽專心了,不過眾人也都理解他,如今軍營裏還有一群老兵是昔日趙贏麾下的將士,聞言都悲痛欲絕,
京城有最好的郎中,還有太醫在,他們能做的就是為趙贏祈福,吃齋念佛罷了。
陳婉婉自是擔心公爹,在府裏也開始跪拜菩薩,畢竟有人看著呢。
“國公爺洪福齊天,一定得上天保佑,嫂子你莫要太難受了。”
“我沒事,青雲多謝你了。”
趙深早已經跟妻子通過氣,對此陳婉婉也不意外,何況她也想回京,私心裏說,她覺得自家夫君夠夠的,十年了,戰場上刀光劍影,看他那身上的傷,雖過了幾年,但傷疤依舊不少。
這幾日她禮佛吃素,青雲便陪著她一起,她抄經書的時候,她還幫忙研磨。
一個月的時間眨眼而過,這期間京城不少人都盯著齊國公府,得知太醫說這一個月無論用什麽珍貴藥材,高檔補品,趙贏還是跟開始一樣,毫無起色。
甚至民間還傳出了高人的說法,說齊國公活不過這三個月,要不這一個月怎麽會藥石無醫。
趙贏就趙深這一個兒子,如今他病的來勢洶洶,看樣子快不行了,定然是想兒子最後送自己的,皇帝在流水般的賞賜珍貴補品藥品後,在收到趙深請辭後,立馬同意了,允許他帶著妻女回京。
但邊境不可沒有大將,他點了劉老將軍的幼孫暫替趙深接任大將軍一職,這人十分勇武,打仗也是一把好手,且頭腦簡單,更好控製。
不出意外,邊疆未來三五年是不會有戰事的,主帥出自將門世家也是能服人的。
北地到了秋天,已經很冷了,在收到了皇帝的回信,一家人踏上了回京之路。
沿途有客棧,帶著乳母孩兒和貼身伺候的丫鬟就好,臨走的時候陳婉婉把自己好多首飾都送給了青雲,她相信二人日後還會在見的。
趙深走之前,又細細的叮囑了秦勇一番。
這天一早,二人啟程出發,青雲十分不舍,還掉了淚,秦勇安慰了妻子兩句,二人站在城門上,秋風蕭瑟,等看不到馬車,這才帶著妻子回府。
趙深走了,但府裏他們還是可以繼續住的。
這回趙深回去的時候,還帶了三百親兵,路上也得有人保護。
“又困了。”
看著在妻子懷裏昏昏欲睡的小閨女,趙深輕輕的點了點她的鼻子,一臉的寵溺。
“許是天冷,這丫頭最近可能睡了。”
帶著孩子日夜趕路是不現實,白日裏趙深讓車夫放快速度,夜晚到了驛站,也隻休息四個時辰,天冷了,亮的也越來越晚了,有時候甚至是摸黑趕路,但一行人也理解趙深,畢竟老國公這病的太突然了。
一路回京,冬至過後一個月,一行人總算是趕到了京城。
看著熟悉的城門,在看看一旁的夫君,懷裏的小閨女,陳婉婉鬆了口氣,總算是回來了。
作者有話說:
寶寶們,別養肥啊,不知道說什麽,評論給我撒花也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