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家養胎,你出去工作。◎
下午, 薄清霆坐在落地窗前,麵前是一架鋼琴。深秋難得暖陽,他像融在光裏。
“想聽什麽?”他問林清詞。
薄清霆會鋼琴, 彈得還不錯,自己卻不怎麽喜歡, 從年幼時就開始練, 後麵漸漸習慣。練琴的時候,隻在練琴,沒有紛擾。
據說他的父親鋼琴彈得很好,所以薄夫人才讓他學這個。薄清霆很少違背她的意願, 她安排什麽, 他就做什麽。
後來發現薄清霆很有天分,薄夫人似喜似悲,待薄清霆愈發嚴厲,希望他處處優異。
往事值得回憶的不多,薄清霆視線從琴鍵上移開,見林清詞眼中滿是期待,竟覺得那些年用在練琴上的時間沒有浪費。
“你有沒有特別喜歡的?我想聽。”林清詞沒學過鋼琴, 年紀小的時候, 很羨慕其他小朋友在家人護送下練琴, 一家人或誇讚, 或監督,或鼓勵。
不管是家人或是鋼琴, 她小時候都沒有,等她有錢了, 就再沒想過。
“我喜歡的曲風比較怪誕, 彈給你聽可以, 崽崽還小,不能聽這個。”薄清霆以前多少有些借著練琴發泄情緒的意思,喜歡聽那些陰暗、激烈、詭譎、瘋狂的曲子,現在倒平和下來了。
“那你選個輕鬆一點的。”林清詞重新將選擇權丟回去。
“好。”薄清霆隨意按了幾個鍵,沒想太久,一串旋律如同流水般傾瀉而出。
夢幻純淨,帶著難言的溫柔。
忽遠又忽近,似觸手可及,又怕驚醒。
林清詞托著下巴,十分放鬆,靜看薄清霆十指落在琴鍵上,樂符飄揚,勾勒出完美的幻夢。
明明是她的身體,僅看側影,她心中也能勾勒出薄清霆的輪廓。清冷又溫柔,看似冷漠,實際上對自己在意的人百般遷就。
一直以來,她都覺得幸福這兩個字與自己無關,直到此刻,才生出一些漂浮不定的渴望。
和薄清霆結婚,不止為了孩子。
與薄清霆並肩而行的時候,她會不自覺想牽住他的手,而他總是先行一步,在她伸手前,先握住她的手。
“我很喜歡。這首曲子叫什麽名字?”林清詞問。
“夢中的婚禮。”薄清霆知道這支曲子背後的故事,但此情此景,也十分得宜。
林清詞就是他日思夜想、此生不移的伴侶。
仿佛從夢中走來,虛幻又真實,讓他想抓緊,再不鬆開。
“很好聽。”林清詞讚歎。
這是她聽到過的,最好聽的鋼琴曲。
“你喜歡的話,我每天都彈。”薄清霆說話的語氣與林清詞不同,不疾不徐,優雅從容。即使同樣的聲音,由他開口,就令人不自覺沉下心來。
“偶爾就好,不能累著。”林清詞伸手落在鋼琴上,屬於薄清霆的手,肌骨勻稱,修長漂亮,與鋼琴尤其相襯。
“想不想學?以後四手聯彈。”薄清霆問。
“難不難?”林清詞有點猶疑。
工作上重拳出擊,愛好上聽天由命。
要是難,她就不想學了。假如她家裏有礦,她一定是條大鹹魚。何必當程序員,頭發朝不保夕。
“學著試試,喜歡就繼續學,不喜歡就叫我彈給你聽。”薄清霆拉住她的手。
“好。”林清詞坐在薄清霆身側,由他手把手教著識譜。
薄清霆常年練琴,身體裏還殘留著一點肌肉記憶,林清詞學得很順暢,暗想,學會了又多個技能,真挺好。
“我們先學一點簡單的……啊……”琴音驟停,薄清霆突然捧著肚子,驚呼出聲。
“怎麽了,是不是肚子疼?”林清詞忙問。
“不是,孩子好像動了一下。”薄清霆神色十分複雜。按照月份來說,會動也正常,但這種感覺,他還是第一次體驗。
“我摸摸看。”林清詞將手貼在肚子上,遲遲沒有感受到。
“是不是聽到琴聲了?”薄清霆又彈了一小段,感覺肚子裏的寶寶再次動彈了一下,不知道是在翻身,還是在踢他。
“小詞,摸到沒有?”他問。
“摸到了。孩子這樣動,你會不會肚子痛?”林清詞將手貼在腹部,問薄清霆。
“不會,感覺……很奇妙。”薄清霆說不出是什麽感覺,十分微妙。此時腹中孕育著一個小生命,這是他和林清詞的孩子,是他們生命的延續。
“崽崽也喜歡聽你彈琴呢。”林清詞繼續摸肚子,輕輕地,像在摸什麽易碎的寶貝。
薄清霆被她摸得有點癢,不過隻要林清詞願意親近他,怎樣他都不會拒絕。
“這一點比較像媽媽。”他思忖兩秒。
林清詞認真點頭,也彈了一小段,尚且不算熟稔,照著琴譜,錯漏不多。
孩子又動了一下,但很快就沉寂下去。
不管他們彈什麽,崽崽都一動不動。
“可能是累了。”林清詞猜測道。
“我也覺得。”薄清霆點頭,“以後每天都可以彈一彈。”
“等我學會一些簡單的,交替著來,我擔心累到你。”林清詞覺得在鋼琴前,坐的筆直,已經很累了,更不必說薄清霆還有個肚子。
“學一些兒歌吧,有沒有你比較喜歡的?”薄清霆覺得兒歌節奏明快,篇幅也短,學起來更容易。
“我已經很久沒聽兒歌了,不過我下了一個寶寶巴士。”林清詞晃了晃手機。
“幫我裝一下。”薄清霆將自己的手機遞過去。
“好。”林清詞垂頭,很快弄好。
兩人先挑了一個《小白兔》,就那個小白兔、白又白,對視一眼,都忍不住笑起來。
沒學多久,有客登門。
長身玉立,氣質出塵。
“顧老師。”林清詞起身,迎上去。
顧雲天略一點頭,與薄清霆、林清詞在會客廳見麵。
“玉已經雕好,等你二人各歸各位,再取指尖血,讓玉認主就好。”
他取出一對玉佩,合在一起是輪滿月,分開就是陰陽魚,紋路流暢,古拙大氣。越看越覺得不凡,仿佛能攝人心魄。
薄清霆握著玉佩,有些遲疑。
滴血認主,神異之事,總讓人不太安定。
萬一是陰損咒法呢?
即使他知道顧雲天大概率做不出這種事,但林清詞的安危,再怎麽慎重都不為過。
無需多言,顧雲天就懂了他的顧忌,神色平淡:“不必急著試,你可以問問懂行的人。”
“顧先生,如果我孤身一人,自然不懼,但妻兒不能出絲毫差錯,還望理解。”
顧雲天聽到“妻兒”二字,蹙眉,但也微微頷首:“人之常情。”
“等你們要用的時候再聯係我,如果出了什麽差錯,或者效果不理想,我在場也好挽回一二。”
“勞煩了,如果有用到我的地方,盡管直言。”薄清霆開口,雖然是用林清詞的身體說話,神態如常,清冷矜貴。
“好。”顧雲天沒有多留,婉拒了林清詞的邀請,沒有留飯。他不太想看這兩人同框,不用吃飯就很飽了。
“顧老師樂於助人,俠肝義膽,飯都沒吃就走了。”林清詞歎氣。
“也許有約。”薄清霆道。
“對了,顧老師結婚沒有?”林清詞忽然好奇。
“不清楚,他除了工作以外,其他時候都很低調,神龍見首不見尾。”薄清霆也不知道顧雲天結沒結婚,不過顧雲天剛和公司簽約的時候沒結婚。
後來合同調整了幾次,顧雲天權限越來越大,他的私事都屬於個人隱私,隻要名譽無損,公司無權幹涉。
薄清霆猜測,顧雲天目前應該沒有結婚,不過不會和林清詞說。
“這樣啊……”林清詞沒有深想,很快被薄清霆轉移注意力。
“周一有個宴會要參加,下午到晚上,我們分工合作。”薄清霆看了眼行程表,微微皺眉。
“上午我們去領證,下午去宴會。”
他本來想和林清詞慶祝一下,沒想到下午還有場公益性質的宴會,事先已經說好一定會到,臨時再鴿影響不好。
“好。”林清詞應下。下午估計是她用薄清霆的身體去參加宴會,晚上再由薄清霆接手。一場宴會,兩人均攤,工作量減半,不會太累。
“明天要不要出去慶祝一下?”薄清霆問。
後天領證,這一刻,薄清霆已經在想十年後怎麽過結婚紀念日了。
“明天明睿不是要來劇組探班嗎?”林清詞想起弟弟要來。
“讓司機送他去劇組,這麽大的人,應該獨立一些。”薄清霆眼睛不眨,瞬間做了決定。
“後天還要去宴會,明天就在家休息吧。”林清詞覺得還是要看薄明睿一眼,別讓弟弟跑空。
“結婚的事,你要不要和明睿說?”她問。
“什麽時候和他說都可以。”薄清霆眼中歉意沉重。
“沒有告訴他,是因為擔心他和我母親說。”
“很抱歉讓你受這樣的委屈,我母親性格有些偏執,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她希望我按照她的標準聯姻,與我的想法相悖。”
“遇到你之前,我從沒想過要與人結婚。遇到你之後,就隻有你,永遠隻是你。”
“我並不是不重視你,現在是特殊時期,我不想她打擾你。”
“希望你能再給我一些時間,我會盡快處理好,再將我們的婚事公之於眾。”薄清霆說得鄭重。
“不用公之於眾,低調更好。”林清詞也想起來自己在血緣上的親人。
她好像沒有父母的聯係方式,已經好幾年沒回家了,父母也忘記了還有這麽一個女兒。
不過等電影上映,他們可能會找上來,到時候也是一重麻煩。
“都聽你的。”薄清霆心中微舒口氣。
林清詞本想說,為了預備以後離婚,先明確一下崽崽的監護權。現在氣氛已經不算很好,薄清霆看起來十分自責,林清詞最終沒有把話說出來。
明天還有一整天,應該能找到機會與他說。
“玉佩我拍幾張照片,問問大師,如果沒問題,到時候我們再戴上。”
“懷孕太辛苦,我們可以均攤,比如一個人懷半個月……”薄清霆說到這裏,覺得未免分得太清,就做了一個違背祖宗的決定——
“若非必要,我們可以一直保持這樣的狀態,我在家養胎,你出去工作。”
“如果你覺得上班太累,我們就換一下。”
“好!”林清詞猛然抱住他,在他臉上親了一口。嗚嗚嗚這不就是薄清霆願意替她懷孕的意思嗎!
就算上班,公司的事也不是她一個人做,薄清霆至少會分走大半。
他太貼心了!要不是擔心摔著他,林清詞都想把他抱起來轉圈圈!
“清清,你真好。”林清詞又在他另一邊臉上親了一口。
薄清霆耳後通紅一片,見她這樣高興,心想,這總不會離開我了吧,結婚的事,板上釘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