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陵像是沒發現似的,手上兀自與係繩糾纏著。
心中,卻是百轉千回、疑竇叢生。
他能感覺到她的警惕和隱忍以及身體的僵硬,但這份警惕和隱忍似乎又和他這個外男的“入侵”無關。
想她堂堂鎮國公府的嫡長小姐,自小被家人寶貝著長大,雖養成了一副軟糯的性子,卻也是敢作敢當,就如同少時敢和顧昉叫板那般。
按說她不該克製自己的內心,狠狠給他一拳才是。
到底發生了什麽,才會讓她極力隱忍情緒?
想來問她也不肯說。
罷了,他總會弄明白的。
“好了。”
衛陵瞅著係的不算完美,卻也過得去的蝴蝶結,滿足地笑了,“阿寶,時間不早,我就先回去了,你也早些休息,咱們明天晚上見。”
見江寶翎點頭,衛陵施展輕功,幾個縱跳便跳出去老遠。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不見,江寶翎才想起來自己忘了問,他來東楚國幹什麽。
畢竟這個時候不是帝後或太後的生辰,也沒有什麽值得慶祝的重大節日,他一別國皇子擅自來東楚國,不會引起禍端嗎?
……
第二天一早,府醫前來為江寶翎複診,得知她的身體已經無礙,雲氏等人這才放下心來。
等雲氏、李氏、江靖安兄弟、江遇兄弟等人離開後,江寶翎靠在貴妃榻上,猜想左相府今兒定會來人,有心想要晾他一晾。
昨天的事玉琉璃姐妹辦得漂亮,她瞅著今兒的天氣不錯,想著擇日不如撞日,便寫了張帖子讓清荷送去鎮遠將軍府,準備履行承諾請玉琉璃和玉玲瓏午時到望月樓赴宴,以示感謝。
趁著這個時候,她讓容媽媽、鈴蘭和幾個二等丫頭把她的私庫清理了一遍。
古董寶器玉器字畫首飾倒是不少,可現銀卻是不多,隻有區區兩萬多兩。
她想要培養自己的人,就得需要用到大量的銀子。
兩萬多兩銀子,是絕對不夠的。
古董寶器字畫那些倒是能賣不少錢,但是賣個一件兩件還行,賣多了被壓價不說,爹娘那裏還不好交代。
有什麽手段能弄到更多的銀子呢?
正挖空心思想著怎麽搞錢,前去送帖子的清荷回來了,得知玉玲瓏一覺起來右手竟然無故骨折了,不方便赴宴。
江寶翎請的是玉琉璃和玉玲瓏兩個人,玉琉璃自然不可能拋下妹妹一個人前來赴宴。
於是,宴請的事就泡了湯。
江寶翎想到昨日她提出那件事後,玉玲瓏有些不高興,該不會是她不想赴宴,故意想了這個招吧?
不過她又覺得應該不至於,畢竟她是一時興起才寫了帖子。
以後機會多的是,江寶翎便也沒糾結這事,隻好奇的問,“鎮遠將軍府昨晚上進賊人了?”
“奴婢也曾這樣問了,玉二小姐說玉三小姐院子裏並沒有發現有賊人入侵的跡象,當是她夜半做夢把手磕了。”
“睡個覺都能把手睡折了,玉三小姐算是頭一個。”
清荷亦好笑的道:“誰說不是呢。”
中午不用出去了,江寶翎一邊想著怎麽賺銀子,一邊等著左相府的人上門,精神暗暗振奮著。
那牡丹花開白瓷茶盞是母親花了一萬兩銀子的本錢請梵奇大師定做的,除了六隻茶杯一隻茶壺外,還有壺承、蓋置、茶盤和聞香杯。
碎了兩隻杯子其實也不影響什麽,但價值卻大打折扣。
前世文承疇借著江秋蘊算計她算計鎮國公府不算,在她和顧暘成親後,更沒少在她這裏獲取好處,甚至還曾借鎮國公府的勢置辦了不少鋪子和田產莊子。今兒她也定要讓他們脫層皮,權當收利息了。
這時,雲氏身邊的大丫鬟玉樹前來明珠閣,“大小姐,文老夫人攜大兒媳郭氏和文七小姐前來,為昨日的事向您道歉。”
文老夫人是左相文承疇的夫人,郭氏則是她的大兒媳婦,也就是文心蘭的母親。
文老夫人的父親乃是先皇做儲君時的太傅褚璺君,門生無數,當時很是受人尊敬。
褚太傅就這麽一個女兒,不想她嫁給京城世家公子受婆媳關係和後宅爭鬥之苦,便榜下捉婿捉了當時的狀元文承疇。
文承疇祖輩都是泥腿子,得了這樣一門親事,當年屬實令好多寒門子弟羨慕嫉妒。
褚太傅是個通情達理之人,不但給女兒的陪嫁豐厚,還給文承疇置辦了一處大宅子。得知文承疇乃是家中獨子,文家傳宗接代的任務都在他身上,便言明隻要對他女兒好,納妾也沒關係。
唯一條件是,將來他們生下的第二個孩子過繼給褚家。
文承疇還要靠著褚太傅往上爬,自然不會不應,但卻實實在在的在短短十年內納了七八房小妾。
有父親的話在前,長子次子都是文老夫人肚子裏出來的,且文承疇對她還算尊敬,她也就認命了。
在老丈人和他的門生的幫扶下,再加上褚太傅先皇太傅的身份,文承疇從此簡直是平步青雲,隻用了十多年時間便坐上了左相的位置。
隻不過這左相的位置,他坐得有些久,二十多年竟再無精進。
大約也是因此,才把希望寄托在了顧暘的身上。
江寶翎強壓住眼底的興奮問,“玉樹姐姐,她們可有帶上賠禮?”
也不知道文承疇是怎麽憑著三寸不爛之舌說服文老夫人和過繼給褚家的二兒子的,在褚家二老死後,文承疇和文老夫人的二兒子雖然依舊姓褚,卻是回歸了左相府,她娘家的財產也都跟著進了左相府的庫房。
因此,京中許多世家都看不上文承疇的吃相。
再加上文承疇這些年私下裏靠著職務的便利賣官鬻爵,貪墨了不少銀子,左相府的財力雖不敢和百年世族相比,還是比較雄厚的。
玉樹失笑,小姐打小就被養在蜜罐子裏,吃的穿的皆是最好的,從不曾缺過銀錢用度,哪裏就在乎這點賠禮了?
也是她不知道江寶翎現在每時每刻都在想著怎麽搞銀子,否則也就不會這樣想了。
不過她還是老實回道:“賠禮自是不可少的,不過奴婢瞅著那文七小姐似乎有些不甘心。”
“她不甘心就對了,否則下次再來鬧一場,我可沒工夫應付她。”
不甘心又能如何?
當然是忍著!
莫說文心蘭一個女子,為了顧暘能坐上那個位置,就是他寄予厚望的親孫子文蔚,左相估摸著都能舍棄了。
不過,這賠禮若是不能讓她滿意,她也是不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