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貴妃臉上掛著溫和的笑意,朝下方睃尋了一圈,最後將視線落在江逞的臉上,一副丈母娘看女婿的目光,“臣妾覺得江大公子就很不錯,跟晚兒年齡也相配。”

江家大多數人的心裏頓時一沉,臉上還要維持著之前的表情不變,甚至還要裝出幾分喜悅之情,著實辛苦。

唯有江寶翎臉上的紅霞瞬間褪去,怒火中燒。

原來,顧暘許是在看清她的態度後,已然放棄了她,轉而將目光投向了她的大哥!

之前他們算是擺了如貴妃一道,現在再要拒絕,隻怕蔑視皇權的帽子就真要被顧暘一黨扣下來了。

雖然顧暘今日就算不死也會成為喪家之犬,但若是大哥和顧暮晚被顧凱璆賜了婚,那便是一輩子的事。

就算顧凱璆賜婚後馬上駕崩,顧暘和如貴妃也嗝屁了,也不能改變顧暮晚是江家準媳婦的事實。

這才是讓她憤怒的地方!

若是其他幾位兄還好些,可長大哥是未來鎮國公府的繼承人,顧暮晚嫁進來,便是鎮國公府未來的當家主母,這個家在她手上,還不知道會變成什麽樣子呢!

江寶翎習慣性地看向對麵的衛陵,見他的臉色也有些深沉,心知他也想到了這一點,心裏就更怒了。

這母子跟鎮國公府沒完沒了了是吧?

好在文承疇被早早地拉下馬,連進宮的資格也被剝奪,否則這祖孫三代更難應付。

顧暮晚和江逞坐在同一排,聽聞她母妃給自己選了江大公子後,忍不住側頭偷偷看了江逞一眼,眉眼間盡是羞怯之意。

江大公子玉樹臨風,能文能武,且不說年紀輕輕就憑借自己的實力坐上千夫長的位置,是東楚國這一輩最傑出的青年才俊,還是鎮國公府的繼承人,更是許多閨閣女子夢中郎君。

她也不例外地被他吸引。

能嫁給他,便是讓她減壽十年,她也樂意。

殿中許多女子投向她的目光莫不是充滿了豔羨。

玉琉璃坐在玉蒙山身後,越過父親的肩膀偷偷看向江逞,眼裏飛快的劃過一抹哀傷。

不過她很快就坐直身子,將所有的情緒都壓在了心裏。

那日傍晚醒來,父親將她叫到書房,坦言告訴她,那晚闖入鎮遠將軍府的人就是江逞。

父親給了她機會重新選擇,她毅然拒絕了。

既然已經決定的事,她就算咬著牙和著血淚,也要挺著背脊走下去。

她不知道那條路要走多久,所以她不想耽誤了江逞。

她想著,如果那個時候江逞還沒成親,如果她還活著,她願意嫁給他。

可是現在如貴妃和顧暘那個小人擺明了要攀上鎮國公府這條繩……

他們已經沒有可能了。

又何必去想太多?

今日能來參宴的官員和世家,有幾個是蠢蛋?

這裏麵的機鋒,又有幾人看不出來?

太子一黨想要說些什麽,但人家如貴妃的孩子就是到了適婚年紀,借著這次宴會把孩子的婚事落實了,也沒有錯。

皇後舒婄安側頭看向如貴妃,眼裏像是淬著毒。

如貴妃餘光看見也沒當回事,始終笑著看向江逞。

舒婄安被她忽視個徹底,看著正要起身的江逞,忽然笑著開了口,“皇上,臣妾也覺得江大公子很不錯,咱們曦兒是嫡公主,也尚未婚配,嫁給江大公子才不算辱沒了他的身份。”

見舒婄安想要截胡,如貴妃也不生氣,溫溫柔柔地道:“皇後姐姐此言差矣,曦兒是嫡公主不假,可咱們東楚國世家有幾個不知道……”

她後麵的話被顧凱璆側頭一個冷眼瞪了回去,但是很多人都知道,她想說的是——

嫡公主顧晨曦十三歲就出宮建府,在府裏養了十多個麵首,每日行酒作樂,玩得花得很,早就不是完璧之身。

以這樣的情況嫁給鎮國公府,的確是辱沒了鎮國公府。

舒婄安自己清楚,是以也沒有狡辯,隻是心裏恨不能扒了如貴妃的皮。

顧晨曦沒想到自己的私事被人拿出來說項,頓時漲紅了臉。

她從來都沒想過要成親,母後和父皇也知道她的心思,是以她才會無所畏懼地在府裏養了麵首。

她想得也簡單,外麵身份不如她的男人都可以三妻四妾,她作為嫡公主,憑什麽就不能養男人了?

再說這種事情曆朝曆代都有,也都是你情我願的事,憑什麽女人做了就要被人瞧不起?

“我不嫁,我這輩子誰也不嫁!”

顧晨曦起身恨恨地瞪了舒婄安和如貴妃一眼,“我不管你們鬥死鬥活,誰都別想把主意打在我身上!”

撂下這話,她便提著裙擺,在如貴妃一副勝利者姿態中跑出了大殿。

江寶翎看著上方的舒婄安和如貴妃,突然想到前世皇後是被如貴妃一條白綾勒死在鳳鸞殿的,深深感到皇後比起如貴妃的道行,差了不是一星半點。

看來女人要適當地示弱和藏拙,才能活得更長久。

皇後敗下陣來,如貴妃討好的朝顧凱璆笑笑,這事便揭了過去。

顧凱璆看向江逞道:“不知江大公子可有心儀的人?若是有,朕便不棒打鴛鴦了。”

江老爺子等人全都看向江逞。

雲氏更是壓低聲音道:“逞兒,你大可以把你心儀琉璃的事說出來,等玉大小姐百日後,娘親就去她家提親,把你們的婚事給辦了。”

現在哪裏是他不想把心儀琉璃的事說出來?

而是人家現在想往更高的地方走!

“娘,我心裏有數。”

江逞給了他們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緩緩站起身,終究還是不死心地朝玉琉璃那邊看過去。

四目相對,玉琉璃決然地移開視線,將頭轉向了一邊。

江寶翎也看見了,不明白他倆在鬧什麽。

她手握了握,不知道兄長可有辦法拒絕如貴妃,而不被扣上蔑視皇權的帽子。

江逞苦笑了聲,心中有了決定,朝著顧凱璆抱拳道:“微臣沒有心儀之人,隻是微臣估計要讓如貴妃娘娘失望了。”

這是要拒婚?

顧暮晚臉色卡白。

如貴妃的臉色也不怎麽好看,她刻意哀哀戚戚地問,“江大公子,你也瞧不起我的晚兒是庶女嗎?”

然而,顧暮晚就算是庶女,那也是皇上的庶女,金枝玉葉,高不可攀。

如貴妃雖然沒直言說他們蔑視皇權,意思也差不多了。

她的話剛落,顧暘一黨有人道:“若是老夫沒有理解錯,適才肅王殿下打斷如貴妃娘娘的話,趕在她的前麵向江大小姐提親,便是擔心如貴妃娘娘看中了江大小姐吧?鎮國公府是百年望族不假,皇上也對鎮國公府多有寬容。可一而再再而三地推拒,也不大好吧?”

在他之後,跟著有許多人點頭附和,“鎮國公府未免太把自己當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