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慕容清臉上的一層偏褐色的老皮正在慢慢地皸裂、掉落,露出一片白皙的肌膚。
慕容清一開始還沒在意,見眾人都愕然地看著他,他才意識到什麽。
抹了一把臉,他臉上的皮撲簌簌地便往下掉。
看著“麵皮”掉落在桌上,連他自己都震驚了。
顯然沒想到會這樣。
唯有江寶翎和衛陵風輕塵顧昉幾個心裏清楚,這是他喝了他桌上的酒的緣故。
說起來,這事言真立了大功。
言真賣了藥材和彩禮自己研製怎麽做假麵的過程中,不小心多加了一種草藥進去,調出來的麵皮幹了後竟然皸裂了。
先他不知道什麽原因,又多做了幾次,才發現是多了一味草藥的緣故。
他擔心他們易容的時候會不小心服用到這種草藥露餡,置身於危險之中,便寫信將這事告訴了他們。
風輕塵顯然沒遇到過這種情況,為了求穩,也做了兩次試驗後,見果真如此!
皇宮設宴,他們可不好插手。
且學醫之人對藥物敏感,嗅覺也較常人靈敏一些,輕微的味道便可聞出來。
於是,風輕塵特意將那味草藥煉製成藥丸。
草藥在炮製的過程中,藥味已經被去除不少,再加上煉製,味道便去除了七七八八,再放入酒味稍重的酒水裏,也就不容易聞到了。
慕容清作為“治好”顧凱璆的神醫,肯定會出席宴會。
隻是江寶翎沒想到,他居然會被安置在大長公主前麵更靠近皇帝的位置,這也是對他格外的看重了。
是以,江寶翎當時想到那個位置可能是顧凱璆安排給慕容清的,才會那般驚訝。
藥丸煉製好後,江寶翎暗搓搓地將藥丸夾帶在信封裏,寫了封匿名信讓羽一送到了顧昉那裏。信中囑咐他想辦法一定要將藥丸放進慕容清的酒裏。
顧昉作為皇子,打聽慕容清的位置容易得很,為了扳倒顧暘,自然會不遺餘力地去做。
……
這時,風輕塵適時的站起來,指著“慕容清”做出一副震驚到無以複加的表情,“二叔!你是我二叔風修儀!”
顧凱璆蹙著眉轉向風輕塵問道:“風神醫,這是怎麽回事?”
風輕塵朝顧凱璆拱了拱手道:“陛下有所不知,風修儀原出自南疆一個少數部落,家人慘遭滅門,那時他也就一歲的樣子,被家人藏進米缸裏逃過一劫。是我祖父路過將他撿回毒醫穀,當作自己的孩子養大。
眾所周知,毒醫穀以毒術和醫術聞名。
祖父看出風修儀品性不佳,擔心他學了毒術害人,便不肯教他。哪知他恩將仇報,盜走我祖父窮畢生精力撰寫的毒經,跑到南臨和東楚國交界的雲頂山上自立門戶,還給自己取了個雅號叫做雲夢真人!”
雲夢真人風修儀如今被道**份,甚至還被風輕塵認了出來,道出他令人羞恥的過往,他也不再裝模作樣,隻是望著風輕塵,臉色難看的一逼。
“你小子天賦不錯,比你祖父父親強多了!不過我離開的時候你應該才五六歲,怎會記得我?”還有,雲夢真人的稱號,也就江湖上的人知道,他又是如何知道的?
這是承認了!
顧暘死死地握著拳頭,從心底升起一股無力感。
如貴妃也頹然地跌坐在椅子上,完全沒了剛剛那溫和中帶著雍容的端方儀態。
風輕塵懶洋洋地坐回去,淡淡道:“二叔可能不知道,我天生記憶力好,你的容貌和那個時候也沒有太大區別,認出你來不是很正常嗎?”
恰如風修儀所言,他那個時候才五六歲,哪裏認得出他來?
還不是因為江寶翎和姑姑斷定他就是風修儀,他才配合江寶翎和衛陵的計劃跳出來演了這場戲。
顧凱璆視線掠過顧暘落在風修儀臉上,沉聲問道:“你們借助太子的手易容接近朕,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目的?”
事出反常必有妖!
事到如今,他想往好處想都不成。
“哈哈哈哈,現在問什麽目的,不嫌太晚了嗎?”
風修儀猖狂大笑著站起身,臉上看不出半分東窗事發的畏懼,“你如今的好轉隻是表象,實則毒素已達五髒六腑,已是強弩之末,便是所謂的毒醫聖手也救不了你!”
顧凱璆踉蹌了下,還是福爾將其扶住才勉強站穩。
殿內的大臣們莫不是臉色沉重,風修儀的聲音卻沒有停止。
“實不相瞞,是太子找上我,說是你身體不好就該退位讓賢,哪知你死占著那個位置不放!他許我以重金和爵位,想要我易容接近你,悄悄地毒死你。”
皇後舒婄安險些暈倒。
太子顧昀臉色蒼白沒有絲毫血色,哆嗦著站起來,也不知是氣的還是怕的,他看著顧凱璆一臉真誠的道:“父皇,兒臣是父皇唯一抱過的孩子,是您的長子,對父皇一片拳拳孺慕之情,怎麽可能想讓您去死?他這是在挑撥是非!是他和三弟想要除去我好上位的奸計!”
見顧凱璆神情冷凝不為所動,他手顫巍巍地指著風修儀,“當時整個人便是易容成慕容清的形象,在成安藥房門口給一個身患咳疾許多年的老者醫治,兒臣見他給了那老者吃了一粒藥丸,咳得死去活來的老者竟然漸漸地止住了咳。
兒臣想到父皇咳嗽的時候也是那般辛苦,便將他請回來為父皇治病。兒臣怎知他竟是三弟的師傅?!兒臣就算再愚鈍,也斷不可能找他來害您吧?再說,兒臣見到他的時候,他隻是一個治咳疾的大夫,兒臣怎知他會用毒?”
“瞎說,你貴為太子,在宮中這個大染缸浸染多年,怎會不知有的草藥相生相克?你讓我給陛下開的方子會給太醫查看,自是沒問題,但是又讓我在藥膳上開了別的相克的藥……”
“夠了!”
顧凱璆想到自己將不久於人世,已經不想再去聽什麽辯解和過程,他現在隻想快些處理了這些人,讓風輕塵給他看看,“來人,將風修儀這個膽敢害朕的刁民拉下去,淩遲處死!廢除太子顧昀儲君身份,與三皇子顧暘一同押入天牢,等候發落!”
他的話落,立即有一隊帶刀的禁軍湧進大殿。
隻是他們還未到慕容清的身旁,殿外便亂了起來,有人大叫起來,“蛇,好多毒蛇!大家快跑啊!”
立即,便看到隔壁偏殿裏的丫頭小廝們,推推攘攘著往園子外麵跑。
而殿內眾人也看到,無數花花綠綠的蛇或從殿門或從窗戶爬了進來,連屋頂上也不知什麽時候聚集了許多毒蛇。
其中一些蛇無人見過,但一些見過的一看便是劇毒蛇!
殿內頓時亂作一團,想要逃離,但殿門處的地上爬滿了蛇,層層疊疊看得人頭皮發麻,哪裏還敢輕舉妄動?
是以便一個勁地往幾個將門世家的人身邊擠。
慌亂中,桌案被撞翻,杯碟碗盞跌落一地,發出劈裏啪啦碎裂的聲音。
這個時候,風修儀一個閃身便掠到顧凱璆身邊,一掌拍開福爾,扼住了顧凱璆的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