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的方陣散開兩條通道,兩輛攻城車,各自被十幾名兵士推到了城門前,朝城門撞去。
同時,二三十架雲梯也架到了城牆上,每一架下麵都跟著好幾個人一個接一個往上爬。
錢世勳就那樣看著,也沒有讓藏起來的人對爬牆的人進行阻擊。
就在顧暘對錢世勳的行為感到疑惑不解的時候,雲梯竟然全數從中間斷裂,那些爬到雲梯中央的士兵一個一個開始往下跌落。
慘叫聲此起彼伏。
沒多時,兩架攻城車也先後散架,幾噸重的攻城錘猝不及防地從攻城車上滾落下來,砸死了十幾個人。
顧暘看著前麵的慘烈狀況,臉色難看到極致。
若是一架兩架雲梯壞掉,可以說是意外,連兩架攻城車都同時壞了……
這說明什麽?
說明有人搞鬼!
而這些東西都有專人看守,這些日子接觸的人都是他身邊的人!
他不敢想象自己身邊什麽時候竟出了內奸。
是顧昉的人,還是顧昀的人?
真是該死!
“殺!”
還不等他抒發心中的怒火,問問這到底是什麽情況,一聲匯聚了無數聲音的“殺”字從後方傳來,響徹雲霄。
臨近北城門的城裏沉睡的百姓莫不是從睡夢中驚醒過來,發生什麽事了?
同時,無數手持大刀,手臂上綁著白色布巾的士兵從後方道路兩旁突然竄了出來,殺得顧暘一方的私兵措手不及。
片刻間便有無數人倒下。
“文瀾你不會功夫,自己找地方藏好。”
顧暘也來不及說別的,交代了文瀾一句便跟著風修儀和肅秋等人加入了戰鬥中。
文瀾眸光閃了閃,言辭懇切地叮囑道:“表哥,你小心些,祖父還在等著你奪下這江山,重振文家呢。”
顧暘可能怎麽都想不到,雲梯和攻城車是他帶著小牧和小靈兒破壞的。
而他口中他這個書生,在經過幾個月的超強度訓練後,功夫雖說不算太好,但在七八個士兵的圍攻下自保還是沒問題的。
另外,文承疇前日從江大小姐口中得知文蔚是死在顧暘之手後,便撞死在了江家地牢裏。
死前悔恨交加,恨自己不該把他送到雲夢真人那裏學藝,竟是把心腸都練得如此歹毒。
而他從不曾想過,他當時為了顧暘的大業,為了讓文家重回巔峰,也曾動了殺害文心蘭的心思。
隻能說這一切都是報應吧!
……
城裏,有好事的百姓衝出家門來到城下,在聽到城外刀劍碰撞、喊打喊殺的聲音後,莫不是大喊著跑回家,將門關得嚴嚴實實,生怕有人殺進來。
這一戰,持續到天蒙蒙亮也沒有停止。
北城門外的空地和道路上到處都是屍骨和殘肢斷臂,鮮血染紅了泥土,空氣中彌漫著濃烈的血腥味。
雙方加起來接近五萬人馬,此時還喘著氣的竟不足三成。
不可謂不慘烈。
原本威遠將軍府帶來的人一開始突擊的一波占盡優勢,但他們低估了風修儀和顧暘的戰鬥力。
在風修儀和顧暘加入戰鬥後,又有惡毒的蠱毒加持,羅家一方很快便處於劣勢。
羅成老將軍和他的三兒子也折在了蠱毒之下。
死狀淒慘。
顧昉跟追隨他的一眾文臣在二皇子府裏喝了一夜的茶,眼看天要大亮還未有捷報傳來,終於坐不住了,便帶著一幹文臣來到城牆上。
見到錢世勳和躲在城牆垛下的私兵時,眾人莫不是狠狠地愣了下。
錢世勳聽到腳步聲,回身看了一眼,見到顧昉,趕忙上前見禮,“微臣見過皇上。”
下方,剛剛砍下一人腦袋的顧暘聽到錢世勳的話,眼睛眯了眯,立即取過掛在馬鞍一側的弓箭,張弓搭箭,對準了城樓上。
一聲皇上,聽得顧昉心花怒放,強壓著內心的喜悅,親自將錢世勳扶起來道:“錢侯爺免禮!我還未登基,切不可亂叫,讓人聽見不好。”
“皇上,這不是遲早的事嗎?”錢世勳不以為意地道。
“事實雖是如此,不過還是謹慎些的好。”
錢世勳忙點頭附和,“殿下說的是。”
“錢侯爺,你在這裏看了一宿?”
“微臣擔心逆賊攻上城門,便帶著侯府五千私兵守在這裏,以免他攻進城裏禍害百姓,毀壞房屋和商鋪。”
“錢侯爺愛民之心令我佩服,不過你不是老三的人嗎?”
“顧暘險些害死我兒,我怎肯為他所用?”
錢世勳一席話說得大義凜然,顧昉讚賞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很好!待我登基,定將錢侯爺的壯舉昭告天下!”
錢世勳垂眸道:“不過是舉手之勞,當不得殿下如此鄭重。”
顧昉笑了笑,不再糾結這事,隻道:“我去看看戰況如何了。”
哪知他剛露個頭,一支羽箭便破空而來,精準地射進他的眉心。
力道之大,將頭顱射了個對穿。
城牆上一陣騷亂,顧暘趁機朗聲喊道:“顧昉已死,爾等再鬥下去已無意義,放下武器,歸順於本殿下,本殿下可饒爾等不死!”
遠處,正和一個江湖人士打得難分難舍的羅修遠聞言,身形頓了下,便被對方一劍刺穿心窩子。
顧昉死了,羅成死了,羅修遠也死了,渾身是傷早已筋疲力盡的羅京莨趕忙丟下武器,舉起了雙手,“三皇子,我投降,別殺我!”
“呸,孬種!”
羅家老二羅文遠呸了他一聲道:“我羅家男兒可自盡也絕搖尾乞憐!羅京莨,你不配為我羅家人!黃泉路上,不要說是羅家人,省得汙了我羅家人的威名!”
他大喊著飛身上前,一劍劃開了羅京莨脖子上的動脈。
而後,他也舉劍自刎。
主將都死了,剩下的五六千顧昉一方的私兵自然不願戀戰,紛紛繳械投降。
他們的識趣,令顧昉滿意極了。
他振臂一呼道:“修整一下,待本殿下與師傅打開城門,與本殿下一起攻進城裏,再戰顧昀!殺了他,本殿下便是顧氏僅剩的皇子,即便鎮國公府再不願意承認,本殿下也將是唯一的皇!”
就在這時,顧昀便騎馬沿著城牆打馬而來,在他身後,赫然跟著玉蒙山玉琉璃等人,以及浩浩****的一支軍隊。
粗略看去,有一萬左右。
人數上可能不占優勢,但顧暘的兵馬已經打了一晚上,其中還有不少傷兵殘將,他不一定會輸。
顧昀在距離顧暘三十丈處停了下來,好整以暇地望著他道:“我的好三弟,按說你一夜未睡不應該做夢才是,你想殺了我,也得看鎮遠將軍府答不答應!再說,就算我死了,還有我的兒子在,他才是顧氏的長子嫡孫,你一個妖豔賤貨生的庶子,又算哪門子的顧氏唯一的皇?”
說著,他掃了一眼累得坐了一地的殘軍,咂咂嘴,“如今你手下的兵將精疲力竭,要怎麽跟我鬥?”
顧暘嗤笑一聲,“看來你還不知道你的兒子已經沒了。”
顧昀大驚,“你說什麽?!”
“我說你的兒子死了,老四老七他們也都死了!”
“顧暘,你真是好狠的心!”顧昀痛心疾首地道:“玉將軍,請您一定要誅殺此賊,否則留他在世上定然後患無窮!”
不過,他並未等來玉蒙山的回應,反而他身後的玉琉璃手上悄悄握起一枚銀針,打進了他身下的馬屁股上。
馬兒受驚,帶著顧昀衝向了顧暘,被顧暘一方的人刺落馬下,亂刀砍死。
玉琉璃看著被砍得不成樣子的顧昀,眼眶濕潤,嘴裏喃喃,“長姐,我終於為你報仇了!”
剛剛玉琉璃的小動作,顧暘瞧得真切,他神情愉悅的望過去道:“玉將軍,顧氏男兒如今隻剩本殿下一人,不如與本殿下一起攻進城裏。待本殿下登基,許以玉二小姐皇後之尊如何?”
“呸!”
玉蒙山輕蔑的道:“弑父弑母殘害手足的亂臣賊子、豺狼虎豹,也配與本將軍為伍?眾將士聽令,與本將軍一道誅殺亂臣賊子,一個首級一兩黃金,殺顧暘和風修儀者,可到鎮國公府領萬兩黃金!”
原本他是假意歸順顧昀,決定趁著他和顧昉顧昀鬥的時候,借顧暘或者顧昉的手殺了顧昀,為長女報仇。
若是不成,他再親自動手殺了他!
哪知發生了宮裏那一檔子事,皇上沒了,皇後也沒了。
兩天前的晚上,江大小姐和肅王殿下找到他,兩家達成共識,這江山給江氏,玉家則取代鎮國公府做新一代的鎮國公。
江家人的人品,他信得過!
這江山,交給江家人也好。
“玉將軍,我說了風修儀的命是我的,他隻能死在我手上!”
一身白衣的風三娘翩然跳下城牆,直逼風修儀。
緊接著,城門大開,錢世勳帶著五千私兵,衛陵、江寶翎以和江家四子帶著烏衣騎殺了出來,身後還跟著臨安侯府的人。
臨安侯府因為馬匹被顧昉盜走,是衛陵暗中借了不少銀子給臨安侯,又幫他們聯係了北蒙國的馬商,悄摸摸的把馬匹補上,才逃過了一劫,因此對衛陵死心塌地。
……
顧暘一方戰了一夜本就筋疲力盡,再有戰無不勝的烏衣騎和衛陵的三百死士以及玉家人、成家人和鄱陽侯府的加入,局麵呈一麵倒。
風修儀和顧暘的蠱毒,在風三娘的手上沒有半點優勢。
而風修儀跟顧暘二人身上都帶著噬髓蠱的母蠱,趁著衛陵和風三娘與他們纏鬥的時候,江寶翎燃起一堆篝火,將從風三娘那裏得來的黃迷晶全都丟了進去。
其實衛陵帶著前世六十多年的功力,以他的實力,就算風修儀和顧暘聯手也不一定是他的對手,隻不過某個小女人一定要親手殺了仇人,他便隻能順著她的心意來了。
異香肆虐,無孔不入。
沒多時,二人便捂著心口倒在地上,疼得死去活來。
江寶翎和風三娘上前親自斬下了他們的頭顱。
直到死,顧暘都不知道為何江寶翎會這般恨他。
一場內亂,由此終結。
……
顧氏男兒死絕,百官聚集朝堂,商量對策。
江老爺子年邁也沒有精力去管理一個國家,玉蒙山就按照之前跟江寶翎等人商量好的,趁此提議讓江靖安做皇帝。
鄱陽侯府、臨安侯府、許國公府、慶國公府和內閣大學士傅永昶等與鎮國公府交好的世家都附議。
百官縱有許多人不甘心,但三大武將世家有兩家搞在了一起,威遠將軍府經此一役隻剩幾個不足十八歲的男子,根本成不了事。
他們不得不認清這個現實,對江氏俯首稱臣。
至於跟著顧暘打壓過江家的人,除了李昂祖孫被江寶翎悄摸摸殺死在江家地牢,其他人都沒有動,隻待找出他們私下裏犯錯或者犯罪的證據,再行清理。
八月初一,江靖安登基,改朝代為晉國。
年號,天元。
改都城為晉都。
江老爺子被尊封為太上皇,冊封雲氏靜秋為皇後,長子江逞為太子,玉琉璃為太子妃,婚期待定。
直到此時,眾臣才明白江逞所謂的傷到根本,就是瞎話。
另敕封江靖國為定北王,李氏為一品誥命夫人。
江家其他人以及眾多追隨江氏的功臣,也或多或少都有封誥。
……
當晚,玉琉璃前往前太子府看望了沈椋棲,見她披頭散發的抱著個枕頭當孩子在那裏哄,顯然已經瘋了,便沒有動手。
那麽愛美又高傲的一個人,這樣活著才是對她最大的懲罰不是嗎?
……
天元元年九月初三,衛陵啟程回南臨國,準備在來年迎娶晉國長公主江寶翎。
半個月後,在晉國和南臨國的交界處,遭到衛驍伏擊,衛驍反被其殺害。
一個月後,衛陵被封為南臨國太子。
……
天元二年一月,晉國太子江逞與鎮國公府玉家二小姐成婚。
同年五月二十,晉國長公主與南臨國太子的婚事在晉國都城如期舉行,郎才女貌,十裏紅妝,羨煞無數少男少女。
七月,江寶翎帶了言真兄妹,特意改道水路,幫言希奪回了屬於她的一切,且將賣身契還給了他們。
至於言家那些謀財害命之人,自然交給言真兄妹自己去處理。
她已經交代過了,隻要做得幹淨,不讓官府抓到把柄,江家人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此後的幾年,衛陵與江寶翎在晉都住半年,又回南臨國住半年。
天元三年九月,江寶翎為衛陵生下一個兒子。
同年十二月,程愫愫傳回消息,郭明堂染了花病,不治而亡,江秋蘊被郭江氏和他的兒子兒媳活活打死。
江寶翎讓人將程愫愫送到了毒醫穀,由已經搬回穀中的風三娘親自為她醫治。
半年後,她身子痊愈,江寶翎撕了賣身契,又給了她一筆錢,買了船票讓人將她送到了固城。
沒多久,收到了她和虎子成親的消息。
天元五年,南臨國皇帝衛襄病重,禪位給衛陵。
同年,晉國和南臨國達成同盟,對北蒙國和西涼國發起主動攻擊。
北蒙國那邊由定北王江靖國親自掛帥,勤王江逍、勉王江遇、魏王江遙隨征。
西涼國這邊,皇帝衛陵禦駕親征,皇後江寶翎隨征,這時候江寶翎的醫術就派上了用場。
另外,她的茶果鋪子經過五年時間已經開遍了晉國和南臨國,為他們攻打北蒙國和西涼國貢獻了不少財力。
言真姐弟妹那邊也不斷的買糧買藥,押送到兩國邊關,為天下二分立下了汗馬功勞。
天元六年三月,西涼國滅。
同年七月,北蒙國亦宣告了滅亡。
自此,天下二分,晉國與南臨國簽下永世修好協議。
天元七年,江寶翎又為衛陵生下一個女兒。
天元二十一年九月二十一,衛陵跟江寶翎的兒子剛滿十八歲,衛陵便將皇位傳給了他,自己帶著媳婦遊山玩水,足跡可謂是踏遍兩國的名山大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