襲人和湘兒的事情發生了之後,凰歌覺得自己越來越摸不準夜千丞的脾氣,便收斂了許多,不敢再放肆。

這幾天都相安無事,凰歌在家中憋得也有些無聊,便派了白露去跟夜千丞說了一聲,準備以親自采買藥浴所需藥物出門躲懶去。

夜千丞也不阻止她,他還有許多事情要忙呢,太子在西北的勢力,他正在派人著手清除。

所以凰歌便堂而皇之的出門了,不過身邊依舊跟著人,那就是寒冰。

寒冰小心翼翼地伺候著,生怕這位王妃一個不開心,把他往死裏整。

凰歌去了濟世堂,找府中缺乏的兩味藥,桑寄生和香薷,卻不想聽見了不少流言。

“你們聽說了嗎?三皇子之所以從小兒病著,不是因為體弱!”

“不是因為體弱還能因為什麽?這可是皇家的事情,你別胡說八道!”

兩個人在候診的時候竊竊私語,神情十分興奮。

“是因為有人給他下了毒!但是這麽多年,宮中太醫竟然沒有查出來,肯定是哪位貴人授意的了!”

“但是三皇子畢竟是皇上的兒子,尋常一般人也不敢為難他吧……皇上自然不會害了自己的子嗣,難道是說……”

“噓……這種事情心裏知道就行了,何必要說出來!若是被有心人聽去了,可是要掉腦袋的!”

“那他們敢做,我們憑什麽不能說……”

幾人絮絮叨叨的聊個不停,依然落進了凰歌的耳中。

今日出門凰歌已經改變了裝束和容貌,成了一個翩翩佳公子,她給了白露一個眼神,白露徑直上去,問掌櫃的要凰歌所需要的藥。

這時,一個中年婦人抱著大約五六歲的孩童闖了進來,哭喊道:“大夫呢?快叫大夫!”

凰歌皺眉看了一眼,那孩子瘦骨嶙峋,明顯營養不良,此時正蜷縮在婦人的懷中抽搐顫抖,眼皮上翻,口吐白沫。

掌櫃的見狀,也有些驚慌,但是他素來隻會按方子取藥,別的可不見的會啊。

“錢大夫呢?”掌櫃的趕緊問早已經從旁邊小隔間走出來的藥童。

“剛才有急診,錢大夫去出診了!”

藥童隻不過七八歲年紀,一臉稚氣,看著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孩子犯了那麽嚴重的病,也是慌得不行:“我,我這就去找師傅!”

說著,他就衝了出去。

“救命啊!救命啊!我的孩子啊!”

婦人哭天搶地,跪在地上緊緊地抱著懷中的孩子。

凰歌有些看不下去,走過去道:“快把孩子放在地上,你這樣抱著他,隻會害死他!”

婦人正驚慌失措,見一位年輕俊秀的公子發話,頓時像是有了主心骨,連忙把孩子放下,跪著給凰歌磕頭:“公子,你可會醫治?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

她年近三十才有了這個孩子,沒過幾年,孩子爹又去世了,如今這個孩子不僅僅是她的**,也是他們家的獨苗苗了啊!

婦人倉皇地在地上磕頭,凰歌趕緊讓白露把她扶了起來,親自蹲下,解開了孩子的衣服讓他呼吸鬆快些,趁機問道:“以前可有這種症狀?”

這個孩子的症狀跟癲癇很像,如果是遺傳病,那就麻煩了。

婦人趕緊搖頭:“沒有!從來沒有過,就是剛才,我帶著孩子在街口賣東西,他忽然就這樣了……”

“那他父親或者你可曾有過這樣的症狀?”為了排除遺傳的可能,凰歌又問了一句。

“沒有……家裏的人從來都沒有……”

說著婦人又自責地哭了起來,如果不是她沒本事,這麽熱的天,這麽小的孩子怎麽會跟著她出來受罪呢……

她這麽一描述,凰歌卻明白了,不是癲癇,而是孩童中暑引發的驚厥。

孩子在地上抽搐不止,凰歌清理了孩子口中的嘔吐物和髒汙,防止濺入氣管噎死,又讓掌櫃的拿了軟木給他咬著,以防他抽搐之中咬斷了自己的舌頭。

“公子,現在怎麽辦?錢大夫還不知什麽時候能回來……”掌櫃的看著小小的孩童僵硬地抽搐成一團,心疼地道:“如果公子能夠診治的話,小店必定重謝!”

如果人在濟世堂出了事情,即便不管他們的事,也有個診治不及時的罪過,況且,這麽小的孩子也太可憐了,他家中的女兒也不過這般年紀,推己及人,掌櫃的自然不希望孩子出事!

“重謝倒是不必了。”凰歌伸手摸了摸孩子的額頭,滾燙不已,顯然是中暑又高熱,人便皺眉道:“可有純度高的酒?準備清水和酒以及毛巾,拿回來給我!”

“有!有!都有!”掌櫃的趕緊讓人拿來,遞給了凰歌,憂心地問:“就在地上診治嗎?不如先去旁邊的病**……”

“不用了,**濕熱,還不如地上涼快。”

凰歌其實覺得,老祖宗說的那些接地氣的說法很有道理在,有了大地散熱,這個孩子的溫度能更快地降下來。

凰歌拿水稀釋了酒,又浸透了毛巾,脫掉了孩童的衣服,親自給他擦拭額頭胸口和腋下手腳等部位,來回擦拭了幾遍,孩子的體溫終於降了下來,抽搐也緩慢停止了。

婦人見兒子臉上的潮紅已然退去,頓時欣喜不已。

她感激地看了凰歌一眼,才發現這位公子衣料考究,氣質高貴,分明不是一般人。

而這樣一位公子,竟然親自跪在地上給她髒兮兮的孩子擦拭手腳,婦人心中頓時感動又羞愧。

她屈膝行了一禮,含淚道:“多謝公子救命之恩,來日我們母子就是做牛做馬,也要報答公子的恩情!”

凰歌把她扶了起來,笑道:“舉手之勞,不必客氣。”

這時,凰歌才吩咐寒冰把孩子抱上床歇息,又從掌櫃處拿了銀針,親自給孩子針灸緩解病症。

這個過程中,整個濟世堂靜靜的,人人的注意力都在凰歌的身上。

等過了大概一炷香的時間,凰歌去了針,孩子也醒了過來。

婦人連忙撲了過去:“狗蛋兒,你可好些了?”

狗蛋兒有些迷茫,渾然不知到底發生了什麽,他就記得自己跟著娘在街口擺攤兒,然後曬得厲害,也難受的厲害,再醒來就在**躺著,許多人圍著他,別的,就記不清了。

但是見娘哭的眼睛紅紅的,狗蛋兒心疼地去給她擦淚:“娘你別哭,我不難受了。”

眾人見了,都唏噓不已。

凰歌讓白露端了碗溫水來,給狗蛋兒喝下去了。

“狗蛋兒,快謝謝這位公子,是這位公子救了你的命!”

婦人眼圈紅紅的,心中卻歡喜不已,慫恿著狗蛋兒給凰歌磕頭。

狗蛋兒也很乖巧聽話,從病**爬下來,恭恭敬敬地凰歌磕了三個頭:“多謝公子救命之恩。”

狗蛋兒雖然麵黃肌瘦,可是隱隱看的出眉清目秀來,況且這孩子眼神之間自帶了一股倔強和不服輸的氣勢,人又孝順,凰歌看著很是喜歡,便想幫助他們一下。

白露見狀,便拿了錢袋子給那婦人:“這些銀子是公子賞給你們的,租個店麵什麽的做點小生意,大熱天的,不要帶著孩子在外麵遭罪了。”

婦人又驚又慌,哪裏肯接:“公子已經救了我孩子的命,我怎麽還能收公子的銀子?這使不得……”

凰歌搖了搖頭手中的折扇,笑道:“這不是給你的,是狗蛋兒這孩子合我的眼緣,我不忍心他再受苦。”

婦人這才含淚接下了:“不知公子貴姓?也好叫我們母子來日報答。”

凰歌當然不會說自己的姓名,淡淡地道:“不過是舉手之勞而已,不必如此。”

掌櫃的見他實在不願意透露姓名,便讓人拿了避暑的藥來:“公子既然不願,你也不必強迫,日後過好自己的日子惦記著公子,就是對公子的報答了。”

見婦人還欲言又止,掌櫃的連忙把藥塞給她:“這些都是用來避暑的,回去熬了給孩子喝,聽公子的話好好生活便是。

婦人含淚接了,謝過眾人,才帶著狗蛋兒離去。

狗蛋兒一步三回頭地看著凰歌,忽然又跑回來磕了個頭:“公子,我記住你了,來日我必定報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