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嬸說完,一眼就看到了正坐在角落裏,前邊還擺了個藥碾子,正在碾著藥材的蘇曼汐,好奇問:“你這是幹啥呢?”
“沒幹啥,沒事幹,正在玩呢。”蘇曼汐笑著起身,帶著王大嬸進了堂屋:“來,你先來喝口水,我抱衣服去跟明月試一試。”
王大嬸嗔了她一眼,語重心長道:“雖說現在不農忙,沒什麽活幹,但你也不能擱家裏待著,得想想辦法找點活,賺點嚼用啊。”
“不能坐那什麽,坐吃山空啊。”
就算離了婚,家裏沒個男人,日子也要好好過不是?
蘇曼汐笑眯眯地點頭,心裏暖暖的:“你放心,我曉得的。”
王大嬸見她聽進去了,才沒多嘮叨她,把手上的衣服塞她手上:“去試試看,要是不合身,我再給你改。”
蘇曼汐:“好。”
她抱著衣服去了東屋,叫阿花出來陪著王大嬸,她和明月先試了試衣服。
現在的冬衣樣式還沒有三十年前的多,大部分都是對襟棉襖,或者是襖子,時髦點的,就是列寧款式的冬大衣。
王嬸給蘇曼汐和明月她們做的是對襟棉襖,明月的棉襖兩件都是淡粉色的,帶了一點小碎花。
蘇曼汐的棉襖是杏色,上邊的花色也淡淡的,她皮膚白,人又瘦,穿起來不顯土氣,反而還有幾分古香古色的。
興許是王大嬸做冬衣的時候,考慮到以後身材會胖,棉襖放量很足,她還從那冬衣裏邊,翻出了一條給明月做的小棉褲。
小棉褲下邊縫起了一小截,要是之後明月長高的話,可以把縫起來的那一截放下來,這樣褲子穿起來就不會短。
蘇曼汐也沒想在大隊裏穿得太過另類招搖,王大嬸做的這四件冬衣,她還是很滿意的。
明月也很滿意,穿著新棉襖樂滋滋地在蘇曼汐麵前轉圈:“媽媽,看我好看嗎?”
“好看,媽媽的寶貝最好看。”蘇曼汐摸了摸她的腦袋,彎腰親了親她,笑著道。
明月樂得見牙不見眼:“媽媽也好看。”
蘇曼汐笑了笑,想起阿花身上破舊的棉襖,沉吟片刻,去角落裏翻了翻周硯帶來的那一袋子,從裏麵翻出了一匹靛藍色的布,打算也給她做一件。
當做送給她的新年衣服了。
除了布,蘇曼汐還拿了兩塊五出去塞給了王大嬸,她笑道:“這四件冬衣都很合身,辛苦你了,你這兩天有時間,再給阿花也做一件吧,剩下的布,你再拿回來給我。”
拘謹坐在凳子上的阿花愣了一下,有些難以置信和不知所措:“我、我也有?”
“對,這不是快過年了嘛?曼汐姨送你件新衣服。”蘇曼汐柔聲說。
王大嬸愣了一下,看著蘇曼汐,對阿花感慨道:“你曼汐姨是個好人,以後要好好孝順她,幫她。”
阿花眼眶紅紅的,用力點了點頭:“嗯!”
王大嬸沒多留,嘮了兩句家常話,便帶著布料和錢走了。
蘇曼汐繼續去角落裏開始研磨藥材,阿花屁顛顛地跟在她身後,看她隻用單手操作,便自告奮勇的開口:“曼汐姨,這個交給我吧,你手有傷,我力氣大,能磨得更細一點。”
蘇曼汐沒拒絕,把位置讓開給她:“行,你來。”
蘇曼汐看著阿花哼哧哼哧地開始研磨藥材,甩了甩有些酸疼的手,心裏想著,要是這門生意能長久做下去,怕是要找兩個幫手了。
總不能每批都她親自來,那太累了。
那幫手,她得好好物色物色。
蘇曼汐分神地想,不知道二哥和三哥願不願意來幹……
要不,等額頭上消了腫,她抽空回家問問去?
一天的時間,就在蘇曼汐和阿花,還有明月時不時的幫忙中度過了。
傍晚,蘇曼汐帶著兩個小的抄了近路去了老知青點,正準備燒火做飯時,周硯帶著三個鋁飯盒回來了。
蘇曼汐看到他時還愣了一下:“你怎麽回來了?”
那麽晚沒回來,她還以為他今天會在城裏睡呢。
而且……她其實,現在還不怎麽習慣身邊有個男人。
“你在這,我當然要回來。”周硯麵色有些無奈,他看著蹲在土灶前,一天沒見的人,眸色溫了幾分,開口道:“不用做菜了,我從國營飯店打包了點回來,悶個飯就能吃。”
不用做飯,蘇曼汐自然是願意的,點了點頭,利索地把飯燜起來。
在屋裏烤紅薯的明月看到周硯,高興地朝他揮揮手:“周叔叔,你回來啦?冷不冷?快過來烤火。”
“嗯。”周硯輕輕揉了揉明月的腦袋,把飯桌搬進來,將鋁飯盒打開,露出了裏麵的紅燒肉,以及燒排骨,還有一道炒青菜。
明月和阿花聞著這肉香味,都忍不住吞口水。
她們這些天吃的肉,比之前過年時吃到的肉還要多,可前些年缺的油水太多了,聞到肉味還是止不住地想吃。
蘇曼汐把飯燜上,進來也看到了桌上那兩大肉,沒忍住睨了周硯一眼,問他:“你發了?”
“沒發,就是想給你弄多點肉來吃,養胖一點。”周硯望著她,鳳眸中帶了幾分笑,坦然道。
蘇曼汐臉上一燙,沒忍住瞪了他一眼,下意識懟他:“我要想吃肉可以自己去買,用不著你弄。”
懟完後,她心裏又有幾分後悔,人家也是為了她好,她怎麽就管不住這嘴呢。
她抿了抿唇,別扭地補充道:“你的錢,留著自己用。”
周硯被她懟了,麵上沒有半分惱意,反而好脾氣地點頭:“好。”
表麵上同意,實際上該買肉時他還是會買肉。
等飯燜好,周硯幫著蘇曼汐把飯盛上,便開始吃飯。
蘇曼汐先給明月和阿花夾了塊排骨,讓她們洗了手自己啃。
她剛夾完,自己碗裏便多了一塊排骨,一轉頭,就看到周硯慢條斯理地將筷子收了回去,見她看過來,還開口道:“多吃點,你太瘦了。”
蘇曼汐眨了眨眼,沒懟他,應答了聲,慢慢地啃著排骨。
排骨燉得很軟爛,輕輕一抿就下來了,做飯師傅又格外舍得用料,啃起來分外香。
排骨就飯,蘇曼汐直接吃撐了。
四人幹脆在院子裏轉了兩圈消食,隨後洗澡睡覺。
日子平靜地過了三天,蘇曼汐家修補的泥牆已經陰幹了,她選了個天氣晴朗的好日子從老知青點搬了回去。
周硯死皮賴臉地跟著,在蘇曼汐家討了個房間住下了,隻不過離她們三人住的東屋有段距離。
李紅娟也抽空過來了一趟,把二十塊玉容皂的10塊錢定金給了她。
拿到定金,蘇曼汐幹活更賣力了,也因為有了阿花幫忙,她這次做了玉容皂和玫瑰駐顏香。
玉容皂已經放進模具陰幹,就等著成型後脫模了。
蘇曼汐原以為魏家會在這三天裏來找她,給她添點堵,卻沒想到,他們安安靜靜的,沒做什麽妖。
卻讓蘇曼汐心裏更警惕了,晚上睡覺前都要盯著腦子裏的金色大書一會,以免它上麵浮現出什麽信息被她錯漏了。
等家裏的事忙完,蘇曼汐腦袋上的傷也淡了不少,便找了一天比較空閑的時間,去鎮上割了點肉,又花了點錢票買了塊布,還買了點雞蛋糕,拎著東西,帶上明月前往紅穀大隊。
跟她一塊去的,還有周硯。
蘇曼汐坐在牛車上,一臉無語地看著他:“我這是要回家,你跟著去算什麽事?”
她現在又沒打算嫁給周硯,她跟著去,合適嗎?
周硯四平八穩地坐在牛車上,聞言看了她一眼,帶了幾分意味深長地說:“臭媳婦總要見公婆的,我們的事遲早要過明路。”
什麽事?自然是明月的事。
他是明月親生父親這件事,總不能瞞著蘇家這邊。
更何況,他和明月長得那麽像,蘇家人遲早會發現的。
與其留著被他們發現,不如主動坦白,說不定能免一頓打。
蘇曼汐張了張嘴,最後也沒說什麽,明月茫然地看看她,又看看周硯。
總感覺,周叔叔和媽媽在說什麽很重要的事,可她半點沒察覺。
牛車慢慢來到了紅穀大隊村口。
蘇曼汐從板車上跳下來,望著前方影影綽綽的房屋,心裏有幾分近鄉情怯。
她已經,將近一年沒回來了。
周硯將明月抱了下來,手上拎著東西,走到她身後,無聲地給予她力量:“走吧。”
蘇曼汐嗯了一聲,正要往裏走時,一個黑影猛地躥到了她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