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傾城醒來,是在第二天傍晚。

天色尚亮,大片的殘陽鋪在天際,像是血染一樣,看起來有種莫名的淒涼感。

ICU的護士第一個發現,高興地給大家傳達了這個消息。

“我想進去看看她。”

門外,慕霆驍和顧謹提出一樣的請求。

護士猶豫了一下:“她剛剛醒,身體還很虛弱,進去時間不宜過長,這樣吧,你們等等,我去征求下她的意見。”

顧傾城聽到這個請求時,搖了頭。

她沒答應。

現在的情況太糟糕,她不忍心讓小謹看見。

小謹若是見她這麽虛弱,免不了要哭一場。

至於慕霆驍,她也不想見。

直到三天後,顧傾城的情況好轉,被轉去了普通病房。

虞晚、楚心、顧謹幾個人都鬆了口氣,一起地圍過去,彎著腰,溫柔的噓寒問暖。

一番熱鬧下,顧傾城感覺她的精氣神也恢複了很多。

除了慕霆驍。

他一直站在病房外,全程連步子都沒有挪動一下。

手中的煙點燃了,冒著紅點,卻一直散發著淡煙,他隻是夾在手指,卻遲遲沒有吸一口。

隔著一扇門,兩人像是隔了兩個世界。

顧傾城沒看見他的身影,也沒有尋找。

大家更是默契的沒有提起這個名字。

直到房間重新歸於平靜,楚心出門,看見了倚在牆邊的慕霆驍。

“她怎麽樣?身體好點沒?”

慕霆驍一見她,就迫不及待地問。

楚心點點頭:“恢複了很多。既然這麽擔心,怎麽不進去?”

慕霆驍張開唇,喉嚨腫脹,半天才擠出幾個字:“我怕她不想見我。”

楚心了然:“傾城姐現在的情況,的確更適合靜養。”

就這樣,顧傾城住了七天院,慕霆驍就在外麵守了七天。

晚上,她睡著時,他會進去看一看。

哪怕一句話不說,隻是看一看那張熟悉的,在夢裏輾轉反複的臉頰,也滿足了。

月光柔和,照在她的臉上,像鋪了一層光,美好的像是個夢境。

慕霆驍就那樣坐在她的床邊,一連兩天,她都睡得沉。

可今天,顧傾城卻突然睜開了眼。

月光下,房間的一切都格外清晰。

所以,幾乎是在看見顧傾城睜開眼的一瞬間,慕霆驍渾身都緊繃起來,甚至,連呼吸都屏住了。

那一刻,他根本不敢動,腦袋先是空白,而後飛速流轉,想了成千上萬種可能。

但素來果決,頭腦清晰的男人竟然連一個好的主意都想不到。

在絕對的事實麵前,在他給傾城造成的傷害麵前,他明白,所有的解釋都是多餘。

張開唇,他剛要開口,突然,顧傾城又閉上了眼睛。

長長的眼睫,很快就蓋住了眼瞼。

沒一會兒,耳邊傳來她均勻平靜的呼吸聲。

所有的一切,就像是一個夢一樣。

好像,她沒有醒,也沒有睜開眼。

慕霆驍想,唯一合理的解釋是,她在做夢或者夢遊,雖然睜開了眼,但整個人是半夢半醒的狀態。

所以,其實並沒有真的看見他。

否則,她應該不會如此平靜。

大抵,會歇斯底裏,嚴詞厲令的直接把他轟出去。

可,慕霆驍錯了,顧傾城的確是醒了。

隻是那一刻,空氣像凝固,時間像靜止,她一時沒想好怎麽麵對他。

所以,裝睡是最好的辦法。

又過了兩天,慕家的人都來了。

一群人把病房幾乎都站滿了,營養品更是搬了一堆又一堆。

老太太看著顧傾城,心疼地直抹淚:“丫頭,我來看你了,感覺怎麽樣?”

“奶奶!”顧傾城哭著,撲在她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