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傾城掛念的,是小謹的下落。
因為她已經好幾天沒聯係到顧謹了,她迫不及待的想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他。
好在,手術那天一大早,顧謹來了。
知道這個消息,他喜極而泣,緊緊抓住顧傾城的手:“姐,你要堅強,要振作。太好了,這真是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等病好了,你一定要成為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顧傾城也很激動,連連點頭:“好。小謹,你在外麵等我。”
“好。”
“時間到了,我們要進手術室了。”耳邊,傳來護士的催促聲。
“姐,拜拜。”
是的,拜拜。
這一次,顧謹沒說“再見”。
因為他知道,他和姐姐,再也無法相見了。
“對不起姐姐,小謹騙了你!姐姐,等你醒了,千萬不要怪我,記住和我說的話,要成為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小謹會在天上看著你,為你守護,為你祝福的。”
看著被推進手術室的顧傾城,顧謹心裏默默地告著別。
很快,等手術室的門徹底關閉。
他轉身,也去了另一個房間,然後被推進了手術室。
是的,顧謹也去了手術室。
隻是,不是去治病,而是自動簽署了同意書,願意捐獻自己的腎,用於救治姐姐。
但,他不知道的是,除了他,還有一個男人和他做了一模一樣的決定。
慕霆驍的捐獻,是背著所有人的。
知道的人,除了林登和醫生,沒有第三個人。
虞晚在外麵守著,她從來沒有覺得,十個小時是如此漫長和煎熬。
直到醫生揭下口罩,親口說了五個字:“手術成功了。”
在她的悉心照顧下,顧傾城的身體一天比一天恢複的好,也一天比一天有力氣。
隻是,她得了一個所有人都不知道的後遺症。
顧傾城,她失憶了。
徹底忘記了過往的一切。
所有種種,都如過往雲煙,像一陣風,吹得消失不見,沒有任何蹤影。
顧謹的葬禮,所有的一切,裏裏外外,都是虞晚親手操辦的。
下葬那天,下了很大很大的雨。
虞晚撐了一把傘,胸口帶著白花,站在被雨水衝刷的光亮的墓碑前,輕輕蹲下身摸了摸,很溫柔的說了一句:“小謹,你可以放心了。你姐姐恢複的很好,而且,她現在無憂無慮,真的過得很開心。”
“隻是,你姐姐可能不能來看你。以後每年這一天,都讓晚晚姐姐來看你,來陪你,好不好?”
顧傾城出院那天,虞晚買了一大束向日葵。
陽光、熱烈、喜悅,充滿了新生和希望。
兩人挽著手,說說笑笑,一起走向醫院的大門。
不遠處,慕霆驍坐在輪椅上,戴著帽子,幾乎是貪婪的看著這一切,尤其是她臉上那明媚、歡喜、充滿朝氣和陽光的笑容。
是那麽的似曾相識,一如兩人初見。
迎麵吹來一陣風,慕霆驍控製不住的猛烈咳嗽起來,林登立馬緊張起來,給他蓋好了毯子。
“慕總,您也看見少夫人了,她恢複的很好。我們回去吧,您現在的身體不能吹風,更不能受累。”
然而,慕霆驍隻是吐出幾個字:“再看看。”
他的視線,一直延伸到很遠,很遠……
直到,顧傾城和虞晚上了車,身影徹底消失不見。
這時,慕霆驍才看向林登糾正了一個錯誤:“你剛剛叫錯了。”
林登一愣。有些沒反應過來。
慕霆驍:“我們已經離婚了,所以,她不再是慕少夫人。以後,她就是顧傾城,隻是顧傾城。她有權利追求一切她想要的生活。”
他要的,是她幸福、快樂、無憂無慮。
而且,他現在的身子,已經不能給她任何未來了。
一場手術,三個人的命運從此發生翻轉。
顧傾城活了下來,而顧謹,他出現了嚴重的並發症,手術過程中搶救無效,直接和這個世界說了再見。
至於打算捐贈給姐姐的腎,還沒來得及摘除,他就被奪了呼吸。
所以,自然沒有了使用的價值。
慕霆驍唯一慶幸的是,他也捐了那顆腎,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有時閉上眼,想著她身體裏藏著的那個腎,他總會恍惚的以為,兩人連接著同一個心髒,可以聽見彼此的呼吸和心跳。
這對他,便已是最大的安慰。
後來,時光匆匆……
顧傾城的身體在調養下康複了很多,而他的身體在那場手術後,幾乎全線崩塌,一切糟糕得不成樣子。
第一年,聽聞她身體恢複,找了工作,有了很多追求者;
第二年,聽聞她交了男朋友;
第三年,兩人感情穩定;
第四年,聽說兩人已經開始談婚論嫁了,未婚夫是名醫生,主攻腎髒相關疾病。
……
慕霆驍想,挺好的,很好。
他不能陪她走下去的路,有人陪著她走;
他不能守護的餘生,也有人來守護了。
他唯一盼的是:若有來生,若有來生……他要十裏紅毯,風風光光的娶她為妻,疼她、愛她、護她。
他要: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他還貪心的想要一個女兒,一個兒子,兒女雙全,承歡膝下。
恍惚間,他好像看見了她最美的樣子:那是兩人大婚的時候,她穿著聖潔的白色婚紗,裙擺拖地,緩緩走向他。
她笑著,開心的笑著,朝他伸出了手指。
他也笑,笑得幸福,開心的為她戴上戒指。
然後,他也伸出了手,等她為自己戴上戒指。
隻是,他等的有些久。
病房裏,氧氣罩下發出急促的呼吸聲,儀器瘋狂的響著,心電圖的線條不斷地劇烈起伏著……
慕霆驍的眼角,流下一顆又一顆晶瑩的淚水……
這一刻,他看著她最美的樣子,沉浸在夢裏,久久不願醒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