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臉色平靜異常:“六弟憑什麽認定是本宮做的?”

晉王咬牙切齒道:“誰是最大的獲利者,誰就是那個陰險小人!”

太子冷笑道:“六弟與其在這裏逞口舌之快,不如去北郊看看,除了本宮,還有誰另設了三十座粥棚。”

晉王想到什麽,臉遽然變色,脫口道:“難道是他?”

“你去看了便知!”

太子懶得與他爭辯,抬腳進了書房,皇帝陰沉著臉色坐在禦案前,見他見進,連頭也沒有抬。

太子行完禮,他才緩緩抬起頭,聲音涼薄地問道:“素心怎麽樣了?”

“她已經好了許多。”

“好就好!”說完,皇帝突然憤怒地拍向禦案,“說起來,都怪老六行事不周,鬧出這種事,這不是往朕臉上抹黑嗎?”

他看了太子一眼,目光很是陰沉,“禛兒,你可知道,到底是誰調換了糧食?”

“兒臣正在查。”

“哦?”皇帝狐疑地冷笑一聲,語氣變得意味難明,“隻怕和無名義士一樣,查來查去,最終石沉大海吧?”

“父皇放心,這件事兒臣必定會給父皇一個交代!”

皇帝揮手道:“不必!是老六惹出來的事,叫他自己去查,查不出來,他也不必做這個晉王了。”

太子本來就不想插手,聽皇上這樣說,他正好可以抽身退步,正要開口,皇帝突然問道:“好好的,素心怎麽會跑到北郊去,還帶著你身邊的侍妾?”

“父皇是知道的,素心行事向來沒有什麽章法,凡事全憑興致。”

皇帝想到從前乖巧的女兒變得荒誕離奇,這世上就沒有她做不出來的事,心下不禁黯然,歎道:“是朕無能,害了她。”

他垂首沉思片刻又道,“她如今還年輕,總不能一直這樣渾渾噩噩地混日子,自打她回來後,朕一直操心她的事,你覺得蔣雲楓如何?”

太子仿佛被什麽尖銳的東西猛地刺中心髒,神情一凜,問道:“難道父皇想將素心嫁給蔣雲楓?”

“蔣雲楓自幼聰慧過人,滿腹經綸,是個謙謙君子,他的未婚妻死了這麽多年都沒有再議親,可見他是個癡情的,他與素心又是表兄妹,兩個若能成婚,是親上加親的好事。”

太子極力反對:“父皇的話兒臣不敢苟同,既然蔣雲楓……”他暗暗磨了一下牙齒,“是癡情之人,不願再議親,說明他的心裏隻能裝得下柳家姑娘,父皇若將素心嫁給他,豈不又誤了素心?”

皇上臉色陰沉下來:“那你說,素心應該嫁給誰?”

“父皇應該去問素心,而不是問兒臣。”

“你——”皇上怒了,“你就是對你妹妹的終身大事不上心。”

“不是兒臣不上心,兒臣比誰都想要素心過得好,父皇,你想過沒有?你認為對素心的好,到底是不是素心想要的?”

皇上被問得有些惱羞成怒:“兒女婚姻全由父母做主,朕心意已決,不會更改!”

“父皇——”

“你退下吧!”

太子無奈離開,心事重重回到太子府。

他來到關雎樓,也不說話,隻沉默無言地坐在窗下望著風鈴發呆。

葉璿璣感覺到一種不同尋常的氣氛,擔憂問道:“殿下,你怎麽了?”

“璿璣,你和素心關係要好,你可知道她心悅於誰?”

葉璿璣被太子突兀的問題問得愣了一下:“殿下,你明明知道是誰,還來問我。”

“靜遠不行,她可還跟你提過別的男人?”

葉璿璣搖了搖頭,問道:“殿下怎麽突然問起這個,難道皇上跟殿下提起公主姐姐的婚事了?”

太子忍不住揉了揉她的腦袋:“被你猜中了,父皇要將素心嫁給蔣雲楓。”

葉璿璣大驚失色:“蔣雲楓?”

太子見她臉色不對,愕然道:“怎麽,你認識他?”

“不,我不認識他,不認識。”

太子更加疑惑,一把握住她的肩膀:“璿璣,你到底怎麽了?”

趙毅的話如針般刺痛她的心,她始終不願意相信姐姐會和蔣雲楓在一起,在她查清事情的真相之前,她不知道怎樣向太子提起這件事。

太子說姐姐背叛了他,應該指的就是姐姐和蔣雲楓的事。

她不提,不代表問題不存在。

這是她與太子心裏的結。

她惶然搖頭道:“我沒什麽,隻是擔心公主姐姐,她心裏有靜遠,必然不肯嫁給蔣雲楓,依她的性子,若知道皇上要逼著她嫁給蔣雲楓,還不知道會鬧出什麽事。”

太子知道她有些話埋在心裏不肯說。

每個人都有不願向他人提及的事,他不願逼她,低低歎息一聲道:“你說的正是我擔憂的,沒有人可以違背父皇的旨意。”

“皇上為什麽要這麽做,他不很寵愛公主姐姐嗎?”

太子冷笑:“他所謂的寵愛不過是表麵上,若真寵愛素心,當年怎舍得將她嫁到留梁和親,素心已回來兩年多了,父皇為何從前不提,現在卻突然提起。”

葉璿璣低首想了想道:“蔣家是殿下的外祖家,按照本朝慣例,駙馬不能有實權,而蔣雲楓是蔣家嫡長孫,去年剛中進士,入了翰林院,皇上此舉是不是想借此架空蔣家?”

說到這裏,她心裏陡然一驚,繼續道,“知女莫若父,依公主姐姐的脾氣,哪怕她能忍氣吞聲嫁到蔣家,也必然鬧的蔣家不得安寧,甚至生出更大的事,到時殿下夾在公主姐姐和蔣家中間左右為難,但凡有哪裏做的不得當,就會引起蔣家人的不滿,若再有人故意挑唆,殿下恐怕會徹底失去蔣家的支持。”

太子知道葉璿璣有心計有沉府,沒想到她能將事情想得這麽深。

若璿璣是個男子,定然會有一番作為。

他不由地佩服起她來:“你說得不錯,父皇的用意恐怕就在此。”

“可你是皇上的親生兒子,他為什麽要這麽對你?”

太子冷笑著從牙縫裏擠出一句話:“他的兒子可不止我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