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璿璣低眉順眼:“恐是昨兒夜裏受了風寒。”
李清月皺起眉頭:“你這身子也太不濟了,三天兩頭的病,我叫你來也不為別的,宮裏的賞賜下來了,你挑幾樣稱心的拿回去。”
葉璿璣捏緊的小手微微一鬆,故作誠惶誠恐模樣:“宮裏的賞賜都是極好的,隨便娘娘賞點什麽都是恩典。”
李清月冷笑道:“你倒是個懂事的。”她轉頭吩咐道,“碧雲,取一管螺子黛給葉承徽,她這般容色,正配得上。”
碧雲撇撇嘴,氣不恨地走了。
待葉璿璣離開,她忍不住憤憤道:“娘娘,螺子黛何其珍貴,連宮裏的娘娘都不能人人都有,也就皇後娘娘和幾位得寵的嬪妃能有一兩斛,怎麽就賞賜給葉璿璣那個賤人了?”
李清月橫她一眼,冷斥道:“你跟在我身邊這麽多年,按理說也該有所長進,怎麽還是如此蠢鈍!”
碧雲又被罵,心中十分不服,又不敢頂嘴。
李清月不再看她,叫來王嬤嬤,吩咐她添油加醋將消息散播出去。
葉璿璣前腳剛回到關雎樓,悄悄洗去指甲縫裏暗藏的花生粉,後腳趙良娣就氣勢洶洶帶著一群人闖進來。
她肺管子都要氣炸了。
原還想著宮裏賞賜的好東西她能拿到頭一份,沒想到被葉璿璣截胡了。
螺子黛可是她心心念念的好東西,她幾次三番求哥哥幫她弄兩斛來,哥哥都沒弄來。
她氣得跑去質問李清月,李清月捏著眉心,輕飄飄說了一句。
“殿下臨行前特意交代,務必照顧好葉璿璣,凡事緊著她些,莫要薄待了她,這不,一早我便讓她過來挑選,你若不服,自己去找殿下。”
這賤人也不瞧瞧自己什麽身份,竟敢選螺子黛。
趙良娣又氣個倒仰,恨不能將葉璿璣的臉劃爛。
衝進屋時,秋瓷和薑兒極力阻擋,被她的人狠狠推倒在地,強行拖出去。
一見葉璿璣,如見殺父仇人,眼裏噴出火,不由分說揚起手,重重一巴掌扇到葉璿璣臉上,打得她一個趄趔,差點栽倒在地。
打完,怒氣更盛,指著葉璿璣的鼻子罵。
“賤人,和你姐姐一樣的下賤玩意,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麽東西,配不配用螺子黛,就敢搶走我的東西!”
葉璿璣生生受下這一巴掌,捂著小臉冷冷盯著她。
在李清月送給她螺子黛時,她就知道會有這一出。
趙良娣怒不可遏:“你再敢立著兩隻騷眼睛,我立刻剜了你眼珠子。”
說完,一聲令下。
“來人啦!給我搜!”
婆子丫頭立刻衝上前,從妝匣裏搜出螺子黛獻寶似的獻到趙良娣麵前。
趙良娣接過螺子黛,得意冷笑:“不是你的東西,你搶也搶不走!”
葉璿璣一言不發,隻怔怔發愣。
忽然,臉上露出極度驚恐的神色,瞳孔漸漸放大,盯著趙良娣一動不動。
趙良娣被她盯得滲得慌,忍不住打了個激靈:“你再敢盯著……”
話沒說完,葉璿璣眼裏的驚恐化作委屈,她“哇”的一聲大哭出來:“姐姐,是你嗎?你終於回來了,嗚嗚……”
趙良娣:“!!!”
所有婆子丫頭:“!!!”
“砰!”
屋外一陣急風刮過,窗戶被吹開重重撞擊到牆壁,冷風直灌而入,驚得趙良娣猛地一縮,臉色發白。
剛剛還氣焰囂張的她額頭不由冒出冷汗,驚惶地回頭看去,身後空無一人,唯有陰風卷進幾片落葉在半空中打旋,緩緩落下。
關雎樓本就是不祥之地,一進來就感覺周身發冷。
其餘人也嚇得倒吸一口涼氣,不敢再貿然行動。
蕊黃雙手抱在胸前,惶惶環顧四周,更覺陰氣逼人,她聲音發顫:“好好的,怎……怎麽突然這麽冷?”
她一句話,叫眾人更加不安。
葉璿璣恍然未覺眾人害怕模樣,直愣愣朝著趙良娣身後走去,一邊走一邊哭:“姐姐,你不要丟下我一個人,將我一起帶走好不好?”
趙良娣素日最厭惡鬼神之說,也從不相信這些,隻因為她從未經曆過,無知者無畏。
見葉璿璣突然這樣,她心裏已經害怕,還是強撐著怒喝道:“這世上哪來的鬼,她這是得了失心瘋了,給我按住她!”
“哈哈哈……”葉璿璣突然狂笑,聲音像是從地獄深處爬出來的,癲狂陰幽的不真實,她模仿出葉瑤娘的聲音,伸手指向趙良娣,“是你,是你害死我和葉兒,如今還想害我妹妹,我不會放過你!”
趙良娣仿佛真的看到了葉瑤娘,汗毛倒豎,臉色煞白,連連後退:“你……你別過來,我不怕你,不怕你!”
“媽呀!鬼上身了!”一個婆子嚇得魂都要飛了,跌倒在地,“是葉瑤娘,葉瑤娘回來了。”
眾人更加驚恐。
“殺了你,我要殺了你!”
葉璿璣雙目血紅,曲起手指,如厲鬼般直撲向趙良娣。
“啊!滾開!”
趙良娣再也禁不住,尖叫一聲,轉身愴惶逃跑,跨過門檻時,一個踉蹌絆倒在地,被蕊黃扶起,主仆逃命似的跑了。
呼呼啦一群人倒像真見了鬼,跌跌撞撞跑個精光。
葉璿璣望著趙良娣狼狽逃跑的背影,嘴角勾起冰冷笑意。
趙良娣逃回春熹閣,大白天的命人將整間屋子點滿蠟燭,拿被子將自己緊緊包裹起來瑟瑟發抖,嘴裏不停道:“我才不怕,這世上根本沒有鬼,沒有鬼。”
說話時,兩隻眼睛警惕而驚恐地環顧四周。
關雎樓鬧鬼的事以八百加急的速度,迅速傳遍太子府每個角落。
李清月本來不信,聽人傳得有鼻子有眼,心裏疑惑起來。
當晚,狂風呼嘯,大雨傾盆,席卷著樹葉嘩嘩亂響,在黑暗中瘋狂搖動似鬼影幢幢。
“姨母,姨母……”
耳邊飄來像是從幽幽地底深處飄來的淒怨呼喚。
李清月驚得坐起:“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