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章~二百三十一章 接走

傅翎的手被蕭錯掙脫開,便有一瞬的怔愣。她看著蕭錯時眼神是焦急擔憂的。可蕭錯望著她的卻是充滿防備。

心裏有一瞬的揪痛。可是又能怪誰?

望著依靠在蕭錯懷中的傅縈,傅翎眼神閃了閃,最後妥協一般,放軟了語氣誠摯的道:“小叔叔,這個節骨眼兒上你須得信得過我。立即隨我走。路上我可以與你細說。”

若是蕭錯自己,他定然毫不猶豫的就跟著去了。他藝高人膽大,又愛冒險,幾時在乎過可能會有危險之類的事?他怕的是平平順順沒冒險!

可是如今不同,不但帶著手無縛雞之力的傅縈,且傅縈還懷了身孕。他絕對不能拿著他們的安全去冒險。

蕭錯抿唇之際,卻是傅縈先開口,“好,我們先隨你去。”

蕭錯怔然。

傅縈目光盈盈的望著傅翎。

她知道傅翎對她不喜。可是方才蕭錯維護著她避開傅翎時,傅翎複雜的眼神她不會看錯。

那絕不是侄女望著叔叔,那分明是一個女子望著心上人時才有的眼神。

傅縈懊惱,她也是夠遲鈍,到這會子才發現傅翎的不同尋常,如此一來,那種莫名的敵意是從何而來的也能夠明白了。

!??然而現在不是糾結蕭錯的侄女竟是情敵的時候,也不是糾結蕭錯到底知道不知道傅翎對他的感情的時候。

或許也隻有在危難之際,傅翎才會情難自禁的表現出一些異常被抓出破綻。

所以傅縈可以肯定,這會子的確是有他們不知道的危險正在靠近。

傅翎看著傅縈的眼神充滿探究。也不過一瞬時間,便由衷綻放出笑容。道:“小嬸嬸倒是聰明的。”斜睨蕭錯,有些受傷卻強作鎮定的道:“小叔叔防備心倒是重的很。難道我會害你不成?”

傅翎生的像蕭家人,是極為英姿颯爽的一個女子。如此帶笑含嗔的模樣,在一身男裝的女子身上,既瀟灑又漂亮,就是傅縈同為女子的瞧著也覺賞心悅目。

蕭錯被傅翎說的也有些抹不開,但到底是緊張傅縈的安危勝過一切,便隻坦然的一笑,道:“既然你小嬸嬸這樣說,那便去吧。”

一句話。說的傅翎方才那嗔怪的笑容險些僵住。隨即便拉著傅縈的手向外快步走去:“我安排了馬車,小嬸嬸快跟我來。”

蕭錯卻舍不得傅縈走路,何況是這會子還要小跑。當即將傅縈橫抱起來,也不顧傅縈的驚呼和紅著臉的抗議,就將人抱出了院門,上了傅翎預備的馬車。

傅翎望著蕭錯安置傅縈的背影,麵上掛著複雜的笑,深吸了口氣才將眸中水霧眨去,便瀟灑的跳上馬車。吩咐車夫啟程。

車夫是個健碩的中年人,一雙眼精芒閃爍,對傅翎卻是言聽計從,吆喝著啟程將馬車趕往京都城方向。行進的既快又穩。

蕭錯舍不得傅縈有絲毫顛簸,不顧她抗議的讓她坐在自己懷中。圈著她的腰身問傅翎:“翎兒,到底怎麽一回事?”

傅翎仿佛對蕭錯與傅縈之間旁若無人的親昵已經習以為常見怪不怪了。低聲道:“我的人得知了一些消息。說是湘親王於南疆回來後,表麵上交出兵權賦閑在家。實際上卻勾結南疆餘孽,暗中圖謀不軌。這段時間還為南疆小股流竄的匪徒大量的提供草藥供給。”

傅縈聞言抿了唇,“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是啊,你們也知道我是做藥材生意的,南疆一戰時,我走了些門路,與軍隊裏做了買賣,給大周兵士運輸藥材,是以上頭的一些風聲我聽得到。我得了消息,就立即來告訴你們。”

“即便有那樣的說法,皇兄麵前我自然解釋的開,何須你慌亂的來帶我走?”

“小叔叔,我從不知道你還是個榆木腦子。你以為朝中之人看你都順眼嗎?你擋著多少人的風頭難道自己不知道?這一次你們又為何要躲藏在此處?”

蕭錯聞言沉默了。

他若不是觸碰了什麽人的利益,這會也不至於帶著傅縈隱居此處觀察情況。

片刻,蕭錯問:“你是如何知道我們在這裏的?”

一句話正問到點子上。傅縈也很疑惑,傅翎是如何找到他們的。

傅翎道:“這些日皇上動用了精龍衛的人四處走動,早已有許多人探聽出些許端倪,加上湘親王府中的主人已有幾天沒出現。而且千秋湖上又恰巧出現了沉船。”

“所有事一聯係,我就知道你與小嬸嬸必然是有事了。他們找你,用的是精龍衛四處打探。我卻不同。我動用了關係,在都城所有藥材行、藥鋪、醫館探聽。我想你們若是真正落水逃走,就算不受傷,小叔叔緊張小嬸嬸的身子也一定會去看大夫的。果不其然,想找你們也不難。如此俊俏,出手的又都是內造的值錢物件。”

傅翎說到此處笑吟吟望著蕭錯,一副“服氣沒有?”的表情。

蕭錯無語的點頭:“的確是我的疏忽了。下次應該預備一些尋常物品才是。”自小到大生在皇家養在宮中,又沒經曆過什麽逃亡之類的事,這方麵他的確是經驗欠缺。不似傅翎想的那樣全麵。

傅翎見他這般,禁不住噗嗤笑了。

“嗯。知道是疏忽就好。隻不過小叔叔往後真該注意。你難道不知道自個兒樹大招風嗎?”

蕭錯不言語。

傅翎毫不客氣的道:“小叔叔,你對兄長的敬愛足以見得你赤子之心。隻是毫無防備的信任會讓人覺得你很傻。皇上有三子,卻獨獨對你那樣好,有風頭叫你出。有大事叫你做。你若是比他們真的年紀大,圖你行事沉穩也就罷了。偏你比蕭羿還要小兩歲呢。你難道就不擔心,他日皇上對你不利嗎?”

蕭錯著實是不喜歡聽這種話的。

皇兄對他恩重如山。他們雖是兄弟。卻情同父子,蕭錯對周帝既有親情,又有孺慕之思,對於一個還沒出世就已經注定沒有父親的孩子來說,兄長給予他的一切那般珍貴,遠遠地超出了一個哥哥對弟弟疼愛的範圍。那份恩情,他怎能忘卻。

所以傅翎說出這話時,蕭錯很不願讚同。

但是客觀的說,他又不得不讚同傅翎說的是有道理的。

因為他的心中先前也有了一些防備。否則這一次就不會見到事不對就帶著傅縈迅速逃開。逃離後還不曾給王府和宮裏送消息。隻想靜靜的看一看那些人會有什麽反應。

他是在試探的。

試探發自於不信任。

但是這樣的話從旁人口中說出,和自己判斷出卻是兩種感覺。

蕭錯凝眉之際,馬車已經緩緩停下。傅翎先瀟灑的跳下馬車,隨即撩起車簾,方便蕭錯下車。

傅縈被蕭錯抱下車放在地上便打量起四周。

此處許是臨近集市,都可以聽的見四周的吆喝叫賣聲。麵前的卻是一條巷子,車夫跟隨他們三人進了小巷,在最深處一黑漆斑駁的木質大門前停下。

傅翎上前有節律的敲門,不過呼吸之間。大門就被推開,一個身材矮小的中年婦人見是傅翎,忙行了禮讓他們進去。

進門繞過影壁,院子便是豁然開朗。正當中是三間正房,兩旁各有兩件廂房,倒座做了廚房和下人居住隻用。角落的月亮門通向第二進院落。

蕭錯與傅縈便隨傅翎進了第二進院落。

裏頭隻有兩個中年的媳婦子,穿了簇新的細棉襖子和長褲。正在坐在廊下閑聊,見了來人驚喜萬分的行禮:“東家。”

“嗯。”傅翎一指蕭錯與傅縈:“這兩位是我叔叔和嬸嬸。從鄉下來的,要在此處暫住幾日。你們好生伺候不得怠慢。”

“是,東家盡管放心。”

兩個媳婦子快步下去預備茶點。

蕭錯便扶著傅縈坐下。

見他對待傅縈如此謹慎小心,傅翎便笑著道:“小嬸嬸可是有了好消息?”

傅縈的臉上騰的紅了,不自在的別開眼。

蕭錯卻笑:“你倒是看的仔細。”

“小叔叔一副生怕小嬸嬸磕碰到累到的模樣,傻子才看不出呢好麽。”傅翎翻了個白眼兒,“既是小嬸嬸有了身孕,你就更應該拿出個章程來,往後日子還長著,這一次是你在一旁,若下一次被人專門瞄準小嬸嬸和孩子出手呢?”

蕭錯心裏擔憂的其實也是這個。

待下人上了茶,傅翎又吩咐道:“我嬸嬸有身孕,你們伺候的仔細一些。”

兩個媳婦子對視一眼,應聲退下。自始自終都不敢抬頭仔細去看看東家的親戚長什麽模樣。

傅翎不過略坐了片刻就要告辭。臨走前,她特地避開傅縈,將蕭錯單獨叫到了門外說話。

傅縈打量著屋內的陳設,眼角餘光看著負手站在廊下仰頭望著蕭錯的傅翎,心下那種異樣的感覺又萌發出來。

傅翎仿佛什麽都知道似的。是否她曾經還是公主時,就曾不留神聽到過一些關於蕭錯的傳言,或者是知道一些皇帝對蕭錯的看法?

她逃婚離開後,既然能發展到如今的地步瀟灑的活著,就說明她絕不是個頭腦簡單之人,她的聰敏更或許還在自己之上。

這個人對蕭錯又有不同的感情。雖是叔侄關係,二人相處之時,傅縈卻看不出傅翎對蕭錯有絲毫晚輩對長輩的感覺。

隻是這些不必在意倒也罷了。她比較在意的,是傅翎到底為何會急忙將他們攆到此處來。

蕭錯與傅翎說了幾句話,傅翎才真正告辭了。

蕭錯則凝眉久久不言語。

他不願意去懷疑他的親人。可是傅翎告訴他的話,卻在向他揭示著現實的殘酷。

傅翎說,她的人發現二皇子蕭羿行為有異。

而且南疆歸來後,二皇子的風頭一直都被蕭錯壓著。蕭錯是皇帝最寵信的人,就連皇子都比不上他。皇帝雖正值盛年,卻不可能永遠不老。

何況蕭錯雖然身為皇叔,卻比蕭羿還要小兩歲。

前後聯係一番,雖不能確定此番遊湖時的一切遭遇是何人所為可也八九不離十了。

蕭錯抿唇許久,才轉身要回屋裏。

卻發現傅縈已經站在他身後依著門框不知站了多久。

“小笨蛋。”扯開一個爽朗愉快的笑容,蕭錯道:“在這裏做什麽呢?嫌屋子裏熱了?”

“沒有。就是看你很不開心,很擔憂。”

“哪有什麽不開心。”蕭錯耍賴。

傅縈莞爾一笑:“我麵前你還需要如此麽,你開心不開心,我看的最清楚。阿錯,我雖然不參與朝政,可是我好歹在內宅摸爬滾打混出來的,而且我家裏那些人極品的程度,已經遠遠超出了正常人道德觀的範圍。所以我防備心重,一開始我就曾說過,讓你仔細提防你皇兄。”

再度提起皇兄可能對他不利,蕭錯心裏亂如一團糾纏在一起的亂麻。

心情不好時,他雖不會亂發脾氣,可臉色也絕不會好看到哪裏去。

傅縈察言觀色,便知自己再繼續說下去,很可能讓蕭錯動氣。不免歎了口氣道:“罷了。無論如何,我希望你平安。”

“這位太太。”一個瘦高的媳婦子端來了一碗粳米粥,恭敬的道:“才剛東家吩咐了,您有了身子,餓不得,這會子飯菜還沒預備好,您先吃些粳米粥可好?”

傅縈沒胃口。她要擔憂的事太多。為了蕭錯焦急,也為他們二人的未來擔憂,加之她素來就是個挑剔的人,隻一碗粳米粥,還真的不合胃口。

但畢竟是在傅翎的宅子裏,傅縈就接過了粥放在一旁,吩咐人下去了。

那媳婦子還想服侍她吃過了粥在走。

“東家吩咐要服侍了您用罷了才行的。”

傅縈好歹受了東盛國兩年的皇家訓練,在宮中住著的日子即便什麽都不做,隻與宮中各位貴人主子交往也學到了不少。麵前這仆婦原本還好。隻是這樣一勸,反而顯得有些刻意了。

傅縈便不動聲色的道:“先擱著吧,我待會兒就用。”

畢竟是下人,也不好違抗了命令,且傅縈雖荊釵布衣,卻根本不像是從鄉下來的。隻看穿著與那周身的氣派也不相配。

那媳婦子便行禮退下了。

她一走,傅縈就將粥倒進了痰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