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盡煙猛地瞪大了眼睛。

一片漆黑中,

她慢慢抬起手,緊緊地回抱住麵前這具寬厚有力的身體,她感受到他的灼熱溫度隔著被淋濕的衣服傳遞過來。

她看著像怪物張開嘴一樣的洞口,外麵充滿未知,她想,如果不是薛榮及時趕到,她昏倒在山野中,也許就永遠長眠在那裏了,或者也可能會被山林中的野獸吃掉。

總之,不會像現在這樣,縱然艱苦,但是可能因為有人陪在身邊,心底裏還算是踏實和放心。

薛榮替她擋住了洞口灌進來的冷風,她被溫暖的懷抱包裹著,漸漸睡了過去。

薛榮在黑夜中靜靜地坐著,他跳得極快的心跳漸漸平複下來,徐盡煙睡在他懷裏,他緊張得一動不敢動自己的胳膊。

黑色會掩蓋住許多東西,但是黑夜中也有無數隱秘的情感在悄然滋長。

***

當徐盡煙再睜開眼睛的時候,二皇子府的人已經找到了她。

她環顧四周,並沒有發現那個身影。

她還沒有傻到主動張口問麵前這些蕭承的人。

她心中已然想到,薛榮離開了。

他怕給她惹來麻煩,所以在蕭承的人趕到之前,離開了這個地方。

現場痕跡很幹淨,完全看不出來另一個人存在過的痕跡,就好像昨夜發生的一切都隻是徐盡煙的一場幻夢而已。

徐盡煙被蕭承的人找到帶了回去。

柔雲要比她更先被蕭承的人找到,她也受了重傷,但是好在保住了性命。

徐盡煙終於可以放心了。

她腦中一直緊繃著的弦鬆開了,雖然身體已經很虛弱,身上的傷口讓她疼痛難忍,但是,活下來了,這比什麽都重要。

徐盡煙重傷養病,清醒的時間很少。

她不知道,此刻的京師如何波雲詭譎,時局瞬息萬變,無數的人都在觀望,在蠢蠢欲動。

***

東宮,

太子殿下病倒了。

蕭闕已經三日沒有去上朝了。

東宮閉門謝客,整座府邸都是愁雲慘淡,京師中眾說紛紜,但是大家都一致認為,太子這次的病來勢洶洶,恐怕這天要變了。

屋子裏藥味濃重,沉悶壓抑。

蕭闕躺在病**,臉色煞白,唇色蒼白,閉著眼睛,一動不動地躺在那兒。

徐盡歡坐在他的床邊,人雖然在這裏,但是魂兒都不知道跑哪兒去了,她雙目空洞地坐著。

不一會兒,徐盡歡站起身走了出去。

她的眼眶有些紅紅的,用帕子擦了擦快要流出來的眼淚,在門口站了好一會兒,才失魂落魄地像一具行屍走肉一樣抬腳離開。

遠處,一雙眼睛正在默默地觀察著這一切。

或許不止一雙眼睛,不知何時,東宮的周圍已經布滿了眼線,他們密切地監視著蕭闕的一舉一動。

一個黑影從樹上掠過,朝皇宮而去。

***

皇宮,

三皇子蕭懿聽完了探子的匯報,擺擺手讓他下去了。

雖然根據他已經得到的消息來看,蕭闕的確是舊毒複發昏迷不醒無疑了,但是為了以防萬一,他還是決定親自走一趟。

正好,陛下也吩咐他去探望蕭闕。

當蕭懿到達東宮時,徐盡歡見了他,徐盡歡看起來臉色也很憔悴,見他像是強打著精神在應付他。

當蕭懿提出來想要去看看蕭闕時,徐盡歡一口便答應了。

蕭懿此事,已經信了九分,當他真正走到蕭闕床前,看見蕭闕的病容時,已經徹底相信了探子們的回話,蕭闕重病不起,時日無多。

蕭闕威風了那麽多年,少年英名,可以說,唯一的瑕疵就是身體不好,一想到蕭闕馬上就會這樣無聲無息的死去,蕭懿的心中就有一種前所未有的暢快。

蕭闕一死,蕭承那個蠢貨不足為慮,那麽他蕭懿就會成為最終的贏家。一想到這個美好未來,蕭懿感覺自己的血液都沸騰起來了。

徐盡歡一臉悲戚地讓人送蕭懿出去,自打蕭闕病倒以後,她便是一副行屍走肉的模樣,好像整個人被挖了心。

蕭懿心中樂開了花,但是麵上還算是沉穩,假模假樣地說了兩句場麵話。

“皇嫂不必太過擔憂,皇兄吉人自有天相,一定會沒事的。”

徐盡歡用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淚,雙手合十,十分虔誠地祈禱,“但願如此。”

送走蕭懿,徐盡歡命人重新關上了大門。

她回到蕭闕的屋子裏,關上了門。

那些人隻能看到門口的地方,屋子裏他們監視不到。

徐盡歡方才臉上那肝腸寸斷的表情已經消失了,她看起來很輕鬆,完全不像是夫君病得快要死了的樣子。

但是,蕭闕的確是還在昏迷之中。

他體內的餘毒還需要施針七日才能徹底拔出,正好可以趁此機會將此事做了,他之前留著這點殘毒是為了裝病裝得更像一些,以備不時之需。但是如今形勢緊張成這個樣子,將來想是也用不著再裝了。

蕭闕沒上朝都知道,陛下的身子越來越不好了,而且三皇子近日裏風頭不小,頗受陛下寵信,他這些年也小瞧了自己的這個三弟,沒看出來他竟有如此野心。

就現在的情況來看,蕭懿比蕭承難纏得多,這讓蕭闕想起一句話,咬人的狗不叫。如果不是蒔花館的事情讓蕭懿提前暴露,蕭闕也不可能會防範得如此周全。

蕭闕早已經發現了蕭懿在東宮埋下的人,如今這樣做,也不過是將計就計而已。

蕭懿這些年深藏不露,如今正好可以試一試他的深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