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 帝都的豪門圈子裏無人不知,陳家二爺陳迅之親自帶著陳嘉涵登了一家之主陳遠之的門,承諾擇日迎娶楊曉梅, 承擔身為男人的責任, 不能放任陳氏子孫流落在外。

他試圖用此舉平息外界非議,避免讓陳家陷入更深的輿論風波。

消息傳到陳琛耳朵裏的時候,他和梁時剛剛降落榕城。

定好了婚紗之後, 陳琛陪著梁時在紐約玩了兩天,最後被她勒令將自己送回來, 因為“明天要上班”。

身為老板, 陳琛頭一次覺得有人工作積極性太高也不全是好事。

他一手拉著一隻行李箱, 將梁時送到公寓樓下。

梁時憋了一路的問題終於問了出來:“你為什麽不讓林秘書或者司機幫忙提行李?”

陳琛愣了愣,“我是你男朋友啊,他們又不是。”

梁時“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她男朋友怎麽這麽可愛!

她咬了咬下唇,忽然摟上陳琛的脖子, 嘟著嘴撒嬌:“有點舍不得你走。”

“那我不走?”

“嗯?”梁時眨了眨眼,“可以這樣的嗎?”

陳琛高深莫測地笑了笑,額頭貼上梁時的, 像在說悄悄話:“我提前結束行程回來, 他們都不知道。”

“啊啊啊!”梁時恨不得尖叫著飛上天,“可以待多久?”

“一個星期。”陳琛捏了捏梁時的小臉, “我也該休個年假了。”

那還等什麽?梁時立刻拉著陳琛, 陳琛拉著行李, 進入梁時在榕城的這間小公寓。

相比他們在紐約住的頂級套房, 這間公寓小到隻有其中一個房間那麽大。

但陳琛絲毫不以為意。幾乎在進門的同時,他就不知道把箱子丟去了哪兒, 將梁時按在門上,急不可耐地吻了下來。

這兩天在紐約,梁時白天玩得太嗨,到了晚上基本沾了枕頭就睡。

陳琛邊壓著她親,邊貼著她的耳邊蠱惑道:“想不想我?”

他們兩人過去幾天都在一起,陳琛卻問出這個問題,問的是什麽顯而易見。

梁時的腦子已經一團漿糊。

她根本說不出話,隻來得及輕輕哼了哼,就被陳琛帶著,直接倒在了客廳的沙發上。

恍惚中,梁時無奈地想,他們倆真是獨辟蹊徑,放著酒店套房的豪華大床不做,卻窩在這單薄狹窄的雙人沙發上,自虐還是怎麽的?

就在她飄飄欲仙之時,陳琛忽然開口道:“你這裏……有東西嗎?”

梁時瞬間清醒了——這是一個好問題。

有是不可能有的,她一個人單獨住的公寓,有才說明有問題吧?

她皺著小臉搖了搖頭,“你身上沒有?”

陳琛也搖頭,手上的動作漸漸停下。他緩緩籲出一口氣,正要從她身上起來,被梁時輕輕揪住衣角,“要不然……別用了?”

陳琛覺得自己要瘋了。

他就這麽僵在那兒,一動不動地看了她許久。然後,忽然把頭埋進梁時的衣領,“不行。我舍不得。”

梁時瞬間聽懂了他的意思。她抱住陳琛的腦袋,故意逗他:“你不是說要娶我的?還怕什麽?”

陳琛任梁時摟著自己的腦袋,甕聲甕氣地回答:“你連紐約都不願意多待,非要趕回來工作。你覺得你想這時候生孩子?”

梁時有點驚訝,反而認真地問道:“如果我願意呢?”

“我不願意。”陳琛從梁時的懷裏抬起頭,漆黑的雙眸裏依然殘留著欲色,“你明明有更想做的事情。”

梁時感覺到自己的眼眶有點熱。

兩人就在黑暗中靜靜地抱著。

梁時看著天花板,忽然開口道:“陳琛,小的時候,我唯一的理想就是嫁給你,做陳太太。媽媽也總是告訴我,說我最重要的事業就是你。”

“後來經曆了抱錯那一遭,我拚命讀書,也是為了改變命運,回帝都去找你。”她忽然心酸地一笑,“我是不是很戀愛腦?”

陳琛探身上前,親了親梁時的嘴角,“是我比較幸運。”

梁時撫上他的臉,繼續道:“直到再回到你身邊,我才真正有機會思考自己想做什麽。”

她看著陳琛,眼神如水般溫柔,盛滿了脈脈溫情,“我的確有很多想做的事,它們很重要。可是,你也同樣重要。我知道身為陳家的繼承人……”

陳琛忽然吻住了她的嘴唇,將那些沒說出口的話全部封緘。

“別管那些義務。”陳琛結束一個親吻,有些認真地說:“你想做什麽,就去做什麽。梁時,我一直希望自己有能力,讓你過上你想要的生活,不被任何外力束縛,這外力,也包括陳家。”

他的手指拂開黏在梁時臉頰上的頭發,輕輕笑了:“你說你打小的理想就是嫁給我,我好像是知道的。”

梁時不爽地哼了一聲:“你又要講什麽屁話?”

陳琛眨著無辜的大眼睛,把一臉不爽的梁時擁入懷中,“可是你大概不知道,我從小也把你當成了我的責任。”

梁時目不轉睛地看著他。

“有一段時間,我其實有點分不清,對你到底是責任更多,還是喜歡更多。”

梁時有些震驚:“所以你以前……總是把我推開?”

陳琛平靜地點了點頭。

“那你……什麽時候分清楚的?”

陳琛的眼睛裏閃過一絲梁時看不懂的難過,“直到你不再是我的責任了……”

他的語氣滿是悵然:“我才意識到,繼承人的責任、婚約的責任,統統隻是借口。我不是想要為這個婚約負責,我想擔負的隻有你。”

他低下頭,輕輕蹭了蹭梁時的臉頰:“我要我愛的姑娘,無懼命運,不被束縛,過最自由的人生。”

……

梁時做了一個夢,夢見自己又站在了梁家的花園裏。

這一回的夢有些奇怪,她竟然看到了十七歲的自己。

十七歲的她蹲在一座小花棚裏忙碌,將種下的紫羅蘭在花開最盛的時候摘下,做成幹花,裝進一封信中。

梁時知道,那封信是準備送給陳琛的生日禮物。

那時候正流行“心願券”這個東西,梁時把一個個心願寫在小紙條上,做成紙券的模樣,陳琛可以在生日這天挑著用,指使梁時去做點什麽。

內容非常少女心,淨是一些比如“得到一個來自梁時的愛的抱抱”這種肉麻兮兮的東西。

梁時在夢裏想,這到底是陳琛過生日還是我過生日?

她一把從十七歲的自己手裏搶過這封花裏胡哨的信,折了折收進口袋,然後重新拿出一張紙,鄭重地寫了起來。

她看到自己在寫:“我們二十五歲再見。”

梁時猛地睜開眼睛。

手機鬧鍾正在叮鈴鈴地叫著,被她拿起來一把摁死。她從**坐起,環顧四jsg周——這是自己的小公寓,自己的床,身邊空空如也。

陳琛呢?

梁時掀開被子跳下床,鞋也沒穿就衝進客廳,根本沒有人。

他該不會……回南城了吧?

她心裏一緊,披上大衣就往外跑,匆匆按下電梯的按鍵。

隻聽“叮”一聲響,電梯門開了,陳琛提著一袋子早飯走了出來。

他身後的大嬸還在滔滔不絕地叮囑:“小夥子,豆漿一定要多滾幾遍,煮得透透的,否則不好喝!”

電梯門關閉,大嬸的囑咐也聽不到了。

梁時插著雙手,白眼快翻上天了,“這大嬸平時對誰都凶巴巴的,竟然這麽熱情地教你煮豆漿。嘖嘖,某個人的魅力還真大。”

陳琛淺笑著往裏走:“嗯,她還要把女兒介紹給我認識。”

梁時一聽就不幹了,緊緊跟上:“她女兒一百八十斤,罵起人來比她還中氣十足!”

陳琛回頭:“你怎麽知道?”

“那是因為……”梁時的聲音越來越低,不說話了。

陳琛揶揄地瞅了她一眼:“她一百八十斤,你能打得過?”

梁時滿臉的不可思議:“在你眼裏,我是不是野蠻到見人就打?”

陳琛但笑不語,一路進了廚房。

梁時像一隻炸毛的孔雀,跟在他身後為自己的名聲辯駁:“我真沒打架,就是她女兒總是在樓上跳繩,我去找她理論來著。”

陳琛將豆漿倒進杯子裏,直接遞給她。

梁時嚐了一口,“嗯?不是要多煮一會兒?”

“本來就是煮好的。你還要趕著上班,我怎麽會買生豆漿。”

梁時一個激靈,這才想起來要上班。立刻把剩下的豆漿喝完,杯子往台麵上一擱,閃身進洗手間洗漱——今天是工作日啊,她怎麽給忘了?

美色果然誤事!

她很快把自己拾掇好,出來的時候,看到陳琛已經站在門口等著了。

“你也要出門啊?”

“嗯。”陳琛把一個香菇肉包塞進她嘴裏,“去送女朋友上班。”

“……”

梁時嚼著包子,完全不敢想象早高峰帶著陳少爺去擠公交車的情景。

陳琛卻牽著她,一路不緊不慢地走到小區的地下停車場。

他徑直走到在一輛純白色的瑪莎拉蒂SUV前,打開車門,衝她比劃了一個請上車的手勢。

梁時疑惑地坐進去,係好安全帶,四下打量了一番:“你換車了?”

陳琛則坐進駕駛座,啟動車子,輕描淡寫地說:“給你的。”

梁時震驚:“可是我不會開車啊!”

此時,車子已經駛出了地庫,匯入擁堵的早高峰車流。

陳琛一笑,轉頭瞄了她一眼,“那怎麽辦呢,給你配個司機?”

“知道了,我學還不行嘛……”梁時扁了扁嘴,過了一會兒,忽然又緊張地問:“你別告訴我,你還把我租的這個公寓買了吧?”

“那倒沒有。”陳琛挑了挑眉,“我也不想要一個一百八十斤還在樓上跳繩的鄰居。”

梁時:……算你還有點理智。

車子很快就到達榕譽傳媒公司的樓下。

梁時忽然覺得,這種感覺有些似曾相識。

她歪著腦袋,打量駕駛座上的某人:“我發現……你好像從來不曾問過我任何地址,不論是我在南城的小院,在榕城的公寓,甚至是公司。”

她把腦袋湊過去,戲謔地盯著陳琛看:“跟得這麽緊呀?怕我跑了?”

陳琛輕輕咳了一聲,笑著沒說話。

梁時也笑,在他臉上飛快地親了一口,下車跑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