閔軒自醒來後,其實很少說明白事情。

他自稱“xuan”,但閔家人連是哪個xuan都不知道,兀自定下了器宇軒昂的軒。

甚至剛剛,他又換了自稱,更是讓這個名字的真實性有待考證。

除此之外,他就隻會黏著閔曜靈,不分時間地喊餓。

但他也不是真的餓,隻是一味的往肚子塞食物。

但這次,他卻難得解釋清楚了,“受罰,主人罰的。”

“主人?”

閔曜靈後槽牙都快咬碎了,大哥他們見到閔軒的時候,團團哥還說他一身富貴,她還想這怕不是哪個落難公子。

媽的,誰家落難公子有個主人,背上還有一背消不下去的鞭痕。

那個傻逼主人最好是死了,但凡遇見,她非得讓大哥送他上路不成。

一旁閔澤也輕歎一聲,心生不忍。

“事已至此,你先為他看傷吧。”

“天冷,別凍著他了。”

閔曜靈是真不想再讓他平白病一場,於是趕緊加快手上的動作,拆了他胸前的紗布。

而後果然看見他簡直一塌糊塗的傷口。

大概這崽太小——看起來才十三四、十四五歲,閔曜靈自認心智是個成年人,自然對他有濾鏡。

因此縫合傷口的時候,她縫合是選用的線是最好的可吸收線,就是為了他能更好恢複。

“你都不知道疼嗎?啊,回來時就拍了下你的腦袋,碰瓷我那麽長時間,你傷成這樣了,你怎麽不喊疼了?”

“不、不能說。”

“為什麽不能說,我辛辛苦苦給你縫的傷口,你弄成這樣了,有什麽不能說的?”

“疼都不會喊,吃撐了也不知道停,就算是傻子,也沒傻成你這樣的吧?”

至少別的智力有障礙的人士,能辨別自身需求,嗬護得好的話,更是一點苦都吃不了。

餓了就喊,不給吃就鬧,吃撐了還繼續喂,讓他不舒服了也會鬧。

更別提哪疼了,會哭會叫,鬧騰點也比麵前這個啥都分辨不出來的傻子強。

“曜靈。”她爹喚了她一聲,在她看過去後輕輕搖了搖頭,“別再說了,這也不是他的錯。”

而且都給孩子說哭了。

閔曜靈看見他的眼淚,說實話,也真的說不下去了。

畢竟就連剛剛撐得忍不了的時候,這傻子也隻是兩眼淚汪汪,沒讓這眼淚掉下來。

但現在,淚珠子漱漱掉,看著可憐極了。

而且怎麽說,傻子雖然傻,但模樣卻是真的好,現在年紀小,看著有些姝麗。

不過閔曜靈倒是覺得,等他再長兩年,長開了會是偏英朗的長相。

本來因為呆滯的神情,讓他年幼還沒長開而秀氣姝麗得沒那麽奪目,偏偏現在急狠了,過於無助而落淚,臉上就隻剩下焦急絕望,不見呆滯。

看著確實讓人心生憐意。

再長兩年,閔曜靈想道,再長兩年,他模樣變得成熟英朗,他可能會成為自己理想型。

但現在,這傻子簡直就是他兒子。

打不得罵不得的傻兒子。

“靈靈,不氣我,別不要我。”

“我沒說不要你,我生這麽大氣,還不是因為擔心你。”

閔曜靈邊說邊給他清理傷口,因著滲血嚴重,她得先給清理傷口,消毒殺菌,然後再重新進行包紮,之後估計還得勤換紗布。

“等下會有點疼,忍著點,忍不住也沒事,我把閔廉貞叫進來給你掐。”

“誰讓他把你給敲成這樣。”

絕口不提是自己讓二哥這麽做的,主打一個嚴於律人,寬以待己。

“掐我吧,代子受過一次。”

“不、不掐,不疼……靈靈……別不要我。”

“再說一遍,我沒有說不要你,還有,閉嘴,等我弄好了再跟你算賬。”

她清理創口、特別是用酒精消毒時,盡快閔軒一聲沒叫,但渾身肌肉緊繃,閔曜靈也不是沒有感覺出來。

都說他不是感受不到疼——她還沒忘當初一碗酒精給他疼醒的情景呢。

但他也確實能忍。

然而病患如此配合,卻沒辦法讓閔曜靈這個醫生覺得高興。

最後沉著臉給傻子穿上衣服:“我不給你穿衣服你是不是不知道動,這天也沒入夏啊,你就感覺不到冷嗎?”

“靈靈……對不起……”

一拳打在棉花上,偏偏他如此低聲下氣的姿態更讓閔曜靈不高興。

閔家一家都沒受氣,他怎麽能……誰家富貴公子是這樣的受氣包。

半晌,閔曜靈才平複好心情,盡量心平氣和地跟閔軒說話。

“我好好問你,你傷口疼不疼?”

她指著剛剛才包紮好的地方,“這裏,這幾天疼不疼?”

傻子歪頭思考了一下——記得之前上網看過,哺乳動物麵對無法理解的問題,有時候會選擇四十五度角歪頭思考。

真跟他現在的傻樣一樣。

“疼,有時候,很疼。”

“很疼為什麽不告訴我?我難道不可以知道你的事情嗎?”

“靈靈可以,靈靈……不說……說了、更疼。”

後麵的話簡直沒邏輯,明明是他說了,自己幫他處理創口,會讓他沒那麽疼,怎麽可能是更疼。

然而閔曜靈福靈心至,卻是懂了他這句話的意思。

或許,還是跟那個主人有關?

喊疼,會被那個主人傷得更狠?

“因為主人嗎?”

“嗯,主人,罰,重罰,更疼。”

再說一遍,那個傻逼主人最好是死了,死翹翹了。

“那你為什麽要吃那麽多,明明吃飽了還要吃?”

“沒飽,餓。”

傻子摸著自己的肚子,一臉認真,“疼,餓,吃了也疼,也餓。”

“那不是餓,你那是撐了,吃太多撐了,你少吃一點就不會疼了。”

“不對不對,不能少吃,都得吃完,餓。”

“才出生的嬰兒都能知道是餓還是撐,你怎麽……”

“曜靈。”見她又要生氣,閔澤突然開口,“你也說了,剛出生的嬰兒都知道是餓還是撐,就算智力受損,他也不至於變成這樣。”

分不清餓了還是撐了的人,閔澤也隻見了閔軒一個。

“真不怪他,他這種情況,可能隻是被餓得不分饑飽了。”

果然還是該宰了那什麽傻逼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