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爸爸變了
我本來已經衝出門的腳步一下僵住了。我沒錢！我爸知道的。我的成績並不是特別的好，獎學金也落不到我頭上，我上哪找那麽多錢？雖然之前我沒有遇到過這樣的事情，但是看新聞什麽的，我還是知道要把斷肢接起來是要花很多錢的。
不過現在也沒有時間給我多想了。我衝出家門就趕著坐的士趕過去。
坐在的士上，我心裏慌得不得了，我不敢想象，媽媽正在接受的痛苦，還有在以後，媽媽永遠缺少那三個手指頭的生活。我哭了。就在的士上哭了起來。
坐在前麵的司機看著我問道：“姑娘，你這是什麽人出事在醫院吧。”剛上車的時候，我就跟他說了我是去醫院的。
我點點頭，吸吸鼻子，擦去眼淚。“是我媽。”我應著。
“看你年紀也不小了，遇到事情啊，別哭，該怎麽處理就怎麽處理。沒什麽事情是過不去的。你看現在醫術那麽多人發達，換個心髒都能換，哭什麽。你媽還等著你去幫她處理事情呢。你倒先哭起來了。”
我點點頭：“叔叔說得對！”
我看著車窗外的景色，我不是真的沒有錢，蘇海城的卡，我還拿著呢。以往刷卡也沒有去看過那裏麵的餘額。但是蘇海城說過，那裏麵的錢夠我買房子的。應該也會夠這次的醫療費吧。房子可以晚些時候買，或者是等我畢業之後，我工作了慢慢存錢買。現在我選擇先用這些錢給我媽交手術費。
車子停在醫院門口的時候，我已經打定了注意了。我趕到急診室，就看到我爸蹲在地上，低著頭，一旁還有幾個工友在安慰著他。
也不知道他們說了什麽，我爸突然站起來就說道：“沒錢說這些有什麽用！”我家是條件並不算好，爸媽供我讀書這麽多年，住的房子還是廠裏的宿舍套房，他們幾乎沒有存款。這麽大的事情，讓他們一下從哪裏要錢出來。
我跑了過去，問道：“我媽情況怎麽樣？”
我穿著孕婦裝，看上去那大肚子的模樣，讓周圍那些認識我的工友都吃驚了。我爸抓著我的胳膊，低頭看著我的肚子就說道：“你馬上給那個老將軍打電話，讓他先把一百萬打到我賬戶裏，我要拿這錢救你媽，要不，要不，這個孩子咱們就不要了！”
我不敢相信，這些話會從我爸的嘴裏說出來。昨天，他還在蘇家罵我借著肚子裏的孩子在他們家住。現在卻要我用孩子去威脅他們拿錢。
“爸！”我吼著，“你胡說什麽？我有錢，讓醫生準備手術吧。開單子，我去交錢。”
我爸瞪著那雙渾黃的眼睛，看著我，幾秒鍾之後，對著急診裏的醫生喊道：“醫生！醫生！我們有錢，做接肢，把手指頭給我老婆接上吧。我們有錢。”
忙碌了半個小時之後，我媽情況也穩定了下來，我手裏拿著繳費的單子，看著我媽被護士從急診室推向手術室，在那推車上，還有著我媽的三節血淋淋的手指頭。我跟到了手術室門口，身體無力地坐在了手術室旁的塑料椅子上。
一個正在做準備的護士，看到我停下了腳步，說道：“你這有幾個月了吧。被緊張，這種手術是張醫生的強項。你先休息一下吧。”
我點點頭，我這麽坐著，孕婦裝肚子的部分正好拱出來，看著還真像那麽回事。
我爸站在手術室門口，雖然明知道看不到裏麵，可是他還是踮著腳看著。他們的幾個工友，有的已經回去了，有點在那疑惑的看著我。休息了一會，終於體力恢複一些之後，我就站起身來，真不願意這麽被他們當動物園的動物來參觀。
我掏出手機，走向了走廊的另一頭，用手機撥通了蘇海城的電話。一下花了他的那麽多錢，怎麽也應該說一聲啊。而且他之前正打算買房子的，給我這麽一花，也不知道他會不會生氣呢？
我站在醫院走廊的窗子前，看著外麵下午溫暖的陽光，聽著手機中傳來的彩鈴的聲音，長長吐了口氣。心裏已經做好了被他罵的準備了。
在手機接通的瞬間，我把我心裏的話，一下就說了出來：“畢業後，我會馬上存錢還你的！”
“陳四一，你說什麽呢？”
“我，啊，你接電話了？”
“你嘀咕什麽？”
本來心裏已經想好的那些話，卻因為真的聽到他的聲音了，而緊張得完全忘了剛才腦海裏想好的話了。我隻能語無倫次的說道：“我，我花了你卡裏的錢。很多很多，十幾萬，後期說不定還會花錢，還要刷你的卡。”
“你買什麽了？”
“我媽手指頭斷了，在做手術。她是被機器紮斷了手指頭。三根，三根手指。”
“你別急，那錢花了就花了，沒事。”
“可是，很多錢十幾萬呢。醫生說這隻是手術的錢，後麵還有藥費什麽的。”
“沒事，你現在還在醫院？”
“嗯。”
“好。”他那邊就掛斷了電話，我想聽他的語氣好像並沒有生氣吧。
那些工友中唯一的一個阿姨走向了我，微笑著說道：“四一啊，你也別那麽擔心，後麵要是錢不夠，廠裏給你媽捐點錢。”
“謝謝阿姨了。”那阿姨也是一頭淩亂的頭發，一臉的焦急，看著是真的為我媽媽擔心的。
阿姨猶豫了一下，才說道：“你，你也大著肚子呢，自己注意休息。我們就先回去了，有沒事你在打電話。”
我知道這些也都隻是客套話，也就微笑點頭回應著她。隻是在那阿姨轉身的時候，我還是聽到了那阿姨低聲嘀咕著：“現在的女孩子怎麽沒結婚就大著肚子了呢？難怪放假過節的都不見回家。”
我看看我身上的孕婦裝，無奈的笑了笑。現在是大冬天的，穿的衣服本來就多，我這還是明顯的孕婦裝，看著還真像那麽回事。
兩小時之後，手術室門前，就我和我爸兩個人，工友們都走了。
這種手術需要很長的時間，我們隻能耐心等著。三個小時之後，就連我爸也站不住了，跟我一起，坐在了手術室門口的塑料椅子上。
四個小時，開始有護士走出來了，我爸衝上前問著情況，都是說手術快結束了，再等等。
我爸在這四個小時裏也冷靜了不少，漸漸地能接受這個事實了。他坐在我身後，開始跟我說話。他那身工裝上，還有著油汙，也有著我媽的血。
“你那錢……是那家人的？”他有些艱難地開口。之前抓著我，就讓我用肚子裏的孩子威脅蘇家拿錢的人，好像不是他一樣。
我點點頭。
讓我沒有想到的是，他接著說道：“也是應該的，現在給人家當代理孕母，那也要十幾萬呢。”
“爸！”我轉頭看向了他，昨天還罵我罵得那麽豪言壯誌的，現在怎麽就說這樣的話了？我知道，我爸並不是那種看錢的人，但是在一下多出了那麽多的債務之後，他緊張，不安，他開始改變了。
我對他說道：“爸，我不是代理孕母！昨天在蘇家我說的那些你也聽到了，我和他是自願懷孩子的。也不是為了錢！”
其實，在今天早上，我離開蘇家的時候，我甚至想過要跟爸媽說實話的。他們是我爸媽，這種事情瞞得了別人瞞不住他們的。可是現在聽到我爸的這些話，我並不打算說出實情了。就幾個小時，讓我覺得從小都是我的靠山，我的好爸爸。竟然說出了這樣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