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若亞和程綺雲平常從不整理筆記，臨考前忙著抱佛腳。俗話說臨陣磨槍，不快也光嘛，張若亞還好，完成自己給自己定下的任務，到點就睡覺，而程綺雲太過緊張，熬夜複習，常常蘇式薇半夜起來上廁所，還能看到程綺雲的台燈亮著，她本人孜孜不倦地複習。

蘇式薇最擔心的科目就是高數，雖然每次上完高數課都整理筆記，做課後的習題，高數老師留給全班的複習題，蘇式薇也做了三遍，但自上學起對數學的陰影依舊淪肌浹髓，何況蘇式薇在網上還看到一副圖，一群穿著學士服的學生半死不活地掛在樹上，圖片注明：掛在高數上。一語雙關。

蘇式薇不敢鬆懈，大部分時間都用來複習高數，錯題抄在白紙上，重新做一遍，再錯再做。後來，蘇式薇已經練到看到高數書就條件翻身地想吐的程度，她沒辦法在複習高數。

考高數前一天，所有同學都在挑燈夜戰的時候，蘇式薇用平板電腦看電影《傲慢與偏見》，當達西先生親吻伊麗莎白的額頭，一遍又一遍地呢喃：“Mrs.Darcy,Mrs.Darcy……”時，她淚眼朦朧，捂著嘴哽咽。如果陳曉智能像達西先生愛伊麗莎白一樣愛自己就好了。她知道或許是癡人說夢。

在教室等待監考老師來的過程十分煎熬、忐忑，而試卷發下來那一刻，蘇式薇的心空前平靜，她做題的過程十分順利，因為大部分的題目都出自課後的習題和複習題。

蘇式薇考完高數後，把高數的筆記從活頁本上拆下來塞進資料冊，一本64頁，A5紙張的習題本和15頁的錯題本被她扔進了垃圾箱，她再也不用學數學了。

最後一門考試，有很多人是提著行李箱來的，他們打算一考完試就回家，教室後麵不大的空地被塞滿行李箱，監考老師在教室裏走來走去，監督考生，走到後麵時不得不繞路而行，老師直搖腦袋，老師怎麽能懂得歸心似箭的滋味。

考完最後一門考試，大家像瘋了一樣興奮說話和尖叫，逃脫地獄苦海的人大都如此。蘇式薇班的同學別想立馬走，因為班主任正在教室等著他們呢。

季雙雙和周婷邊拉著行李箱去坐電梯，邊抱怨班主任比高中老師事情還多。的確，事很多，沒上大學前，常聽鄰居家的姐姐說大學的班主任四年隻能見到兩次，一次在開學，一次在畢業，而蘇式薇班的班主任完全打破了這個謠言，她隔三差五就跟幽靈一樣冒出來，和代課老師交流，詢問同學學習情況，真真跟高中老師一樣。

班裏很多人會討厭這樣多管閑事的班主任，巴不得越少見她越好，巴不得老師不管不問才好，其實他們心裏又何嚐不明白老師是為自己好，隻是他們覺得自己是大人了，很多事情可以自己做主，不需要再聽老師的了。

電梯被裏三圈外三圈的人包圍的水泄不通，其中多是拎著行李不方便走樓梯的學生，當然也不乏懶得爬樓的學生，寧願沒有希望地在原地等待，也不願意動動腳趾頭爬樓，是誰說過隻要一直在路上，總有一天能到達。

蘇式薇和張若亞結伴前行，樓梯拐角處遇到陳曉智和胡愛卜。陳曉智和程綺雲一起搭飛機回家，是後天的機票，程綺雲已經跟成學長約好，到時候，成學長開車送她和陳曉智到機場。

陳曉智和蘇式薇對望，陳曉智朝她禮貌一笑，投桃報李，蘇式薇回給他更燦爛的微笑。

“娃娃臉，怎麽樣，有把握全掛嗎？”胡愛卜嘴真毒。

“真是狗嘴裏吐不出象牙來，我祝你全掛，開學時忙著補考。”張若亞白他一眼，繼而溫柔地看向陳曉智，“我聽綺雲說了，你們倆一起走，後天的飛機。”

陳曉智點點頭：“嗯，多虧程綺雲，我省去不少麻煩。”

“那曉智，路上好好照顧綺雲。”胡愛卜朝陳曉智眨眼睛，“可不能委屈我的女神。”

“不用你廢話。”

說話間，來到教室，班主任已經在講台上恭候多時，蘇式薇他們火速進入教室坐好，班主任看到季雙雙她們提著行李箱很是吃驚：“你們今天就走。”

“是的，老師，還要趕火車。”言外之意有什麽事情快點講。

班主任會意一笑：“大家安靜下來，我才能步入主題。”王老師以柔製剛，原先吵吵鬧鬧的幾個男生被周婷罵的狗血噴頭，很快蔫了，安靜地坐好。

講台上放著罐裝德芙巧克力，引人注目，蘇式薇一進門的時候就看到了，她還暗想是不是班主任要給每個人發一塊，當做新年禮物。

班主任笑盈盈地說：“高數成績出來了，蘇式薇同學考了滿分，高數老師很高興，特意讓我把這一盒巧克力轉交給蘇式薇。”

“滿分？搞沒搞錯，她還是人嗎？”

“真夠拚的。”大家小聲地議論。

蘇式薇完全處於震驚的狀態，她目瞪口呆，大腦一片空白。考試才剛結束，成績這麽快就出來了，不愧是高數老師，批改卷子的速度就是快。她做題時是感覺得心應手，但是沒想到自己居然得滿分。

韓彩霞戳戳蘇式薇的後背，蘇式薇這才後知後覺地起身去台上拿巧克力。

“蘇式薇，你總是讓我驚喜啊，最後一個來報到，軍訓優秀成員，入選學生會，現在高數又拿了滿分，真心祝賀你。”

蘇式薇不好意思看班主任的眼睛，她朝她羞澀地點點頭，接過巧克力低著頭大步溜回座位，其他同學什麽表情她也沒看到。

“希望大家多向蘇式薇同學學習。時光真是快，腦海裏現在還能想起大家做自我介紹的場景，沒想到這學期這麽快就結束了，總體來說大家表現不錯，但是考試時我們班有兩個男生和一個女生被抓到作弊，通告已經張貼在一樓教務處的告示欄，作弊的科目按零分處理，同時予以警告處分，大家覺得值得嗎？”

全班一片肅靜，連喘氣的聲音都能聽到。

蘇式薇看過這三張通告，讓她大惑不解的是上麵居然還有周婷的名字，周婷在蘇式薇的印象裏一直很優秀。

“我們班作弊的女生跟蘇式薇一樣是軍訓優秀成員，是學生會成員，可是為什麽她沒像蘇式薇一樣優秀到最後呢？學生會已經把她開除了，大好的發展就這麽毀了，我希望大家引以為戒。”誰都知道班主任口中的她是指周婷。

蘇式薇把頭低得幾乎要埋在桌子下麵，班主任批評別人的時候能不能不要順帶著表揚自己，這樣她會覺得很尷尬。

“放假的時候記得登陸官網查看成績，掛科的同學寒假記得複習，開學第二周補考。接下來說一下寒假作業。”

教室一下子炸開了鍋，沒聽錯吧，居然還有寒假作業，都上大學了還擺脫不了跟隨了十幾年的寒假作業嗎？

班主任淡定地等著同學安靜下來，大家漸漸意識到反抗是沒有用的，隻能浪費自己的時間，議論了一陣，就安靜了下來。

“大家有沒有給自己的父母洗過腳？”

一片嘩然，自然是沒有的。

“感恩父母，我的寒假作業是給自己的父母洗一次腳，然後寫一篇感恩父母的小文章，800字左右，記得用A4紙寫，開學後，學習委員收齊交給我。最後，祝大家假期愉快！”

大家紛紛鼓掌，鼓掌成了每次班會結束的標誌，就跟上體育課老師說解散，大家拍下手解散一樣。班主任離開後，大家紛紛起身，罵罵咧咧地湧出教室。

“式薇，你太厲害了！”韓彩霞朝蘇式薇抱拳，做了個佩服的動作。

趙飄、佘佩佩、張珊珊、李向晴也衝著蘇式薇笑，張若亞從第四排走過來拍拍蘇式薇的肩膀。

“一百塊”事件是她們心中的刺，雖然大家不再談起，但是不談並不代表傷口已經痊愈了，這根刺依舊紮在那裏，蘇式薇不會也不可能跟趙飄解釋我是為了你才這麽做的，所以這根刺就隻能這麽一直紮著，希望有一天時光融化這根刺，大家漸漸遺忘了曾經的不愉快。時光是名副其實的回收站，可以回收一切東西。

蘇式薇相信趙飄她們是真心向自己道喜的，那麽成為不遠不近的朋友總比成為仇恨的敵人好。蘇式薇擰開巧克力罐，將巧克力分給大家，起初她們客氣推辭，蘇式薇再三堅持，韓彩霞又帶頭接過，大家也就跟著拿了。

蘇式薇又跟趙飄她們聊了幾句，問她們什麽時候走。大部分人都是今明兩天。

大家道過別，紛紛離開，張若亞要去衛生間，蘇式薇在廁所門口等她。她望著白茫茫的雪景，想陳曉智走的真快啊，她都沒來得及看他一眼，給他巧克力吃，他就離開，沒有蹤影了。他得知她高數考滿分是什麽樣的心情呢？跟趙飄她們一樣為她高興嗎？

“走吧。”張若亞從衛生間出來，和蘇式薇一起到食堂吃飯。考試終於結束，她倆和程綺雲約好去小炒店搓一頓。

蘇式薇和張若亞兩個人來遲了，程綺雲抱怨她們害她等好久，手都凍僵了。

“你是笨豬嗎？不知道到食堂裏麵等我們。”張若亞笑著說。

“我沒想那麽多嘛，誰知道你們班主任開會開這麽長時間。”

“你想不到的事情還多著呢，你能想到蘇式薇高數考滿分嗎？我們那矯情的高數老師賞給她一罐子德芙巧克力，土豪吧！”

“真的嗎？”程綺雲激動地抓著蘇式薇的胳膊，蘇式薇想幸虧是冬天，穿得厚，要是夏天胳膊還不得抓破了，“天才少女，能采訪你一下，高數滿分是怎麽做到的嗎？”

“我哪是天才，我腦袋都笨的生鏽了，其實我是一頭默默耕耘的老牛。”

程綺雲發出銀鈴般的笑聲。

她們三個人說說笑笑來到小炒店，沒想到陳曉智和胡愛卜也在，陳曉智手裏拿著菜單，看來也剛到沒多久，蘇式薇心頭一喜，眉梢連帶著微微上翹。

程綺雲笑著跟他們打招呼：“就兩個人下館子也太不熱鬧了吧，劉華偉他們人呢？”

胡愛卜背對著她們而坐，聽到程綺雲的聲音，轉過身來，笑眯眯的：“他們都是些見色忘友之徒，哪有我這麽講義氣，撇下女朋友陪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