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值二更深夜，夜涼如水。
可禦書房裏依舊燈火通明。
殿門緊閉，四下無人。
葉逢春幹脆一屁股坐在地上。
倒不是和眾臣扯皮嚇到了。
而是……
他餓了。
之前赴宴，慕文淵那些大臣一個接一個的敬酒，葉逢春來者不拒，飯菜都沒吃兩口。
回宮後，又和眾臣掰扯了小半天，肚子早已餓得呱呱亂叫。
此時也顧不得形象，拿出之前準備好的燒雞開始大快朵頤起來
“陛下，你要不要嚐嚐？這家燒雞在京城挺出名的，味道也還不錯！”
一邊吃，一邊招呼女帝。
女帝坐在龍椅上，抬頭瞥了他一眼，輕哼一聲，“掰個腿來嚐嚐！”
掰開腿嚐嚐？
葉逢春愣住。
他原本以為女帝會拒絕呢。
畢竟女帝養尊處優，平日裏的膳食都是山珍海味，瓊漿玉液，哪裏會看得上這種市井美食？
可現在，她不僅沒有嫌棄，居然還主動開口討要，這是……
太陽打西邊升起來啦？
葉逢春腹誹著，掰下一條雞腿送到女帝嘴邊。
“陛下請用！”
女帝本想伸手去接，可葉逢春想逗一下她，乘其不備，一下子杵了進去，塞了她滿嘴。
女帝臉色一變，美眸圓瞪，正要發火，口腔裏那油膩膩的雞肉香氣襲來，瞬間勾起饞蟲。
她大半夜加班，明顯也餓了。
於是也顧不得生氣，一口吞掉雞肉，咀嚼兩下咽入腹內，點了點頭。
“味道不錯。”
葉逢春笑眯眯的收回手臂，夾起另一條雞腿繼續啃，嘴角沾著油漬，像極了一隻饕餮。
等葉逢春吃完，女帝也吃飽喝足。
兩人不約而同的打了一個飽嗝，心滿意足。
這時，葉逢春不小心瞥到了案桌上的一封密信，具體寫了什麽沒看清，但“樓蘭”二字映入眼簾。
“陛下這麽晚了還要批閱奏折？”
“嗯。”
女帝斜睨他一眼，也沒深究他問這話的用意，隨口道：“近期邦外諸國蠢蠢欲動，大乾內部也危機四伏。”
“朕的密探回報，西南區域的樓蘭遺族似乎與朝中重臣勾結，妄圖顛覆大乾，但具體與誰勾結，卻是不得而知，朕現在有兩個懷疑對象，首輔慕文淵，大將軍趙無極，這二人的嫌疑最大……”
既然已經把葉逢春當做心腹，女帝對這些隱秘並沒有避諱。
“昨日內務府總管大太監忽然暴斃，探子回報，乃是樓蘭蠱蟲所致，朕怎麽也沒想到，他們竟然已經將手伸到了皇宮！”
瞌睡來了送枕頭！
葉逢春眉頭一挑，他正愁找不到時機將慕文淵給的消息說出來呢。
“陛下，我這幾日在宮中混跡，偶然探聽到了一些消息，但不確定是否屬實，要不要聽聽？”
女帝目光閃爍，“哦？說說看。”
葉逢春咳嗽一聲，神秘兮兮地低聲道：“昨日內務府的大太監忽然暴斃，我路過的時候恰好撞上，便遠遠地瞧了一眼。”
他哪裏看到，所知的一切全都是慕文淵告之。
這麽說，完全是為了把自己摘出去。
女帝頓覺好奇，說是追問道：“你瞧見了？那蠱蟲是不是極其凶悍？”
葉逢春搖頭，一副諱莫如深的樣子。
“陛下也知道，我深諳醫術，可依我所見，大太監之死並非蠱蟲所致，而是另有原因，那蠱蟲的作用，應當是控製神智之用……”
女帝驚訝，“控製神智？那豈不是跟傀儡差不多？”
“陛下聖明！”
葉逢春立馬誇讚道：“這蠱蟲極其厲害，隻要人腦被操縱，便會按照對方所想的去做，且無法自拔。”
說到這裏，他又補充道：“就我猜測，此次樓蘭族一事，與慕文淵並無幹係。”
前世，他是個老中醫，對於苗疆蠱蟲也有一定的了解和研究，蠱蟲聽起來駭人，實際上並沒有電影電視劇中那般詭異，做不到操控人的思想。
但今生卻不同，這個古代與他熟知的古代不是同一個世界，慕文淵給他的消息中特意強調了此事，如果不是恰有其事，他是斷然不敢胡編亂造的！
這個世界並不簡單啊！
不僅讓葉逢春對於這個世界的認知更進一步，也讓他越發警惕起來。
“為何？”
葉逢春道：“蠱蟲之道，必須要從小培育，這種子母蠱更是要求苛刻，必須先在宿主身上中下母蠱，方能在他人身上中下子蠱，達到母蠱操控子蠱的功效。”
“慕家乃是開國元勳，世代蒙受皇恩，家族勢力強橫，縱然有謀逆之心，也斷不可能運用此等旁門左道……”
慕家在大乾威望甚隆，慕文淵又是當朝首輔，若真有反心，必定會更深謀遠慮。
這樣才符合常理。
這也是葉逢春今天答應代為傳話的緣由。
女帝若有所思，“那幕後黑手，會是誰？”
葉逢春搖頭，卻沒有說話。
不是慕文淵，那不就隻剩下大將軍趙無極了嗎？
“先皇在位時期，趙家才靠著驍勇善戰的趙無極嶄露頭角，每每有戰事，他總是能夠破敵製勝，立下赫赫戰功，因而被封為大將軍。”
“朕曾分析過趙無極參與的戰事，不管大小，敵方將帥總會在關鍵時刻掉鏈子，才讓趙無極屢戰屢勝，朕一直百思不得其解，但聽你今天這話，朕嚴重懷疑，趙無極很有可能就是樓蘭遺族，之前的輝煌戰果，應該就是運用這子母蠱操控敵方將領的功勞！”
女帝越說越篤定。
葉逢春連忙附和，“陛下英明！”
他雖然沒看到趙無極，但從女帝的描述來看，對方應當就是女帝猜測的這般。
女帝盯著他片刻，突然說道：“你該不會是收了慕文淵的好處，故意編出這套謊言來糊弄孤吧？”
“收了一點，但不多，我說的實際上都是慕文淵告訴我的消息，隻不過我自行斟酌了一番，覺得慕文淵所說應該不假！”
女帝有密探，肯定知道他今天去見了慕文淵，與其遮掩搪塞，倒不如大方承認。
“你倒是實在呢！”
女帝淡淡一笑，“朕相信你。至於慕文淵那邊……你也繼續虛與委蛇，他有什麽異動，記得及時匯報。”
得！
早就知道，攤牌以後女帝會讓我做二五仔。
慕家後麵肯定也會讓我注意女帝動向。
這麽一來，我不就成了雙重間諜？
還真是……
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