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又夏輕聲一歎:“我知道,我是初出茅廬的愣頭青,那些理事不會買我的帳,所以才要向你求助嘛。”

榮振燁幽幽的瞟她一眼,目光含蓄而深沉難測:“幫不幫你,看我的心情。”

伊又夏像是得到了某種暗示,立刻擺出討好的笑臉:“我做得白蘿卜牛腩可好吃了,你以前最喜歡吃了,我晚上做給你吃,好不好?”

男人征服世界,女人征服男人,這是千古不變的真理,女人不需要披掛上陣,浴血沙場,隻需要把征服了世界的男人征服,世界就盡在掌握了。

榮振燁哼哧了聲,反應還真快,這個女人果然很會利用資源。

第二天的晚宴,伊又夏是和榮振燁一同出席的,她穿著一身寶藍色的套裝,盤著高髻,顯得高貴而成熟。她和榮振燁的關係是分分合合,撲朔迷離,也引發了龍城商界一場又一場的小地震。

“走了個二千金,又來個三千金,看來這榮家和許家是注定要成為親家的。”一位理事笑道。

“榮公子得到許三小姐,真是如虎添翼啊。”另一位理事點點頭。

在外界看來,伊又夏這個代理董事長,正式上位是輕而易舉,也是遲早的事。她現在已經一躍成為龍城身價最高的女人,坐擁千億。

不過,伊又夏根本就沒這個野心,許氏日後的執掌人隻會是許弘熙,她要扮演的角色就是輔政大臣,把對許氏圖謀不軌的敵人全部鏟除,替小熙鋪一條平坦而寬闊的大道,讓他以後能順利繼位。

榮振燁和伊又夏坐到了榮承允身旁的位置,景皓陽選擇坐在伊又夏的另一旁,“我聽說燁失憶了,是不是真的?”他的聲音很小,控製在僅限兩人的聽力範圍之內。

伊又夏點點頭,“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能恢複。”

“如果我猜的沒錯的話,他這個不是腦部問題,是心理問題。”景皓陽一本正經的說,完全不顧另一邊某男投來的淩厲寒光。

“心理問題?”伊又夏狠狠一震。

“有一種失憶叫強迫性失憶,就是當人遇到不願接受的事情或者強烈的打擊之後,強迫自己去忘記,從而導致的失憶。”景皓陽解釋道。

是嗎?伊又夏不自覺的朝榮振燁飄了眼,他是因為不能接受她和夏宇晗有了孩子,就強迫自己忘了她嗎?

在她思忖間,景皓陽的聲音又低低的傳來,“心病還需心藥醫,你解開了他的結,他自然就會恢複記憶了。”

“你懂心理學?”伊又夏柳眉微挑,看他說得頭頭是道,還真像個心理醫生。

“我最近拍得新戲,演得就是一個心理醫生,所以我專門研究了一下。”景皓陽微微一笑,這叫現學現用。

伊又夏也笑了笑,如果冰葫蘆真是心理問題,而不是腦細胞的原因,她就真得救助一下心理醫生了。

“謝謝你提醒我,不過今天還是以競選副會長為主,你會支持我的,對不對?”她巧妙的把話題轉移到“正途”上。

“放心,我跟燁都會罩著你。”景皓陽那雙漾人心魂的桃花眼幽幽閃著光。榮振燁瞪他一眼,臉上有戾氣升騰,我老婆需要你罩嗎?

景皓陽朝他拋去一個怪笑,不愧是妻霸,就算失憶了,潛意識裏還是一樣霸著主權,不肯放鬆。

選舉設在晚宴開始之前,大家實行不記名投票。

伊又夏轉頭瞅了榮振燁一眼,他不動聲色,像戴了一張麵具,把所有的表情都遮掩了起來,隻留下一雙深不見底的冰眸。很顯然,從他臉上,她不會找到答案。

他真的會幫她嗎?

她有點忐忑了。如果是在失憶之前,他的心思還隱約可以揣摩一下,現在完全就是陰晴不定,翻臉比翻書還快。他要發起少爺脾氣來,不理會她的死活也是極為正常的事。

兩位會長和九名理事一一投完選票之後,選舉主持人就開始統計了。

結果是伊又夏以一票領先,僥幸獲勝。

伊又夏鬆了口氣,嘴角揚起微微的笑意,臨起身時,她附在榮振燁耳邊極為小聲的低語一句:“謝謝你,老公。”

榮振燁麵無表情,仿佛沒聽到。老實說,她能不能當副會長跟他有個毛線關係,隻不過她掛了他老婆的名號,要是落選了,他很沒麵子。

伊又夏上台致辭,她可以說是龍城商會有史以來最年輕的副會長,也是唯一的女性副會長。當然她沒想過要坐在這個位置太久,等許哲楷醒過來,她就可以光榮退休了。

晚宴開始之後,她起身向榮承允敬酒,榮承允笑了笑,“馬上就要過年了,你和振燁別老在外麵過小日子,多回家來。”

“好。”伊又夏乖巧的點點頭。對於這位爹地,還有老夫人和老爺子,她心裏難免有些歉意。米米和豆豆的事,他們肯定已經知道的,隻是都在刻意的回避這件事,不打算主動來提及,或許是在等著她的一個解釋吧。

景皓陽今天之所以跟她提起榮振燁的心結,也是在暗示她把孩子的事攤開來,和榮振燁說個清楚。

隻是,她很彷徨,也很擔憂,不知道該怎麽處理,萬一把孩子的事說出來,榮振燁的記憶還是不能恢複,還要跟她進行奪子大戰怎麽辦?

現在,他們的婚姻就像懸在一根細線上的玻璃瓶,榮振燁的冷漠,母親和歐陽懷萱的阻撓、還有秦雪璐的破壞,就像另外附加在玻璃上的重物,隨時都有讓細線斷裂,讓玻璃瓶跌碎的危險。

如果離婚,就會涉及到孩子的撫養權問題,她是絕對爭不過榮振燁的,隻能眼睜睜的看著他把孩子帶走。歐陽懷萱不會對她的孩子們好,秦雪璐要是當上了後媽,肯定嫌他們是障礙,會想方設法虐待他們,甚至加害他們。

她不能讓如此可怕的事發生,三緘其口是最好的方法,能拖一時是一時吧。現在最關鍵的是讓榮振燁恢複記憶,穩定他們的婚姻,到時候一切事情都迎刃而解了。

回去的路上,車裏隻有沉寂的色調,榮振燁的表情像窗外的夜色,深沉難測。伊又夏一向不喜歡太安靜的環境,自顧自的哼起歌來。

“不但礙眼,還刺耳,滿身都是負能量。”榮振燁沒好氣的嗔她一眼。

“我唱得不好聽嗎?”伊又夏吐舌,對待這種傲嬌毒舌的失憶少爺,耍賴是最好的辦法。

“知道鵝叫和鶯啼的區別嗎?”他嗤鼻一笑,嘲弄意味十足。

伊又夏鬱悶的閉上了嘴,埋頭畫小圈圈,半晌,極為小聲的囁嚅了句:“冰葫蘆,你有空是不是該去看看心理醫生,沒準能恢複記憶。”

“你怎麽不去找個腦科專家,治治笨腦子?”他長臂一伸,彈了下她的腦袋。她委屈的縮到了座椅角落,盡量遠離他,“你不是說我有一邊很聰明嗎?”她撇撇嘴。

“那一邊隻占你腦容量的百分之一,剩餘百分之九十九都被傻、白、笨占據了。”他低哼了聲,毫不掩飾對她的譏誚。

真是語不殺人死不休。

她腹誹,幹嘛這麽討厭她,她又沒有長著一副欠扁的模樣。難不成是愛之深,恨之切?

她暗忖了下,又很快否定了。他之前也沒有很愛她,隻是日久生情,有一點點喜歡她了而已,所以,他對她,應該還沒有到恨這種可怕的程度吧?

“你現在是不是特別討厭我?”她忍不住的問。

“還算有點自知之明。”他回答的很幹脆,完全沒有遲疑的時間,看來答案是肯定的了。

有點受傷飛進了她的眼睛裏,或許是她想錯了,他根本就沒有喜歡過她,一點點都沒有,擋子彈或許隻是一種本能的行為,沒有任何的感情成分。不然他怎麽會把她忘得一幹二淨,還特別的討厭她?

“沒關係,現在就流行先婚後愛,日久生情,等我們相處的時間長了,你就不會討厭我了。”她垂下眸子,濃密的長睫毛在眼瞼投下了兩道悲傷的陰影,說完之後,又極為小聲的囁嚅了句,“其實我還是有優點的。”

他幽幽的瞟她一眼,冰眸在黑暗裏劃過一道微光:“什麽優點,說來聽聽。”

“呆萌。”她低低的回道。

他嗤笑了聲,“這算優點?”

不算嗎?

她烏黑的眼珠子轉了圈,又道:“我不挑食,好養活。”

“我沒錢養你?”

好吧,這個對富可敵國的少爺而言確實微不足道。

“那我會做好吃的白蘿卜牛腩,這個算不算?”她總算想到一個值得點讚的地方了,可是他薄唇撇了下,一副不屑一顧的神態,“廚子不會做嗎?”

榮家請的都是一級廚師,她哪裏能比,可是……

“你說過,我做得比廚子做得好吃。”

“那肯定是我味蕾出問題的時候說得。”他冷笑。

“才不是。”她耷拉下腦袋,聲音降了八度,底氣明顯有點不足。

車在十字路口停下來等紅綠燈時,他把頭轉了過來,看著她的目光陰黯且深沉,“你對我而言隻有一個用處。”

“什麽?”她低低得問,心裏十分的沮喪。

“暖床。”他嘴角微微勾起,劃過了一絲邪肆的冷笑。

她劇烈的震動了,臉色漸漸退去,變得蒼白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