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

榮振燁並沒有睡,他在努力的把所有關於伊又夏的記憶和感情都封鎖掉,以後,他的內心世界裏,就不再有這個女人了。

至於滲漏出來的殘餘感情,全部轉嫁到了秦雪璐身上,讓秦雪璐欣喜若狂。

“振燁哥,你終於願意接受我了,對不對?”她坐在地毯上,把頭擱在他的腿上,欣慰的問。

“雪璐,愛你一個不愛你的人,很辛苦吧?”他撫摸著她的頭,一聲低沉的歎息,沉重而悲傷。

秦雪璐的心微微的抽搐了下,振燁哥不愛她了嗎?不不不,他隻是暫時把對她的感情轉移了,很快還會轉回來的。退一萬步,即便他不再愛她了,在今後相濡以沫的日子裏,他一定也會重新愛上她的。

“振燁哥,我知道你一直都在怪我,那是我這麽多年來,對你做過的唯一一件錯事。我很清楚,我觸了你的逆鱗,你最恨被人威脅了。可是我沒辦法了,我不想失去你,沒有了你,我會死掉的。”她痛楚的說。

榮振燁似乎也被感染了,一點傷逝的表情從臉上劃過,沒有了伊又夏,他的生命也失去意義,不再完整了。他太高估他們的感情,所以才會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實際上,他們的感情就如同窗外的嬌花,脆弱而不堪一擊,稍有風吹雨打,就會枯萎凋零。

對於他,她更多是需要和依賴,而不是愛,他始終都不比不上夏宇晗在她心裏的分量,夏宇晗永遠占據著主導的地位,而他隻是可憐的勉強得到一個可以容腳的地方。

“你知道,我喜歡乖點的,單純點的女人,隻要以後把你那些壞毛病改掉,我會對你好的。”他低沉的說。

“我改,隻要是你不喜歡的,我全都改。”秦雪璐頭點的像小雞啄米。

榮振燁的目光落到了窗外某個不知名的角落,一雙眼睛仿佛被陰影遮蔽,眸色逐漸的加深了……

第二天早上,秦如楓醒來時,許初暇正倚在床頭,吸著一支煙,“昨晚愉快嗎,如楓哥?”她幽然一笑,嫵媚十足,秦如楓卻打了個寒噤,仿佛入眼的是條美女蛇。

“許初暇,你真是個瘋子。”他坐起身,迅速穿上了衣服。

“我已經是你的人了。”許初暇伸出手,修長的手指輕輕拂過他的麵龐,他惱怒的一把甩開了,“是你自己送上來的,我可沒打算收。”

“如果讓我妹妹知道你跟我發生了關係,她還會要你嗎?”許初暇冷笑一聲,表情裏帶了幾分威脅的意味。

秦如楓劇烈的震動了下,“你想怎麽樣?”

許初暇吸了口煙,吐出一個煙圈,煙霧在空氣中擴散,綿綿嫋嫋的,她的臉藏在煙霧後麵,顯得十分詭譎。

“你追求我妹妹,還不是因為她現在執掌著許氏,隻要你幫我,我就能把許氏奪回來。”

“你要跟曈妹妹爭權?”秦如楓驚愕。

“許氏本來就該是我的。”許初暇眼裏劃過一抹陰鷙之色,“就算你跟我妹妹結了婚,她也不會幫你一起對付榮氏,一日夫妻百日恩,她跟榮振燁是有感情的。但我不同,我會完全站在你們秦氏這一邊,我們許秦兩家聯合,還怕鬥不過他榮家。”

秦如楓沉默了,接過她手裏的煙吸了口,“我考慮一下。”

昨天晚上,從甲板出來,伊又夏就回了房間,甲板上的喧囂歡騰治愈不了她心裏的傷痛,反而讓她覺得更難受。

從房間出來,她就去找許初暇,敲了半天門,也沒有人應,正要轉身離開,看見許初暇從不遠處走了過來,“我剛才到甲板上散了下步。”她微微笑著說,實際上,她剛從秦如楓的房間出來。

“你起來的真早。”伊又夏笑了笑,“遊艇馬上就要靠岸了,我們去跟如楓哥打個招呼吧。”

“好啊。”許初暇點點頭。

見到伊又夏,秦如楓笑得十分不自然,心裏很有幾分鬱悶。不是說他對伊又夏的感情有多深,隻是對於男人而言,得不到的女人才是最好的。在他看來,同伊又夏結婚,再順勢得到許氏半壁江山才是最完美的結果。

至於如今的許初暇,一改從前的冷若冰霜,不惜下藥也要對他投懷送抱,實在有點毛骨悚然。和她在一起,隻能是下下策。

“曈妹妹,下次再一起出來玩。”他刻意無視許初暇的存在。

“好。”伊又夏笑著頷首。

許初暇暗自瞪了他一眼,被她吃掉的男人,別想能逃走。

秦如楓的眼睛沒有看她,他都記不清自己睡過多少女人了,如果她不是許初暇,他根本就懶得打理她。

許初暇竭力保持平靜,昨晚他們之間的事,她暫時不打算告訴伊又夏,把它當成秦如楓的一個把柄攥在手掌心裏。

遊艇靠岸之後,她就朝秦如楓拋來一個挑逗的笑意,“如楓哥,以後要經常聯係,不然我會想你的。”

秦如楓扯了下嘴角,做了個微笑的表情,但眼裏沒有一絲笑意。

派對之後,許初暇就正式回恒遠上班了,考慮到她要慢慢適應,伊又夏並沒有給她安排實質性的工作,隻是先讓她熟悉公司。

她也不著急,野心表露的太快,會被當成眼中釘的。

伊又夏把自己變成了一個工作狂,她的時間裏除了工作,還是工作。可是盡管這樣,她還是無法填補心頭的那份空虛。

以前榮振燁在的時候,她的心是滿滿的,現在榮振燁離開了,心就空了,空的很難受。

都說時間是治療失戀最好的良藥,可是這些天,它像烏龜一樣慢騰騰的向前爬,一點都不給力。

“伊總,今天晚上的商會晚宴,您別忘了。”秘書在她身邊提醒道,最近她像失了魂,老是忘這忘那的,她生怕她把今晚的事也忘了。

不過,這件事,伊又夏是不可能忘得,因為商會的晚宴,榮振燁也會在。

從前,她參加宴會,基本不化妝,隻是簡單的塗點唇彩,而今晚,她不得不化妝,來遮掩臉上的憔悴和消瘦。

無論在任何地方,榮振燁永遠都是令萬眾矚目的焦點。

他一進來,就吸引了宴會廳所有人的注意力。

伊又夏的心不由自主的震動了,仿佛一塊巨石從天而降,在心湖裏掀起了驚濤駭浪。

他還像從前一樣,完美,冷峻,高高在上,是無人能撼動的王。步上台階時,他似乎注意到了她,朝她的方向微微側了下頭,淡漠的眼神冷冷飄來,一掃而過。

她的靈魂深處掠過了一抹尖銳的痛。

他說要把她從自己的世界裏完全抹除,應該做到了吧?

本來她就是無足輕重的,在他心裏,她可有無可,對於他最大的價值僅僅是解決心理需求,所以要忘掉她是件很容易的事吧?

可是,對她而言,卻很難很難,因為她已經把心輸掉了。

她把目光收了回來,唯恐被他發現自己正在偷看他,因為他就坐在她對麵的位置上。她拿起手邊的香檳,一口一口的小啜起來,試著借助酒精的麻醉作用,把心裏所有的苦楚都釋解。

榮振燁麵無表情,冷冽的神色令他仿佛一塊從北極飄來的萬年冰山。

實際上他的心依然在淌血,被她無情碾過的痛楚,還像最初那般清晰,那般強烈。這股痛會時常發作,閃電似的,來無影,去無蹤,折磨得他頭昏昏,目涔涔,手腳冰涼。而當他咬緊牙關挺過之後,接踵而來的,是無法言盡的空虛和落寞。

他還沒能成功的封存所有的感情,今晚在見到她的一瞬間,他就知道之前所有的努力都化為了烏有,他還需要時間,很多很多的時間。

許初暇是同伊又夏一起來的,她是商會的理事,自然要來商會的晚宴,但她並沒有坐到伊又夏身邊,而是坐到了秦如楓的身旁,和他談笑風生,看起來關係十分密切。

秦如楓是個精明人,即便心裏很抵觸,但在這種場合,他不會拒絕許初暇的熱情。

商場上的人是極為敏感的,這一微妙的舉動,很多人都看在了眼裏,並且開始在心裏作出各種推測了。

榮振燁拋棄伊又夏另娶,已經讓不少榮家陣營的人開始擔心榮許兩家的合作關係。許家如果真同秦家靠攏,對榮氏陣營是極為不利的。

伊又夏早就察覺到了空氣中的異樣因子,姐姐現在失憶,腦袋就如同一張白紙,不會明白商場上的利害關係,一步不慎,就可能蒙受巨大的損失。

“榮伯伯。”她舉起了手中的香檳,把目光轉向會長榮承允,“我們在南海的能源合作開發項目即將展開,以後還要請您多多指教。”這是在安穩人心,也是變相的向眾人表示許氏和榮氏合作關係不會發生改變。

榮承允自然明白她的意思,握起酒杯,慈祥一笑:“這件事我交給振燁負責了,以後你們倆多交流一下。”

“好。”伊又夏笑著點點頭,目光不自禁的飄過榮振燁。榮振燁的視線也移了過來,兩道目光交織的一瞬間,就緊緊的、情不自禁的交織在了一起,仿佛一眼萬年,都恨不得將彼此吞噬,融為一體。

但是,他們都竭力控製住了心頭的悸動,沒有流露出半分感情,不讓對方看到自己的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