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母親患上了老年癡呆症,父親在世的時候,每天都會送她一束勿忘我,希望她能好轉起來,不要忘記從前的事。前年父親去世了,我就代替他每天給母親送花。雖然她現在已經不認識我了,但每次看到花,她都會笑。”玫瑰夫人緩慢而清晰的說。
“這說明她並沒有真正的忘記您,在她的潛意識裏,依然還記著您。”伊又夏安慰的說。
“希望如此吧。”玫瑰夫人的目光落到花園裏某個不知名的角落裏,“人的大腦真的是個很奇妙的東西,它會製造很多的夢,帶你去記憶裏從來都沒有去過的地方,讓你感覺就像是身臨其境一般。”
“夢有時候是現實的反射,有些東西,表麵上已經忘了,但一直都存在記憶最深處,然後通過夢的形式表現出來。”伊又夏用著漫不經心的語氣說。
“希望我的母親也能像你所說的,經常在夢裏夢到我們。”玫瑰夫人莞爾一笑。
正說著,就見一名身材高挑,容貌極美的混血美女走了過來,“媽媽,您有客人嗎?”她說得是法語。
玫瑰夫人笑了笑,介紹道:“她叫艾琳,是我的女兒。”說著,又向女兒介紹了一下自己的客人。
“很高興見到你,艾琳小姐。”榮振燁用著法語說道。
艾琳仔細的打量了他一番,眼睛裏閃過一道無法言喻的微光,“我也很高興見到你們,榮先生,榮太太。”她換上了中文,自小跟著玫瑰夫人學習,她對中文很精通。
玫瑰夫人喝了口茶,微微一笑:“艾琳,告訴你一件很驚奇的事,榮先生的母親跟我長得很像,就像同一個人似得,看到她的照片,真是把我嚇了一大跳。”
“真的嗎?”艾琳驚訝的張大了眼睛,“難怪我看榮先生跟您有點像,差點以為他是您的私生子呢。”她掩嘴一笑,滿眼的揶揄之色。
“你這個孩子,真是越來越頑皮了。”玫瑰夫人佯嗔了她一眼,知道她在說笑。
艾琳坐到旁邊的空凳子上,吃了一塊小點心,目光似有意似無意的從榮振燁臉上飄過。榮振燁長得實在太完美,太英俊了,她從來都沒見過長得這麽好看的男子,所以忍不住想要多看幾眼。
“榮先生,榮太太,你們是做什麽的?”她比較想知道榮振燁是做什麽,至於他的太太,順便問一問而已。
“我是做服裝設計的,我丈夫是個建築工程師。”伊又夏輕描淡寫的回道。
“哇,都是很高大上的職業。”艾琳感歎道,眼裏有抹羨慕的光芒,“我以前也很想當個服裝設計師,想到巴黎去闖一闖。不過外祖父希望我留下來和母親一起打理酒莊,所以我就隻能放棄理想,留在莊園裏了。”她的臉上露出了幾分遺憾的神色。
玫瑰夫人拍了拍她的手,“我已經老了,酒莊遲早都要交給你來繼承。”
艾琳聳了聳肩,沒有說話,她對管理酒莊一點興趣都沒有。
米米漂亮的大眼珠子眨巴了兩下,朝她豎起小拇指:“艾琳阿姨,你的中文真是太好了,連高大上都知道。”
艾琳笑了笑,“我經常會去逛中文論壇,這些詞都是在論壇上學得。”
“你要有空的話,就到龍城來玩吧,龍城和巴黎一樣時尚、漂亮。”米米說道。
“好啊,我一直都很想到龍城去。”艾琳微笑的頷首。
玫瑰夫人在心裏歎了口氣,她很清楚女兒的心不在酒莊,而是想到外麵去闖**一番,她也不想束縛住她。可是父親臨終前特地囑咐讓外孫女接管酒莊和家族的產業,她不得不遵從他的遺願,把艾琳留在身邊。
伊又夏看著玫瑰夫人,雖已年近半百,但她保養的很好,絕美的容顏依舊,迷人的風韻猶存。隻是她眼角細細的紋路裏,會不經意的流露出一種滄桑,仿佛生命裏有某種重要的東西失落了。
她有一雙猶如黑珍珠般明亮的大眼睛,在微笑時,會顯出難以理解的深沉,仿佛有種無法彌補的缺憾隱匿在那裏,令她無法完全開懷。
“夫人有去過龍城嗎?”她問道。
“沒有,我從來沒有離開過法國。”玫瑰夫人微微一笑,莊園和酒莊就是她全部的世界。
“我媽媽內斂又保守,不喜歡四處走動。”艾琳撇撇嘴,對母親生活方式,她是極不認同的,她不想像她一樣一輩子都困在這座莊園裏。
“酒莊裏有很多事需要打理,想走也走不開。”玫瑰夫人擺了擺手。
伊又夏瞅了瞅母女倆,她們之間有很明顯的代溝,不過作為玫瑰夫人唯一的女兒,艾琳必須要承擔起繼承家族產業的責任,由不得她任性。
之後,他們把話題轉向了普羅旺斯,閑談了一會,他們就起身告辭了。臨走時,玫瑰夫人送了兩瓶上好的玫瑰紅葡萄酒給他們,還邀請他們有空再來做客。
回去的路上,榮振燁一直望著車窗外,如有所思。
伊又夏拍了拍他的肩,用著半開玩笑的語氣說道:“你說這個世界上真的有沒有血緣關係,又長得一模一樣的人嗎?”
“玫瑰夫人和我媽咪不就是嗎?”榮振燁低沉的說。
“搞不好你外婆當年生的是三胞胎,而不是雙胞胎。”伊又夏努努嘴。
“腦洞補得太大了。”榮振燁輕輕彈了下她的額頭,“全世界有那麽多得人,偶爾一兩個撞臉也不稀奇。”
“玫瑰夫人雖然跟你媽咪長得很像,但性格完全不一樣。”伊又夏幽幽的說,玫瑰夫人的溫和是從內心散發出來的,讓人從裏到外都能感受到溫暖。而歐陽懷萱的溫和隻停在表麵上,內心十分的硬冷。
“所以說辨別一個人不能隻看臉,而要看心。江山易改,稟性難移,臉可以變,但性格不會變。”榮振燁意味深長的說。
這話讓伊又夏不自覺的想到許初暇,性格也不是一塵不變,如果一個人失去了記憶,忘記了過去的經曆,性格也是會發生變化的。就像姐姐一樣,現在的她同以前簡直判若兩人。
“女人可以看心,男人可不能,男人的心是這個世界上最變幻莫測的東西,不然怎麽會有花心一說呢?”她揶揄的說。
他深黑的冰眸裏掠過一點邪魅之色:“我隻聽說女人心,海底針,這是不是說明女人都是口不對心的生物?”
伊又夏濃密的長睫毛耷拉下來,遮住了閃爍的眸子,免得它們一不小心,把自己的心思泄露出去,“跟我沒關係,我已經改掉這個壞毛病了。”
“改在哪裏?我怎麽一點都沒發現?”榮振燁挑眉,語帶輕嘲。
米米在旁邊掩起小嘴嗬嗬壞笑:“爹地、媽咪,我發現有個詞特別適合你們。”
“什麽詞?”伊又夏和榮振燁似乎是異口同聲。
“歡喜冤家。”米米笑嘻嘻的說。
“歡喜談不上,冤家倒是真的。”伊又夏嘟噥道,聲音極低,仿佛自言自語。不過,榮振燁耳朵尖,很敏銳的聽到了,漂亮的濃眉微微一皺,“確實歡喜不了,同跟你這種隻呆不萌的人相處,成天隻有頭疼的份。”
“那以後我們保持距離,能不見就不見。”她小臉不屑的一撇,趁機道。
一片陰影遮蔽了榮振燁俊美的麵龐,他的眼睛閃著陰鷙的光芒,仿佛劈開烏雲的閃電。他猛一傾身,冷冽的麵孔幾乎貼上她的,周圍的氣壓值立刻降到標準線以下:“別忘了,現在是你在求我。”
伊又夏不自覺打了個寒噤。是啊,她的死穴被他狠狠的掐著呢。她要保住董事長的位置,繼續執掌許家,就得依靠著他。他要不高興,手指搖一搖,讓顧總倒戈向許初暇一邊,她就隻能乖乖的滾下台。她必須忍辱負重,接受他無止境的攫奪,不能有任何的怨言。
“那個……我就隨便說說,不是當真的。”她連忙換上了討好的語氣。
“以後這種話,不要再讓我聽到第二次。”榮振燁捏住她的下巴尖,粗暴的吻了下她的唇,當做小懲大誡。
米米在旁邊看著,滿臉的壞笑,“爹地,我發現你很喜歡咬媽咪的嘴巴。”
榮振燁輕輕的震動了下,這才注意到她的存在。每次麵對伊又夏,他都會進入一種忘我的境界,自動屏蔽掉周圍的旁人旁物,眼裏心裏隻有她的存在。
伊又夏羞惱無比,真恨不得學土撥鼠刨個地洞鑽進去。惡狠狠的瞪榮振燁一眼,她把臉朝向窗外,不再理會他了。
米米沒有察覺到媽咪尷尬的神態,自顧自的問道:“電視上的男主角和女主角也經常咬嘴巴,這是喜歡的意思吧?喜歡誰就咬誰的嘴巴,對嗎?”
榮振燁嗆了下,低咳兩聲,“有時候是,有時候不是。”
“那你剛才咬媽咪嘴巴是因為喜歡她嗎?”米米似乎想要打破砂鍋問到底。
榮振燁幽幽的瞅了伊又夏一眼,“不是,我是在懲罰媽咪,她說錯話,做錯事的時候,我就會這樣懲罰她。”
米米一雙大眼睛刹那間瞪得比銅鈴還大,似乎受到了極大的驚訝,“你會把媽咪的嘴巴咬掉嗎?”
“不會,咬掉了,下次就找不到地方懲罰她了。”榮振燁慢條斯理的回道。
米米長長的舒了一口氣,拍拍小胸脯:“嚇死我了,爹地,你好暴力哦,這叫體罰,是不對的。”難怪媽咪總把爹地叫大魔王,原來他經常會用如此凶殘的方式對待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