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淺憶
看著亡命暴徒的窮凶極惡之態,安元鑿實擔心他手中被扼住的婦人,遂按其要求,慢慢退出屋子,並警告暴徒不許傷害人質。\\、c0m\
安元退出屋子,剛站穩腳跟,便聽到屋裏傳來那婦人的一聲驚叫,他迅速衝進去,隻見婦人倒在地上,暴徒已不見蹤影。
安元本想去追趕暴徒,但見那婦人臥在地上發出痛苦的呻吟,便暫時放棄了追出去的念頭,走上前小心翼翼地扶起婦人,問道:“您怎麽樣?”
婦人勉強站穩身子,抬起頭欲答謝麵前的救命恩人,但在看到安元的一瞬間怔住了,半響後冒出一句:“安將軍!”
安元近處瞧見婦人的容顏,也認出了她的身份,也叫道:“秦娘!”
雖然曆經了好幾年的歲月,大家都有所變化,但安元和秦娘還是認出了彼此,這意外的相逢令他們倍感驚喜,待秦娘坐定後,安元問道:“原來秦娘住在這裏,何時出的王宮?”
秦娘詫異地看著安元,愣了半天才回道:“五年前就離開了王宮。”説完,仍舊不可置信地看著安元,在她看來,安元的疑問有些奇怪,難道他不知道自己早已被迫出宮嗎?那蘭青呢?他知道蘭青的事情嗎?
見秦娘滿臉不可思議的神情,安元好奇地問:“怎麽了?哪裏不對?”
秦娘雙唇蠢蠢欲動,欲言又止,她不知該如何回答,想起往事,不由地心中悲涼起來,難道蘭青之死對這位年輕將軍的影響也不過如此嗎?
見秦娘半天未作聲,安元以為她被傷到了哪裏,遂關切地問道:“是哪裏不舒服嗎?要不要請大夫看看?”
秦娘苦笑道:“謝謝安將軍,我沒事,隻是……”本想説出心裏的話,但最後還是放棄了,既然往事不堪回首,那就讓它封存在記憶中吧。
安元瞧出了秦娘似乎有什麽顧慮,便警覺地追問:“秦娘如有為難之事,但説無妨,看看在下能否為您排解。”
秦娘搖搖頭:“我沒事,隻是後背有些疼痛而已,都是那狂賊害的,安將軍不必擔心,過會就會好些。”
秦娘的回答沒有引起安元的任何疑心,他囑咐了幾句後,便辭別秦娘,繼續去追趕那個頭目。望著安元離去的背影,秦娘獨自感歎道:“蘭青呀蘭青,你的癡情換來的就是這樣一個結果嗎?”
從秦娘那裏出來後,安元在追趕的途中,忽然想到,秦娘好像是宮廷樂坊的宮女,為何會和她這般相熟呢?
黃昏時分,安元悶聲不響地回到了軍營,神色凝重,不是因為沒有追捕到暴亂頭目,而是因為遇見秦娘後,腦子裏產生了一連串的疑問,秦娘那不解的眼神和欲言又止的神態,讓安元深深陷了進去。
平靜了半月之久的安元重又煩燥起來,其內心本已隱沒的“蘭青”二字又悄悄浮出心麵,他將秦娘與蘭青聯係起來,隱隱感覺秦娘可以解開他心中的迷霧。
踏著月色,懷惴探求的**,安元再次來到秦娘的宅子。當秦娘開門見到一臉嚴肅的安元時,驚叫了一聲:“安將軍!”
秦娘將安元請進屋裏,不解地問:“安將軍深夜到此,有何急事?”
安元直直地站著,目不轉睛地盯著秦娘,問道:“秦娘可認識蘭青?”
安元這一問,令秦娘目瞪口呆,震驚過後,她斷斷斷續續地念道:“你……你……你怎麽……”秦娘實在説不下去,在心中悲歎蘭青的苦命。
從秦娘誇張的臉部表情中,安元確定了蘭青的存在,也認定秦娘能為他解開心中的迷障,他繼續問:“蘭青是誰?我以前認識她嗎?”
秦娘極其無奈地歎了口氣,不甚明白地説:“你不娶蘭青倒也罷了,但總不會連她這個人也忘了吧?真是枉費蘭青的一片癡情呀!”
聽到秦娘的感慨,安元的心頭一陣抽緊,他驚愕地注視著秦娘:“您説什麽?這些都是真的嗎?告訴我,把一切都告訴我。”
秦娘在宮中呆了有些年頭,在爾虞我詐、勾心鬥角的環境裏培養出了敏捷的思維,在看到安元迷糊不知的表現後,她突然意識到,安元是否失憶了,如果真是沒了對蘭青的情誼,他斷不會深夜到訪、詢問眼下之事,但如果失憶,又怎會認識自己呢,難道獨獨忘記了蘭青嗎?
秦娘無暇猜測安元曾經曆過什麽,她猶豫的是是否將蘭青之死説出來,畢竟人都已經死了,何苦再讓活著的人徒生傷悲。
就在秦娘舉棋不定之時,安元發出哀求:“秦娘,求你告訴我,如果不説出真相,我今生無法安寧了。”
安元眼裏的渴望達到了極致,愁雲密布的麵容失去了先有的英武神采,麵對這樣的情景,秦娘軟下心來,道出了他與蘭青的過去,以及蘭青之死的內幕。
前塵往事在秦娘的訴述下一一展開,安元由憂轉悲,遁入了冰涼的世界,原來他有著這樣的一個過去,他曾擁有一個那樣的紅顏,但她已消逝,消逝得如此無聲無息。
安元癱軟地坐到椅上,無法理解自己所麵臨的事情,隻覺得心在隱隱作痛,仿佛有某種東西想要衝破束縛,掙脫出來,好亂,整個世界都亂了,也黑暗了。
“安將軍!安將軍!”耳畔響起秦娘焦急地呼喊。
安元抬起耷拉許久的腦袋,眼神淒迷地看著秦娘:“為什麽我什麽都記不起來了,卻能感覺到心在痛?真的好痛呀!好痛!好痛!”説完,竟流下淚來,這是他第一次落淚,是心靈深處的淚水。
秦娘呆呆地看著眼前這個落淚的男人,也情不自禁地雙眼濕潤,她無法給予安慰,心中很是自責,如果早先知道安元會如此動情,她也許會將蘭青的秘密永久埋藏。
接下來的日子,安元似乎有所變化,在平定暴亂分子的過程中,他少了憐憫之心,多了仇恨的情緒,似乎沾染了魔性,很快以血腥暴發的方式平息了暴亂,也因此被百姓稱作魔將。
凱旋而歸的安元受到了朝廷的嘉獎,將軍府更是因為他的歸來而喜氣洋洋,但安元並未如往常那般笑對家人,而是漠視眼前的恭迎,目露冷光。
安元的突變,令將軍府上下為之疑惑,最為敏感的還是安堅,他發覺弟弟正在一步步蘇醒,封存的往事就要昨日重現。
對李圓圓而言,丈夫的態度仿佛是回到了五年前新婚燕爾之時的冷淡,他變得沉默寡言,連日裏總是獨自一人坐在花園裏發呆,即便是對心愛的女兒安慧也隻是勉強露出一點笑容,在他的心裏,一切都變得不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