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子軼的父母是響應大領導最先富起來的幸運兒之一,由於時代的緣故,夫妻倆文化水平不高,在創業過程中沒少吃虧,汲取自身的教訓,下定決心要讓獨生子接受最好的教育——所以高子軼從小就被送進當地最好的幼兒園,然後是最好的小學,最好的初中……初中畢業直接被塞上飛機開始了海外求學之路。
按照他爸媽的想法,家裏就這麽一個孩子,學成歸國接手家產帶領富高集團更上層樓簡直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然而高子軼獨自在外漂泊多年,就算父母時常打越洋電話耳提麵命,到底鞭長莫及,受身處環境的影響,不知不覺就偏離了家人冀望的目標。
他不想躺在父母的功勞簿上做個一生都被規劃好的富二代了!
他要掌握自己的人生!
……不過他掌握了自己的人生之後要幹嘛,他還沒想好。
但這個不重要,反正他確定自己不想循規蹈矩的做個乖寶寶就是了,所以回國之後跟父母吃第一頓團圓飯的時候他就這麽坦白了。
本來還擔心國內的父母不如國外父母民主,會不會當場鬧僵,誰知道他爸媽聞言臉色都不帶變一下的就笑嗬嗬的答應了。
不但答應了,還主動建議他可以到處走走,在遊山玩水之中明心見性,找到自己真正的喜好——可把高子軼給感動的!
現在醒悟過來,他隻想嗬嗬噠:什麽民主什麽開明都是騙人的,倆老家夥估計當時就打算玩經濟管製,隻是那會兒高子軼才從國外歸來,做爸媽的吃不準他底細,擔心是留足了後路才攤牌,故而玩了手緩兵之計。
先拿三五個月的考慮周期麻痹了兒子,這兩個月估計一直在監視他的賬務,現在摸清楚情況了果斷來個致命一擊——不愧是白手起家一路風風雨雨創下偌大家業的商界大佬,對親兒子都這麽狠!
不過高父高母這一手釜底抽薪雖然高明,卻越發激起了高子軼不受他們的擺布的決心。
他還沒想好下一步要怎麽辦,下班了的嚴希慧就打了電話過來,問他回去的飛機票買好沒有?
不等高子軼回答,嚴希慧已經唉聲歎氣的讓他別這麽不懂事,說你爸媽操勞半輩子,做兒子的正當壯年卻不給他們分憂,良心不痛嗎?再說高子軼一直這麽在外麵浪**也不是辦法,實在不想接管家業,好歹回去當麵說清楚對未來的打算,也省的高父高母擔心。
“姐你別操心了,我心裏有數。”高子軼耐著性子聽完她的絮絮叨叨,下意識的翻個白眼,心說吃一塹長一智,別說老子現在一分錢都沒有,就算有那機票錢,老子也絕對不會回去的!
就他那對連親兒子都坑的爸媽,他現在要是出現在他們麵前,還說清楚?八成連開口的機會都沒有,妥妥的被他們套上轡頭拉進富高集團鞠躬盡瘁死而後已——高子軼才不會愚蠢的自投羅網。
“你心裏有個什麽數?”他表姐對他的搪塞不以為然,“你別告訴我你還藏了什麽小金庫支撐生活,姑姑姑父既然凍了你的卡又拉了你黑名單,那就是篤定你沒什麽家底了。就你現在手裏那點錢,頂多還能在外麵過個十天半個月,等過十天半個月的,你還不是一樣要回去?掙紮個什麽勁兒哦!”
高子軼覺得心頭被插了一刀,試探道:“姐,我爸媽要趕盡殺絕,你也不管我啊?”
“我怎麽管你?”嚴希慧頓時警惕,“給你打錢就別想了,前兩天姑姑姑父讓我回去跟他們覺得不錯的男士們挨個吃飯,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搪塞過去的——所以現在別指望我做任何會引起姑姑姑父找我談心的舉動!”
別以為姑姑姑父是叱吒一方的土豪就不催婚了,這年頭誰家的大齡未婚女青年都不容易。
尤其嚴希慧親爸親媽去的早,是姑姑姑父撫養長大的,她姑姑從兩年前就頻繁上演苦情戲:“你都三十了還孤零零的一個人,叫我怎麽對得住你娘老子嚶嚶嚶嚶嚶嚶……”
嚴希慧為此專門離開老家做了上漂,然而還是難逃她姑的萬裏追命奪魂連環call,苦情戲的台詞還豐富了點:“你都這年紀了還孤零零的一個人,現在又一個人在外頭,渴了累了餓了被欺負了都沒個人心疼嚶嚶嚶嚶嚶嚶……”
就好像自己親侄女不是住著花園洋房開著寶馬穿Versace背LV出入各種高大上在富高集團上海分部身居高位惹人羨慕的白富美,而是天橋下無家可歸衣不蔽體食不果腹三十八線小山溝頭一次進城分分鍾會被賣去東南亞不可描述地方的打工妹似的。
真是想起來就叫人頭禿。
雖然被斷了經濟的表弟很可憐,但終歸自己的秀發飄飄更重要——所以嚴希慧一口回絕了表弟的求助不說,還大力勸說他趕緊的回去老家承擔起該承擔的責任。
“你別以為我看不出來你就是希望我回去之後吸引爸媽的火力,然後他們就沒空催你相親了!”高子軼悲憤,“你居然為了不被催婚就置嫡親表弟的死活不顧,人性呢?”
嚴希慧嗬嗬噠:“你居然為了遊手好閑不務正業眼睜睜看著老父母每天早出晚歸的在商場上打拚而無動於衷,良知呢?”
塑料姐弟隔空撕了半小時,最後還是高子軼祭出玉石俱焚的大招勝出:“你要是不幫我,我回去之後立馬答應進富高集團幹活,然後天天提醒爸媽給你安排相親對象,來者不拒,多多益善!”
“……那你不能在杭州了!”嚴希慧敗給了這家夥的無恥,左思右想,不得不讓步,“你爸媽都摸清楚你手裏沒什麽積蓄了,你要是還繼續在杭州浪著,他們肯定會懷疑到我頭上!這樣吧,你買個高鐵票來上海,我給你安排。”
又叮囑他,“要是你過來的時候姑姑姑父發現了,就說我正在給你做思想工作,明白沒有?”
高子軼這才滿意:“行,那就這麽說定了,我等會就去找你。”
完了掛斷電話他準備訂票,這才想起來臥槽老子現在連公交車的兩塊錢都沒有,買毛線高鐵票?!
他趕緊找嚴希慧說這事,讓這表姐給自己轉點路費來。但嚴希慧驚訝之後根本不相信,不但不相信,她還懷疑高子軼是不是想驢自己:“從杭州來上海的高鐵票才幾十塊,你幾十塊錢都沒有?撒謊也不是這麽撒的……你是不是不想來上海,找借口留杭州,就想讓我給你打錢?”
高子軼暗擦一把冷汗,試圖解釋:“我現在真沒錢!”
“沒錢?”嚴希慧冷笑著扔下一句,“沒錢那你就繼續在杭州待著吧,什麽時候想通了來了上海再告訴我!”
完了“哢擦”一下直接切斷了——高子軼再打就不接了,發消息也不回,擺明了認定他在胡扯。
高子軼:“……”
他張了張嘴想罵點什麽又頹然的鬆弛了脊背,特麽的這真不能怪他表姐想太多,連他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這輩子會有身無分文的時候!
“算了,就幾十塊,不信想不出辦法來。”心塞的富二代繞著房間轉了圈,決定先收拾東西去退房。
他在外麵浪**了兩個來月,但行李沒幾樣,主要當時出來的時候就抱著瀟瀟灑灑的態度,東西帶多了嫌累贅——說起來這還是他親爸親媽給的建議,輕裝簡行隻帶必不可缺——當時覺得二老說的非常有道理,這會兒怎麽想怎麽覺得父母陰險:現在他就是想拿兩件不那麽重要的東西去當鋪換點錢應急都找不出來。
這份細節完美封殺了兒子所有垂死掙紮的可能,充分體現了他爹娘馳騁商場多年的經驗豐富。
……這該死的經驗豐富!
高子軼不甘心的四處翻找,希望自己以前隨手在哪件衣服的口袋裏留了那麽一兩張紅票子。
半晌後他握著兩個鋼鏰在線搜索“如何用兩塊錢賺到一張高鐵票”,熱心的度娘給了他兩個建議:第一,買彩票,建議歐皇采用;第二,買個碗砸豁了蹲街角,配合長相催人淚下衣裳襤褸老弱病殘孕效果更佳。
高子軼直接PASS了第一個,對著第二個建議沉思良久,覺得自己這種長相英武帥氣衣著整潔考究不老不弱不病不殘更不可能懷孕……肌肉虯結精氣神十足一個能打五個的棒小夥子,就算放下包袱拿碗蹲街角去討飯,討不到東西反被過往群眾指指點點的可能性更大?
歎口氣,起身整理被自己翻亂的行李。
然後就發現一件眼生的T恤,起初還以為是酒店洗衣服務搞錯了,把別人的衣物誤送了過來,然而晃眼看到胸口萌萌噠的鴨子,頓時想起來不久前在寶石山的經曆,嘴角一扯,正打算隨手扔掉……眼尖的瞥見鴨蹼旁的二維碼。
看起來像是給他T恤那姑娘的聯係方式?
這個念頭閃過腦海,高子軼下意識的收回將T恤扔向垃圾桶的手。
他急速的思索著,父母那邊是鐵了心逼他回去,在他屈服前是肯定不會給予任何幫助的,唯一能指望的表姐又不相信他沒有去上海的路費……因為剛回國所以也沒什麽可以借錢的朋友,國外的同學好友……這要是缺個幾千幾萬的張口也就算了,為了幾十塊錢越洋求助,估計能被那群牲口嘲笑一輩子!
男神包袱沉重的高子軼果斷打消了找認識的人借錢的念頭,舉起手機掃了二維碼,迅速發送了添加好友的請求——雖然跟個陌生姑娘借錢也挺沒麵子的,但至少雙方不熟啊,回頭把錢還了聯係方式一刪,從此大路朝天各走半邊,誰也不知道他這段黑曆史,簡直完美。
……正拉著曹瑤音氣呼呼逛街的瞿茉聽到信息提示音火速翻出手機,一看不是裴競來認錯,頓時失望,也沒細看申請人是誰以及申請理由,直接回複了個“滾”字:“八成是個假裝美女騙錢的摳腳大漢!”
高·摳腳大漢·子軼看著一點兒也不友善的回複:“????????”
之前陪他換衣服的時候一口一個小哥哥,現在這才幾天啊就翻臉不認人了?
嗬,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