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總並沒有抱著一隻豬, 是豬抱著他。

而且正在他準備推開的下一秒,手背碰到了一朵玫瑰花, 花瓣豔麗, 紅豔似火。

虞白斂淡然接過,接著麵前這隻豬抱了抱他,又蹭了蹭他之後, 也不說話, 可能是擔心破壞人偶形象。

虞白斂就這麽站著,溫存片刻後,伸出手抱了抱他。

平時一隻手臂繞著楚樂的腰, 還綽綽有餘, 現在沒法完全攬入。

身後的月光非常的晃眼, 如銀絲一般覆蓋在兩人的身上。

楚樂忽然拿起那朵玫瑰, 把根部拔掉, 隻剩下一朵花, 然後不知道從那裏拿出一個扣子, 連接著花的底部,係在了虞白斂的西裝左上角的位置。

年會對於禮服這些不是很講究, 基本上穿的得體可以了。

畢竟年會不是年終會議, 大家辛苦了一年,今天就是拿來放鬆的日子,就算是虞白斂待會兒上去講話,也不會像學校領導那樣長篇大論, 而是總結——表揚——最後大家玩得開心,結束話題。

因為穿著人偶套裝, 楚樂的動作很笨拙, 很緩慢。

虞白斂卻始終低眉看著他, 很有耐心的等待著,直到那朵花歪歪扭扭的出現在他昂貴的西裝外套上。

非常的格格不入。

甚至說,玫瑰嬌貴,可是被折騰成那樣,顯得有些掉價了,跟西裝搭配參差錯落。

不過虞總還是頂著那朵花回到了場內,他的位置是跟股東董事們一桌的,在主位上。

其實圓桌也分不清哪個位置是主位,但隻要有人推門進去,一眼就能瞧見虞總的位置。

虞總在哪,燈光就在哪。

離得最近股東他們一桌的就是隔壁的總助辦。

也是熱鬧的很。

在歡聲笑語當中,王助理拿起一杯酒,掩蓋住嘴唇的蠕動。

她用肩膀碰了碰隔壁的林曉芯:“看到了嗎,看到了嗎,虞總的花。”

林曉芯笑了笑:“那隻豬是小先生吧。”

“肯定啊,除了他,你看誰敢近虞總的身。”

雖說她們現在聊的八卦也十分的無聊,但是比起日常枯燥的工作,看虞總的變化反倒是一件趣事了。

就好像以前上學的時候,老師講課本內容大家都聽得昏昏欲睡,一旦聊起了八卦,不論是什麽方麵的,全班都精神一振,聽完還能複述一遍的那種。

不要太神奇。

王助理從桌底下偷偷拿出她的索尼迷你相機,坐在另一邊的許洛無意間瞥了一眼,下巴都差點驚掉了。

他嘴角抽抽:“你的設備還挺齊全。”

作為生活助理的王助理表示:“你不懂,等虞總婚禮的時候用的,保證感動的他們眼淚汪汪,我肯定要讓虞總哭出來。”

許洛:“……?”

這個女人是不是有什麽癖好。

林曉芯很能get到:“我知道我知道,如果我的婚禮後麵放著我跟我男朋友一路走過來的視頻,我真的會感動的。”

許洛又喝了一口酒,十分的不理解:“……”

為什麽他認為是社死現場。

而且虞總怎麽可能辦婚禮啊。

他跟小先生結婚的事情甚至都沒有昭告天下,連婚戒都沒有呢。

許洛想著想著,忽然將眼神落在了不遠處的虞總身上,想法突然,一件簡單的事情深思起來後他有些不明白了。

虞總肯定是在意小先生的,為什麽……在儀式感這方麵好像又很隨便,難道是因為他們的感情已經不需要這些東西證明了?

這倒是能說得過去。

但……如果用一輩子的時間來衡量的話,有點可惜了。

從剛才虞總進門到落座,股東們就忽然被虞總西裝上那朵……不知道怎麽形容的花給吸引了視線。

畢竟……這樣的搭配好像不太合適呢。

但虞總掃了一眼他們表情的疑惑,淡笑著解釋:“家裏人幫忙係的,手法笨拙了點。”

像是閑聊家常一樣,無形中拉近了關係,雖猶有餘威,但氣氛緩和了不少。

他們都知道虞總去年年底的時候突然結了婚,但結婚對象是誰,大家不知道,也不是不能查,而是查不到。

虞總既然想要瞞著,他們也不好再進一步冒犯了。

所以幾個股東巧妙的將話題有深淺入,直接聊到了家常的問題上。

每個家裏都有本難念的經,但從他們嘴裏說出來,聽著像抱怨,但實際上很幸福。

虞白斂一方麵覺得挺新奇的,一方麵又覺得他跟樂樂的相處方式並不像他們那樣的瑣碎。

他們給彼此的空間十分的自由空曠,看似互不相幹,實則……處處纏綿。

某個領導說到,他老婆心情不好就刷卡,每次跟他吵架,他的手機短信一定沒停過。

其他人附和,那以後不得上房揭瓦,得管管。

領導卻說,我就愛她這敗家的勁兒。

舞台音樂停止,一對男女主持穿著得體端莊的禮服從後台走了出來,虞白斂認出來是,公關部的人。

他並不是對下麵的事情一無所知,隻是不會插手管理,有時候管好一家偌大的企業,更要學會的是適當放權。

後台處。

程舟穿著小矮人的禮服,到處找那隻童話豬。

找到後,用力拍了一下楚樂的肩膀——並不疼,就是有種砰砰的聲音。

“你跑哪裏去了,剛才排練不見人,拉姐快罵死我了。”

楚樂穿好頭套,不好意思的說:“你怎麽不給我打電話,不過放心吧,我就走兩步路而已,不至於不至於。”

楚樂其實來不來排練倒也不是事。

因為很背景板。

程舟是讀美高出身的,以前在學校參加過大大小小的表演,樂器表演也有,他是負責拉小提琴的。

所以這次參加了不一樣的樂器表演,著實是震驚到他了。

感覺有點離譜。

不過他也是背景板……沒資格說什麽。

他們抽簽的號比較前,很快就出場了,楚樂走到後麵,程舟就在他前麵,上台之前,穿人偶套裝的都要手拉著手出場。

楚樂有種幼兒園表演的感覺。

總助辦那一桌。

“臥槽,就是那隻豬,就是他,我看到虞總抱著他了。”

許洛趕緊給他倒酒,生怕他死問到底,要是被虞總知道,小先生的身份暴露了,第一個問責的估計就是他們這些知情人。

“你真的看錯了,你出去給你老婆打電話的時候,你不是喝酒了嗎?!酒精害人!”許洛拚命解釋,還想讓王助理她們幫個忙。

結果她們在磕cp!

王助理一臉興奮的拿著相機,把虞總目不轉睛看台上的眼神錄了下來。

林曉芯捂嘴笑,在周圍熱鬧的環境下,壓低了聲線說:“我就沒見過虞總看一隻豬都這麽深情。”

王助理剛想說幾句騷話,但突然回過神,發現林曉芯這話聽起來怎麽有點奇怪。

表演結束之後,大家一起鞠躬,還一起高喊著二部新的一年加油!

楚樂熱得不行,恨不得下台把套裝給取下來。

他們是按照順序退台的,走著走著,前麵的人不小心絆了一下,跟在身後的人沒注意到也跟著摔下去。

後麵就跟多米諾骨牌那樣一個接著一個倒下去,場麵極其壯觀。

坐在下麵的人哈哈大笑,笑聲簡直能回**在整座禮堂裏。

最後算是狼狽退場了,但也不是沒有好處的,下麵那群人大概會狠狠記住二部吧!

到了後台,楚樂直接把頭套給摘下來了,氣喘籲籲的,滿額頭都是細密的汗珠。

程舟走到他麵前,做了個梳頭的動作:“你頭發飛起來了。”

楚樂反而弄得更亂了:“隨便吧。”

程舟:“……”

這位帥哥,不要浪費自己的顏值。

所以在後台拍大合照的時候,楚樂頂著一頭飛天的發型徹底的留在了回憶裏。

拍完照片後,楚樂拍了拍程舟的肩膀:“我等會兒有急事要出去一趟,很快就回來的。”

現在是八點多,不知道老狐狸有沒有時間,但是零點是抽獎儀式,老狐狸又走不開,他得抓緊時間。

程舟伸出爾康手,以為他就這麽一去不複返了:“你要去哪啊……對喔,今天是你男朋友生日,所以你現在就要走嗎?待會兒還有抽獎!”

楚樂連忙解釋:“我不走啊,我很快就回來,我總得跟他說一聲生日快樂吧。”

那倒是。

程舟站在原地,看著他走遠的身影,然後收回視線。

另一個同事拍了拍他的肩膀問:“楚樂去哪啊,年會還沒結束,待會兒是大老板致辭,你們新人最好別缺席。”

程舟腦子裏高速旋轉,立刻想了個蹩腳的理由:“我知道的,他就是上個洗手間,很快就回來。”

前麵的經理跟著脫下白雪公主的服裝,高喊著:“收拾好自己的東西,別遺漏了啊,我們走了!”

程舟將套裝全脫下來,又看見一邊楚樂疊好放置的套裝,伸手一並拿走,結果就看見楚樂的手機在那裏安靜的躺著。

突然手機屏幕亮了一下!

【老狐狸:停車場。】

老狐狸?

程舟發誓他真的無意偷看,但這個人估計就是楚樂的男朋友吧。

臥槽,楚樂忘記拿手機了!

話說他們是臨時約的地點嗎?為什麽楚樂的男朋友現在才發這條信息。

程舟放下東西,攥著手機大步的追了出去,應該來得及吧。

去停車場的路,楚樂沿著一路指引的月光與周圍微暗的壁燈,安安靜靜的,隻有風聲呼嘯吹過耳邊,鼻子已經凍得沒什麽知覺了。

泓宇集團財大氣粗,直接把整座會場都包下了,本來隻需要包禮堂就可以了,誰知道連隔壁的酒莊也一並包下來。

當然現在裏麵喝的酒全都是出自隔壁酒莊的。

太冷了。

楚樂呼出一口白霧,小跑到停車場裏。

剛一拐彎,楚樂在昏暗的停車場內看見一道黑色的身影,高大又厚實,站在車的旁邊。

在見到這個男人的第一眼之後,冷意驅散,楚樂嘴角被吹得僵硬,還是扯開唇角彎起來了。

他一蹦一跳的直接從身後撲向虞白斂的後背,腳尖著地,基本傾斜在他身上。

虞白斂像座大山似的紋絲不動,反倒是漫不經心的側過臉,輕笑著說:“還想調皮一次?”

他言下之意說的是,剛開場時穿著人偶套裝撲在他身上的那件事。

楚樂小聲嘟囔:“怎麽,還不給抱抱了?”

說是這樣說,楚樂準備放下拽著他肩膀的手,想好好跟他麵對麵說說話,時間不多了,待會兒老狐狸要回去致辭,他也不能掉隊。

可當他準備放下手,忽然被人一下子抓住了手腕,楚樂懵了一下之後,鼻子撞到了前麵的人的胸膛上,背後抵著灰白灰白的柱子。

楚樂大概沒想到還有這一遭,簡直突如其來,等他反應過來時,雙手已經纏著虞白斂的脖子,腿也跟著纏著他的腰上。

支撐力全都在虞白斂抱著他腰上的力度。

這個姿勢有點難為情,如果不是待會兒還有事做,楚樂還以為又來解鎖主題炮呢。

虞白斂背對著停車場的大門,整個人都背逆著光線,模糊了五官的表情,楚樂彎著脖子將額頭抵在他的額頭上。

虞白斂薄唇輕啟:“十分鍾。”

楚樂一愣。

“我們還有十分鍾的時間。”

楚樂眨眨眼,搭在他脖子上的指尖微微顫抖,搞什麽,怎麽說的跟**似的。

“我……”突然腦子裏有了時間觀念,楚樂一下子把準備好的說辭給搞忘了。

艸,老狐狸的生日,他也不能搞得這麽狼狽吧。

剛才在台上還沒摔夠嗎?

虞白斂用嘴唇碰了一下他的嘴唇:“噓,就這樣,別動,要知道,十分鍾不夠。”

楚樂壓著他的手腕,唇貼著唇,小聲地說:“生日快樂!”

時隔多年,第一次聽到這麽樸素又焦急的生日快樂,也算是一次不錯的體驗,虞白斂是這麽想的。

正想低頭吻下去的時候。

楚樂又說:“你嫁給我吧,我會對你好的。”

虞白斂動作一頓,波瀾不驚的瞳孔微微一愣,他幾乎要笑出聲:“你在做什麽?”

“求婚。”楚樂厚著臉皮說,“禮物給你了,在你左上胸的位置,我係花的時候,是打算靠著你的心髒。”

楚樂將手輕輕摁在花的位置:“不知道是不是接近呢。”

虞白斂沒有接下來的動作,隻是靜靜地注視著他的眼睛,半晌,給了他一個安穩的答複:“很近了,這是我收到最好的禮物。”

楚樂眉眼彎彎的看著他,手臂緊緊的貼在他脖子邊上,今天的老狐狸穿了西裝,裏麵是馬甲,特別顯身材。

平時的老狐狸不苟言笑,現在的老狐狸,眼底染著笑意,雖然那張臉依舊是有那麽點麵癱的。

但是他好喜歡。

楚樂頭一回強製性的摁著虞白斂的後腦勺,跟他側著頭深深的吻了下去,唇舌交戰了幾分鍾。

他的唇流連到側臉,接著到側邊脖子處,他本來還想著要不要留點印記在上麵,沒等他想好,像是感應到什麽,忽然睜開了眼,猛地見到了眼前令人駭然的一幕。

此時的月光十分的亮,連地麵的水漬都跟著反光了。

此刻的程舟正站在門口處,嘴巴張開得很大,大到楚樂能看見他的扁桃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