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八章句號

這一刻,注定屬於英雄。

我的目光幾乎跟不上場麵的變化,蓄著胡須的人仿佛已經完全適應了黑暗,他一口氣穿過人群,衝到兩個老毛子麵前,所謂的擊敗過誰誰的人,在此刻變的噤若寒蟬,我能清楚的察覺到,那個身高在一米八多一點的伯塔瓦納,臉龐上的自信和自傲消失的一幹二淨,他全力朝後躲閃了一下,頓時把同伴暴露在那團帶著強烈殺戮氣息的光團下。

噗……

狼在羊麵前永遠是凶惡且不可抵擋的,但是狼在一頭憤怒的獅子麵前,卻柔弱的和羊沒有什麽區別。伯塔瓦納的同伴不是泛泛之輩,相反,他的素質很高,身手也很好,然而,蓄著胡須的人如同超越了人類的體能的極限,他手中的金屬管子就揮動了一下。

僅僅那麽一下,犀利到無法形容,肉眼看不到管子舞動的軌跡,隻能看到在暗光的折射下,金屬管子所帶出的一點點光芒。這點光芒之後,一股鮮血頓時噴灑在戰團中。伯塔瓦納的同伴踉蹌著後退,雙手緊緊捂著自己的脖子,鮮血仍然止不住的從指縫間朝外狂噴。

隻是一擊,簡簡單單的一擊,卻令人無法阻擋。一擊斷喉,血濺當場。

直到這個老毛子完全倒地,微微抽搐時,我才看清楚蓄著胡須的人。他無聲的站在屍體前,手中的金屬管子沾染著鮮血,斜斜的指過頭頂。暗光映照,照出他古銅色的臉龐,威猛如戰神。

他無比堅定,如山一般,他就這樣握著自己的武器,無形中告訴所有人,有他在這裏,無論誰,都不可能再傷害他要保護的人。

黑暗和光芒烙印下了他此時的身影,猶如一個傳奇,被刻入了時間的軌跡中,他的神輝,無人可及。

“他是我的哥哥,我的哥哥。”金瓶梅激動的難以自製,他使勁抓著我的肩膀,借以站穩,剛剛才止住的淚水,再一次湧動出來,他興奮的像一個孩子,炫耀般的對我道:“是我哥哥。”

與此同時,趙英俊對剩下的人進行清剿,除了兩個老毛子,在場的任何人都不是他的對手,尤其是蓄著胡須的人的出現,讓敵人戰栗。曉寧那幫人完全沒有鬥誌了,趙英俊大大咧咧,但是出手卻相當狠,拎著一根鐵棍子,在人群裏左右衝殺。

“你跑不掉。”趙英俊打倒了一片人,最終把曉寧鎖定了。曉寧確實有點功夫,但是在趙英俊麵前,這點功夫不足以保命。更重要的是,曉寧有些心不在焉,麵對趙英俊狂風暴雨一般的打擊,卻還不斷的朝我們這邊看。

就那麽短短幾分鍾時間,這裏的情況出現了巨大的反差,隨即,曉寧被趙英俊死死的纏住了,無法脫身。

對於曉寧,我說不上是什麽感覺,但是我真的不願意眼睜睜看著他死在這裏。

就在我緊張間,趙英俊手裏的鐵棍子一下子舉到曉寧的頭頂,我不懂拳腳功夫,然而卻知道曉寧好像已經被逼到絕路,躲不過這一擊了。鐵棍無比堅硬,又掌握在趙英俊這種人手裏,我不懷疑隻這麽一下,曉寧就會被打死。

“別殺他!”我忍不住了,來不及衝過去阻攔,立即大喊了一聲。

我的喊聲讓趙英俊稍稍停頓了一下,他可能想收手,但是無法完全收放自如,鐵棍子偏了偏,最後還是重重砸在曉寧的頭上。

我馬上跑了過去,當我跑到麵前時,曉寧已經倒地了,我扶起他,望著他臉龐上一道一道血跡,我的心情很複雜。曉寧仿佛還有一點意識,他努力睜開眼睛,對著我笑了笑。

我覺得,他的笑容裏,有一種解脫般的輕鬆,好像死去之後,就不用再麵對這個世界上的一切紛爭和矛盾。

“這個人,不能留。”趙英俊在旁邊隨手丟了鐵棍,對我道:“你心裏清楚。”

八王嶺,注定是一個終結事件的地方,趙英俊自信滿滿,他和蓄著胡須的人到來,必定能掌控局麵,幫助我們反敗為勝。曉寧知道很多關於大事件的隱情還有人際關係,趙英俊擔心的是,如果曉寧活下來,以後再落到官方或者別的人手裏,會對其他人構成威脅。

“不要再打他了,他快要死了。”我心裏一下子變的非常難受,不理會趙英俊,慢慢把曉寧背走,背到了洞口外,我會一些簡單的外傷急救,但是我不知道,曉寧還能不能活下去。

這邊的情況差不多穩定了,在趙英俊解決了賴叔那幫手下之後,隻剩下蓄著胡須的人和伯塔瓦納之間的對決。事實上,在我的印象裏,這不是一種對決,因為雙方無論從那個方麵來看,都不在同一個檔次上。

伯塔瓦納,這個曾經擊敗過全歐洲自由搏擊冠軍的俄國人,此刻全然沒有了反擊的能力,他拚命奔逃。他的速度令人歎為觀止,而且在逃命的狀態下,更激發了身體內的潛能,但是蓄著胡須的人就像一條影子,怎麽甩都甩不脫。

兩個人前後追逐,漸漸的,我察覺出來,蓄著胡須的人如果想擊殺伯塔瓦納,其實不用這樣費力,因為他的速度還未到極限,隨時都可以猛然發力,從背後給予對方致命一擊,但是他就這樣慢慢的把伯塔瓦納逼回原來的地方,逼到我們所在的洞口。

刹那間,我仿佛明白了,他要當著金瓶梅的麵殺掉伯塔瓦納。可能在他看來,隻有這樣,才能讓金瓶梅所流的鮮血得到撫慰和補償。

伯塔瓦納很不情願,但所有退路都被堵死了,漸漸的,兩個人一前一後跑到了距離洞口很近的位置。

金瓶梅一下子就站了起來,努力睜開眼睛,望著對麵。

“我厭惡殺戮。”蓄著胡須的人舉起金屬管子,淡淡道:“卻不能饒你。”

金屬管子快到連破空聲都仿佛被吞噬了,寒光過後,一陣血雨從伯塔瓦納的脖頸間噴薄而出。血花綻放,布滿了眼前的黑暗,沒有語言能夠形容這一擊的風采。

一直到這時候,金瓶梅才踉蹌的一步一步走出去,走到蓄著胡須的人麵前,兩個人緊緊擁抱在一起。我目睹著這一幕,心裏說不出的感動,他們過去的事情,我不知道,然而這份真摯的情感,卻可以戰勝一切。

接下來,趙英俊和蓄著胡須的人出手,在蘇日的配合下,把隔斷另一端的敵人收拾掉了。蘇日應該也是認識這個人的,他從隔斷頂端一躍而下,慢慢走到對方麵前。蘇日像岩石一樣,幾乎沒有太多的表情,但是他望著這個默然的中年人,許久許久都沒有說話。

我看得出,蘇日好像有一絲說不出來的歉意。

蓄著胡須的人沉默了片刻,嘴角綻出一絲笑意,這絲笑意同時也充斥在淡然的目光裏。他伸出一隻手,和蘇日握了握,道:“我知道,你仍然可以打下飛過賀蘭山脈的鷹。”

“是的,我可以。”蘇日也緊緊握住他的手,道:“你比過去,更有人情味了。”

蓄著胡須的人並不知道太多關於大事件的內情,他可能經曆了一次遠遊,和趙英俊一起回歸,所以在解決了能發現的敵人之後,趙英俊就安排,尋找賴叔。賴叔同樣知道很多很多事情,用趙英俊的話來說,這個人不能留。

我們的隊伍裏大半人都帶著傷,不過有蓄著胡須的人在帶路,所有人很安心。我們朝著洞口的方向走,走到一半的時候,一束光線驟然出現在旁邊。

對方隻有一個人,他的視力很好,一下子就認出了我們隊伍裏的人,接著,這個人飛快的朝我們奔來。距離一近,我發現,那是小地痞。

小地痞渾身上下都是血,他之前和李富生一起阻擊敵人,被打散之後逃脫出來,必定也經曆了一場血戰。這個時候,小地痞平時掛在臉上的玩世不恭完全消失了,他急迫的跑到這邊,先看到了我,繼而又看到了黃婆。

“姨姥姥!”小地痞馬上就跑到黃婆麵前,匆忙的問道:“看見我媽了嗎?”

當他問出這句話的時候,我的心緊了緊,不管玉姨對別人如何,她畢竟是小地痞的親生母親。小地痞完全不知道峽穀發生的時,當時在場的文哥手下的人,也基本死絕了。

其實,我並不是害怕小地痞知道真相之後會對我產生什麽看法,或者用什麽手段來報複,我隻是覺得很難麵對他。從某種角度上來說,他不是我的敵人。

“還沒有。”黃婆搖了搖頭。

“那我再找找,再找找……”小地痞有些失神,他又轉頭看了看周圍的人,然後獨自離去了。

小地痞走了之後,我望向黃婆。這個古怪的老太婆依然沒有太多的表情。

我們繼續前進,在將要接近洞口的時候,我的心情隨著一個蟄伏很久的念頭的浮現,而愈發沉重起來。

如果我們現在離開八王嶺,就證明所有人將從這個大事件中徹底的解脫出來,遠離它,繼而漸漸的淡忘它。這個事件被劃上了句話,但是,一個很重要的人,卻依然還未出現。

鄭立夫,或者說,我的養父,他在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