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她,一個緋聞震天下的風流小寡婦,長得俊、智商高、還會打仗,能“親禦戎車,指麾三軍”。更重要是,她掌握著萬人驚羨的巨大權力,絲毫不亞於昔日大唐的則天武後。
他,一個武勇震天下的鐵血猛壯士,武功不凡,龍騰虎擲,號稱“無敵”,他掌中那冷豔無情的鋼刀,砍死過無數個那位女漢子的手下,然而在最後一戰中他卻被黑了一把,不幸成了那女漢子的階下囚。
雖是宿敵,那女漢子卻極愛才,對他相當欣賞。戰前,她就曾下令勿用暗箭傷他,所以放暗箭的人受到了她的懲處。她很想讓他為己所用,可是他堅決不降,最終選擇了絕食!雖生時不是大宋人,卻死後成為大宋鬼!
女漢子名叫蕭綽,小字燕燕,身份乃契丹人所建立的大遼帝國的太後,也是遼國實際上的女皇。
男子名叫楊繼業,也稱楊業,威震千古的“楊家將”第一代掌門人便是他。
《楊家將》——中國老百姓最愛的古代傳奇故事之一,其民間流傳廣度不亞於“三國”和“水滸”。關於“楊家將”的評書、戲曲、小說多如牛毛,雖然很精彩很過癮,但虛構之處一抓一大把,比如四郎探母、穆桂英掛帥之類,而關於“楊家將”的現代影視劇更是各種扯淡。
故事中楊家七個“郎”、兩個“妹”(八妹、九妹)的共同老爸便是楊業,綽號“金刀楊令公”。這楊老爺子不但生育能力超強,而且忠肝義膽,功夫蓋世,威猛無雙,一口“金背砍山刀”耍得呼呼帶風。
“金刀”楊業無論是縱橫江湖,還是馳騁疆場,幾乎皆無敵手,尤其在抗擊遼國的大戰中戰功赫赫,威震敵膽,屢挫蕭太後,可惜最後遭到大壞蛋潘仁美的陷害,英勇壯烈,另天下蒼生痛心疾首。
不過,演義傳說中的楊業畢竟不是真實的他,正如那些《三國演義》中的人物很難和他們在《三國誌》中形象劃等號一樣。
正史上的楊業的真實麵貌又如何呢?
(二)
那時節,大唐崩塌,天下亂鬥,五代更替,十國紛爭。一少年在打獵之時突然對同伴說道:“他日我若為大將帶兵,就會像鷹犬追逐雉(野雞)兔一樣!”
那少年身手矯捷,瀟灑倜儻,眉宇間英氣逼人,
看著孩子有多自信啊,把自己比作雄鷹猛犬,把敵手視為野雞野兔。若換是普通的孩子出此狂言,多會被認為是腦子燒壞了,但出自這孩子之口,便令人刮目相看。原因很簡單,他真的很厲害!
這位想當鷹犬逐雉兔的少年便是楊業,原名楊崇貴,又名楊繼業,並州太原(今山西太原)人,他老爸楊信乃五代後漢的麟州刺史。身為公子哥,楊業身上並沒有那種養尊處優為所欲為的臭毛病,而是自幼習武,擅長騎射,也擅格殺,最大愛好便是打獵,每次所獲獵物都比別人多一倍。
楊公子武藝超群,氣質倜儻不凡,又有俠肝義膽,常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乍一看,他哪裏像個官二代少爺,整個一江湖少俠。
今人提起楊業,多會受“楊家將故事”影響,覺得他總是一副金盔金刀長髯飄飄的老將形象,又怎會想到他也曾是一位英姿勃發、渾身俠氣的魅力少年呢。
那一年,少年的身邊多了一位少女,於是乎郎才女貌琴簫和諧,哦不,應該是郎威女猛刀劍和諧才是,因為楊業娶了一位個自己一樣“善騎射”的“打女”,她的名字叫折太君,即日後傳說中楊門女將的主帥——佘太君是也(折,作為姓氏用時讀“舌”,民間便把“折”變成了“佘”)。
折太君乃將門虎女,乃五代時後漢大將折德扆的閨女,生於軍人世家,自幼耳濡目染,又嫁了個能征善戰的老公,折太君自然成長為一位傲視群雄的女中豪傑。不過“楊家將演義”中關於她百歲掛帥之類的故事,都隻是傳說而已,因為正史上關於她的資料實在是太少太少了。而且關於折太君的這些僅有的資料,還多是清朝人記載的,在宋朝所有正史中,都不見這位巾幗豪傑的半點影子。所以,關於她,也許,隻是一個傳說。
楊業的老婆放下不提,隻說楊業。
二十歲時,楊業投奔了一位老大,正式從獵場轉入沙場,從江湖走上廟堂。
楊業的老大名叫劉崇,又名劉旻,這是一個從嗜賭嗜酒的市井無賴成長為一代帝王的極品。不學無術的酒鬼兼賭棍兼痞子劉崇是五代後漢建立者劉知遠的弟弟,劉知遠稱帝後,這廝混上了太原尹(太原最高長官)兼宰相的高位。
沒多久,後漢大將郭威篡了後漢建立了五代的最後一個代——後周。劉崇很生氣——好你個“郭雀兒”(郭威的小名),膽敢篡奪俺們老劉家的江山!為了對抗後周,劉崇在太原也給自己扣上了皇帝帽子,建立了十國之一的北漢。
劉崇對楊業甚為器重,賜予“皇家貴姓”——“劉”以示特別恩寵。從此,楊業對劉崇感激涕零,從此用他那驚人的武勇維護著北漢江山。
對於所有膽敢染指北漢的敵人,尤其是犯邊的契丹人,楊業皆飛身而上,奮而擊之!楊業的大刀,力劈華山,當其者身首異處;楊業的飛箭,穿雲貫日,中其者一命歸西。
青年楊業,終於實現了少年楊業的夢想——鷹犬逐雉兔!
從此,“所向克捷”的楊業得一綽號,威震天下——“楊無敵”!
(三)
評書演義中的楊業號稱“金刀楊令公”,正史上的楊業,“手刃”敵寇無數,也確是使刀的行家,和前麵登場的幾位擅刀的英雄相比,這楊業手裏的刀,不是那種直身的漢刀或唐刀造型,而是那種長柄月牙狀的宋刀。“宋刀”到底長啥樣呢?咱後麵還會細說。
從劉崇到劉鈞(劉崇次子,北漢第二任皇帝),再到劉繼元(劉崇外孫,北漢最後一位皇帝),北漢曆代皇帝皆對這位擅長大刀的“無敵將”青睞有加,不斷提拔,楊業一直升到建雄軍節度使之職,差不多類似於今天的上將軍區司令。
既全麵展示,又光宗耀祖,楊業誌滿意得好生滿足,可是突然有一天,他的“無敵”竟然失效了!卻是為何?
就在楊業被北漢人奉為戰神的時候,中原大地又換了王朝,一個武藝高強、據說有棍法和拳法傳世的大黑胖子突然雄起,他篡奪了後周的江山,終結了亂世五代,建立了一個文明輝煌的國度——大宋。
史上武藝最高的皇帝——宋太祖趙匡胤,他所要的,不僅僅是後周的江山,還要整個天下!楊業所效忠的北漢,自然也是他的獵物。關於趙匡胤的故事,咱們後麵還會專門細說。
傳說中的棍法高手趙匡胤對抗刀法高手楊業,結果如何呢?
真實曆史上的結果有些令人失望,兩位武功高手並沒有機會單挑,更令人鬱悶是,昔日的“無敵”楊業麵對宋軍,幾乎是屢戰屢敗!
宋開寶元年(968年),趙匡胤劍指北漢,楊業被北漢皇帝劉繼元封為侍衛親軍都虞候(皇家禁軍指揮官),率軍扼守太原城南的團柏穀,楊業寡不敵眾,退保太原,劉繼元怒了,當即罷去了楊業的兵權。
第二年三月,趙匡胤親征太原,四麵安營紮寨,楊業見之大喜,率數百騎兵趁其立足未穩突然衝向宋軍東寨,沒想到宋軍殺出來一個名叫黨進的超級猛漢,似風雷狂擊,大意的楊業竟被殺了個措手不及,抵擋不住,最後狼狽至極地拽著太原城上順下來的繩子才逃回城中。
此次灰暗經曆,幾令楊業顏麵掃地!
兩個月後,趙匡胤放水灌城,楊業再次奉命出戰,領兵夜襲,沒想到天降大雨,楊業不但迷了路,而且戰馬還受了傷,悲催的楊業隻得中途返回。
嗚呼!這“無敵”楊業是大腦抽筋還是戰力下降,為何表現得如此丟人現眼?昔日戰神姿態被丟到哪裏去了?
關於楊業對宋屢戰屢敗,其因有三:一則宋、漢兩國實力過於懸殊,楊業一人之勇豈能力挽狂瀾;二則宋軍將才極多,那趙匡胤本身的用兵本事也非同小可;三則這些史料皆出自宋人之手,自然要把對抗宋朝時的楊業寫得不咋地才是,他打敗宋軍的那些戰績肯定都被“屏蔽”掉了。
雖然在宋人的史料中,楊業屢戰屢敗,但雄才大略的趙匡胤還是未能拿下北漢,楊業的武勇膽略和頑強死守絕對是功不可沒。
(四)
開寶九年(976年),一代雄主趙匡胤帶著未能掃平天下的遺憾突然去世,其弟趙光義登基,這位宋太宗的武功遠不及其兄,但也壯誌淩雲,渴望掃平天下。曆史注定,楊業和趙光義要有一段非同尋常的交集,楊業之所以能成為家喻戶曉萬古流芳的大英雄,和趙光義有著重要關係。
太平興國四年(979年),宋太宗趙光義集中兵力,向北漢揮出重拳,雖然武功不如他老哥,但勇氣可嘉的趙光義也是親臨戰場督戰,把太原城圍了個水泄不通。
太原大戰,從三月殺到五月,無論是瘋狂攻城的宋軍還是玩命守城的漢軍,皆死傷慘重,然而北漢的力量實在太小,宋軍死得起,他們可死不起。
每到國家生死關頭,總有一些人選擇投入敵人懷抱,往好聽了說是“識時務者為俊傑”,往難聽了說就是“賣國賊”。北漢亦如此。就在劉繼元還在天真幻想自己能永遠穩坐龍椅的時候,他手下的親信大臣們紛紛拋棄了他,或投降宋軍,或溜之大吉。劉繼元萬念俱灰,抹著淚出城跪倒在宋太宗的腳下……
北漢滅亡了,五代十國的最後一個政權就此完蛋。可北漢還有一個人,在城東繼續和宋軍血拚,他就是楊業。
曾幾何時,他用他的武勇換來了“無敵”的赫赫威名,麵對強大的宋軍,他用盡全力,卻未能再獲大勝。如今,他已抱定必死的決心,和太原城共存亡。
可是,此時此刻的楊業哪裏知道,他的主子已經投降了,他的國家已經沒有了,而他還在傻傻地揮舞著大刀砍個不停。
楊業的堅持與執著,使宋朝君臣和將士們頗為震撼,其中有一位宋軍名將,從這時起也深深記住了楊業這個名字,他就是大宋開國元勳潘美,即評書、演義和戲曲裏那個臭名昭著的潘仁美是也,“楊家將故事”中的頭號反派大白臉就是這位老兄。
此時的潘美和楊業,哪一個都想不到,在不久的將來,他們就會成為同一個陣營的戰友,和共同的敵人英勇作戰。他們更想不到,後人會把他們其中一位的慘死和另一位掛上鉤,結果一個被塑造成流芳百世的忠臣,一個被糟踐成萬人唾罵的奸臣。
此時的潘美和楊業,雖是敵手,但並未有過多的交集,倒是潘美的領導趙光義,久聞楊業驍勇之名,一直想將他收為帳下。
趙光義想,若以宋朝皇帝身份招降,楊業肯定不從,於是乎,趙光義便把劉繼元推了出來,讓他招降楊業,畢竟你們君臣一場嘛。
果然,楊業對老劉家一片赤誠,劉繼元雖然已經成為另外一個皇帝的階下囚,但在楊業心目中依舊地位崇高,舊主的話,必須聽從,雖然心中無比的悲痛。
隻見楊業摘下頭盔扔下大刀,麵對北方撲通一聲跪下來,一邊叩拜一邊嚎啕大哭,算是和他為之效忠三十年的北漢做一個訣別。對於這個沒救了的國家,他已經盡力了。接著,楊業卸下鎧甲,前去麵見趙光義。
見到眼前這位神情憂傷卻無損於威猛氣質的男子,趙光義樂壞了,令他恢複本姓“楊”,又授予他左領軍衛大將軍(正五品軍職)之職,並賞賜多多。
對一名降將如此厚愛,可見楊業是多麽有魅力,而宋朝皇帝又是多麽地寬宏和愛才。
事實證明,跟對老大的重要性,北宋的趙家人比北漢的劉家人強上太多了。降宋,並不是楊業的恥辱,反而是他的英明抉擇,這位已步入中老年的武將即將迎來他最“無敵”的輝煌巔峰。
滅掉北漢後,趙光義豪情衝天,頓時覺得自己比老哥還偉大,他強烈渴望建立一番更為宏偉的壯舉——乘勝前進,北伐遼國,從契丹人手裏奪回五代時丟失的幽雲故土,讓大宋天威震撼四海!
(五)
太平興國四年(979年)六月,趙光義不顧諸將反對,親率大軍伐遼,宋軍剛滅掉北漢沒幾天,氣勢正盛,又有皇帝禦駕親征,更是**四射銳不可當,打得遼軍連連敗退,很快便將遼國軍事重鎮南京(今北京)團團圍住,遼軍火速增援,卻被宋軍逆襲,遼軍不支而退。
傳說中的遼軍不過如此!
哈哈哈……趙光義已亢奮到極點,頓時覺得自己才是真正的天下無敵!七月,趙光義在高粱河(今北京西直門外)向貓逮耗子似的猛追遼軍,可他萬沒料到,這遼軍突然跟變魔術似的突然殺出倆煞星,分別從左右兩邊如鐵鉗般夾擊宋軍!
這兩位煞星便是大遼最負盛名的戰將——北院大王耶律休哥和南院大王耶律斜軫(《天龍八部》裏的蕭峰便是南院大王),前者號稱“料敵如神”,後者被譽“經國之才”,兩位牛人的突然出現,使宋軍瞬間陷入大亂,反勝為敗,一番混戰,宋軍死傷萬餘!
趙光義的**頓時煙消雲散,從意氣風發立馬變成了惶恐不安。激戰中,這位倒黴的皇帝大腿上慘遭兩箭,疼得嗷嗷亂叫(這傷痛伴他終生),帝王尊嚴一掃而光,被迫乘驢車狼狽南逃。
對於遼軍將士來說,宋朝皇帝是最令人眼紅的大肥肉,誰若活捉了他,這輩子可就徹底發達了。所以,趙光義一路逃跑,遼軍自然是追殺不停。
在此生死存亡的關鍵時刻,楊業殺將出來,奮勇護駕,任何敢於接近皇帝的遼軍兵將,都被他砍翻在地,最終殺退追兵,終於使皇帝保住了龍體(楊業救駕,不見於正史,記載於南宋《燼餘錄》,從戰後楊業獲得要職推測,他很可能是真的救駕有功)。
看來無論對劉家的舊領導,還是趙家的新領導,楊業都可謂是忠心耿耿敢於玩命,反正都要掄刀上陣,都是保家衛國的壯舉,都有著抗擊外寇的豪情。
對於遭了大難、傷了自尊的皇帝,隻救駕,是不行的,還要為他報仇才是。要把那些曾經欺負他的敵人痛打一頓,才算是為國為主徹底出了氣、爭了光。
很快,楊業就要為趙光義報那兩箭之仇了。
高粱河之戰慘敗後不久,趙光義任命護駕有功的楊業為代州刺史,兼任三交駐泊兵馬都部署(當地軍政長官)。這一任命,可了不得,楊業一夜之間成為大宋邊關的抗遼主帥。
話說這代州(今山西東北部)乃北宋邊防重地,天下聞名的超級天險雄關——雁門關就在附近,出了雁門關就是遼國的地盤了,若遼軍打進來,宋朝鐵定悲劇,楊業擔此要職,絕對是責任重大,趙光義也絕對是人盡其才,對這位護駕的英雄無比信任。
楊業就任還不到三個月,即太平興國五年(980年)三月,體弱多病但壯誌淩雲的遼景宗耶律賢親率十萬大軍殺到雁門關。楊業聞遼軍殺來,好像昔日行獵時見了鳥獸一樣,異常激動,隻見他滿麵紅光,雙目如電,全身披掛,揮刀而出。
他命部將於正麵誘敵,自己親率數百精銳騎兵從雁門關峽穀西徑繞道遼軍側後,發動了暴風巨雷般的突襲,如同從天而降。
雁門雄關,巍巍山巒,絕壁飛沙,朔風寒雲。楊業的刀,比那狂野的塞外風沙駭人百倍!猝不及防的遼軍刹那間便土崩瓦解!
人如潮湧,馬似山崩,大地震顫,金鼓齊鳴!刀起刀落,人頭滾滾;無敵大將,再逞豪英!數萬遼軍哪裏曉得這支突襲他們的宋軍隻有數百,更不清楚他們到底是從哪裏冒出來的!一時間,遼軍大潰,自相踐踏,死傷無數!大遼國駙馬、侍中蕭咄李當場腦袋搬家,大遼馬步軍都指揮使李重海的命要好一點——被生擒了……
看到自己軍隊被**得如此之慘,遼景宗內心拔涼,遼軍將士更是被楊業殺得人人害怕,個個心驚,甚至成了嚴重的心理陰影,從此之後,但凡遼軍內心發癢,又來犯邊,隻要遠遠望見“楊”字戰旗便自動退去。他們都十分清楚,被“楊無敵”狠砍的滋味是很難受的。
宋太宗樂翻了天,立即升楊業為雲州觀察使(戰區長官、榮譽職銜),依舊鎮守代州,依舊橫刀立馬雁門關!這正是:隻要無敵猛將在,不教胡馬度險關!
(六)
楊業鎮守塞北八年,不但嚇得遼軍聞風喪膽,還感動得部下將士們熱淚盈眶。隻因這位“無敵”將軍平日裏總和士卒們同甘共苦,從不搞特殊,軍政一切從簡,對士卒廣施恩德,將士們全都心甘情願為其所用,即便戰死也值得。
那塞北苦寒之地本就冷得出奇,可是即便霜雪最猛之時,楊業也從不生火,甚至披著薄棉衣露天處理軍務,那些穿皮大衣的人都凍得打哆嗦,唯獨他精神愉悅,絲毫感覺不到寒冷,雁門關的宋軍將士們對他真是又愛戴又崇拜。
守衛、巡視、訓練、築壘、建寨……在楊業的精心打造下,代州的防禦更加堅不可摧,儼然一座無敵堡壘。直到半個多世紀後宋仁宗時代,一位北宋名臣還曾讚歎道:“先朝以驍將楊業守衛代州,創築州壘,至今依賴之。”
這位狂讚楊業的大臣名叫——包拯。
作為一個光耀千古的宋朝巨星,包拯的人氣,甚至比楊業還旺。由於同朝不同時,“包青天”和“楊無敵”這一文一武兩大偶像級牛人並沒有交集。至於那些把包大人和楊家將硬湊到一起的影視劇,純屬瞎掰。
楊業威震雁門關,但太火了,有時並非好事,因為如此一來雖然皇帝重視、敵人恐懼、士兵愛戴,卻也遭到不少同僚的羨慕嫉妒恨——你一個北漢降將,憑什麽就混得那麽好?!
於是,不少誹謗楊業的奏折飛到了宋太宗趙光義的手裏。
誰火就滅誰,自古至今,都是一個理。
趙光義精得很,他收到奏折後並不理會,而是派人把這些東西都密封起來送給楊業,這招夠厲害!一是表明自己對楊業是多麽信任讓楊業對自己要更加忠心,二是敲打一下楊業小心言行別太出風頭了,三是充當老好人和稀泥對那些誣告者也不加處理以鼓勵那些人繼續告密以防止邊將有二心。
目前,大宋皇帝比較得意,相反,大遼皇帝就很鬱悶了。雁門關之戰的兩年後,楊業又一次大刀狂舞,**了遼軍,斬首三千,連破營壘三十六座。數月後,年僅三十五歲的遼景宗駕崩,未成年的遼聖宗耶律隆緒登基,這是一個沒有實權的娃娃皇帝,大遼國的軍政大權都掌握在他媽媽,也就是遼景宗遺孀手裏。
曆史,真的很有趣。想當年,楊業的領導宋太宗被遼軍射傷大腿疼得直叫喚,楊業救了領導後不久便重創遼景宗,把遼軍打得滿地找牙還有了心理陰影。看來這下屬為領導報仇,報的很成功。而如今,該輪到老婆為老公報仇了!
蕭燕燕,一個卓越的老婆,一個偉大的媽媽,一個謀略超群的皇太後,一個生猛無比的女軍事家。老公遼景宗去世後,年僅三十歲的蕭燕燕成為遼國實際上的女皇,這位文武雙全勝過無數須眉的北國美女上台後重用人才,整頓政治,發展經濟,增強軍事,使遼國進入全盛時代。
蕭太後的威猛,世人皆知,而她和男友、漢人大臣韓德讓(遼國大丞相、晉王,和蕭太後出雙入對,毫無忌諱,遼聖宗對他也如親爹一樣)的八卦緋聞也被人們津津樂道。
閑時談情,忙時治國,這位北國小寡婦夠牛!
“南朝老兒趙光義,我必讓你再次見識一番我大契丹的厲害!還有那個難纏的‘楊無敵’,終有一日,你也必被我大遼降服!”
蕭太後一邊撫摸著契丹寶刀,一邊看著軍事地圖,內心無比激**。
說來也巧,還沒等遼人下狠手,宋人就自動送上門來了。當然,對宋太宗來說,這次是他要對遼國下狠手才是。
(七)
雍熙三年(986年)三月,**大爆發的趙光義出動三十萬大軍,兵分三路對遼國發動大規模進攻,而且極其興奮地親自部署軍事指揮!這便是曆史上著名的“雍熙北伐”。
雖然楊業曾在雁門關兩挫遼軍,但趙光義仍覺得不解恨,大腿上那一直折磨他的傷痛,讓他一想起來,就恨不能把遼國人刃刃誅絕!這一回,他要玩一個大的 。
趙光義幾乎把麾下所有能打的高手都派上了,組成了全明星豪華陣容。
宋軍東路軍的總指揮是被譽為“開國第一良將”的曹彬,當年滅了憂鬱李後主的南唐,便是這位老兄的壯舉。傳說中八仙之一曹國舅的爺爺,也是他;
東路軍另一指揮官名叫米信,乃奚族猛士,也擅長舞大刀玩命且箭術高超;
中路軍總指揮名叫田重進,形貌奇偉,武功高強,是一個下手狠辣的角色。
西路軍的總指揮便是大名鼎鼎的潘美,想當年,他輔佐曹彬**平南唐,又獨自指揮討伐南漢(十國之一,首都在今天的廣州),以強弓硬弩大破南漢特種野獸部隊——象兵,最終滅掉南漢,終於和曹彬一樣,成為北宋開國最優秀的戰將。
西路軍的副帥,正是“無敵”的楊業,諸將中武力第一、名氣最大的就是他。這是楊業和潘美的第二次合作了,上次合作就是在雁門關,他們密切配合,大破遼軍,潘美打得穩,楊業殺得狠。也算是有一段比較美好的戰友情誼了。
宋軍全明星豪華陣容甚是了得,別說正式出手了,就算看上去也頗為震撼,然而就是這樣一個貌似天下無敵的強悍軍隊,卻注定要悲劇。
宋軍馬上要倒黴了,原因很簡單,宋太宗趙光義不懂軍事,卻又不放心那些久經沙場的戰將們,還要顯本事親自部署作戰計劃,更要命的是,他還在部隊裏安插了一個狗屁不通但心眼極壞的監軍在搗蛋!
相反,趙光義的對手蕭太後雖是女子,卻深通韜略,鎮靜自若的她親自督戰,抽出兩支銳利的寶劍——北院大王耶律休哥和南院大王耶律斜軫猛刺宋軍。
剛開打時,宋軍極為順手,勢如破竹,東路軍曹彬攻占涿州(今河北涿州),斬殺了遼軍中的奚部落宰相賀斯;西路軍田重進攻占飛狐(今河北淶源北),生擒遼軍猛將大鵬翼;西路軍戰果最為輝煌,潘美和楊業連戰連捷,橫掃寰州(今山西朔州東)、朔州(今山西朔州)、應州(今山西應縣)、雲州(今山西大同),抵擋他們的遼軍被殺得連滾帶爬紛紛投降。
看著眼前這一片大好形勢,趙光義樂得手舞足蹈,似乎自己馬上要成為史上最偉大的皇帝了!收複故土,易如反掌!巍巍大宋,天下無雙!然而他的寶貝軍隊,打著打著,就打不動了,而且很快就從暴揍別人變成了被別人暴揍。
五月,由於趙光義不懂軍事胡亂幹涉,外加兵力分散和糧草不濟,曹彬慘敗。他的東路軍在涿州西南四十裏的岐溝關被生猛的耶律休哥殺成了屍山血海!宋軍的屍骨被這位遼國殺神收攏起來,築成了“金字塔”(當時稱為“京觀”)。
超級悲劇!宋軍的高昂鬥誌瞬間被摧殘得煙消雲散,趙光義的滿腔熱情也頃刻被澆滅得一幹二淨!
皇上傻了,慌了,怕了,他急忙飛出一道聖旨,令田重進的中路軍和潘美的西路軍後撤,還讓潘美和楊業掩護寰、朔、應、雲四州的民眾內遷。
蕭太後按耐不住心中的喜悅,立即督師反攻,她手中的利劍耶律休哥已經痛打了曹彬,另一把利劍耶律斜軫也不甘落後,直撲寰州,成千上萬的宋軍在這位南院大王的殺戮下,血流成河!
有人也許要問,關鍵時刻,“楊無敵”何在?!麵對曾被他殺得聞風喪膽的遼軍,“楊無敵”為何還不力挽狂瀾?
唉!了不起的“楊無敵”,確實離遼軍並不遠,但他救不了宋軍,甚至連自己都救不了!不是敵人太厲害,而是戰友們太坑人!
麵對氣焰囂張勢頭正盛的耶律斜軫,楊業站了出來,對總指揮潘美說出了一番精辟之言:
“敵寇甚猛,不可正麵交兵,應率軍出大石路(今山西朔州應縣),虛張聲勢,把遼軍忽悠到應州西麵。同時派人密告雲、朔兩州的守將,等我大軍離開代州時,讓雲州官民先撤出來。我軍再進駐應州,敵寇必然來攻,借此時機,我們再讓朔州官民撤出來,讓他們直接進入石碣穀(今山西朔州南),我們在穀口布置一千弓弩手,再以騎兵於半路支援,這樣百姓們可都安全了!”
楊業這聲東擊西保護百姓的計策堪稱高招,可還沒等潘美發話,另一個人就站出來冷嘲熱諷了——“嘿嘿,為大將者,領數萬精兵,豈能如此怯懦?說了半天,竟都是後撤的,我看就應該直接上去和遼軍大殺一陣才是!”
此人名叫王侁,乃宋軍中的監軍,宋太宗在軍隊中安插的壞家夥便是這位。此人也算有些小才,但剛愎自負,心術不正。與其說他是被派來監督將軍們的,不如說他是來搗蛋的。
王侁強烈主張正麵出擊,楊業聽後甚是氣憤,連忙搖手道:“不可!這樣勢必大敗!”
王侁冷笑道:“君平日號稱‘無敵’,今日遇敵軍卻嚇得不敢出擊,莫非別有用心?”
好一個可惡的敗類小人!王侁這廝之言的意思很明顯,無非是汙蔑楊業心懷二心,和遼國暗中勾結,要賣國。
一生抗遼,鐵血丹心,剛烈的楊業豈能受如此侮辱?他徹底火了,瞋目憤言道:“我楊業豈是那貪生怕死之人!我隻是因為形勢不利不願讓將士白白送命!既然君等說我怕死,那我就先於諸位而去打頭陣,死就死了!”
麵對王侁和楊業的爭執,身為主帥的潘美竟然不發一言,身為久經戰陣的大宋開國元勳,他是知道在戰術上孰對孰錯的,但監軍權利過大,王侁又是個擅長使壞的陰險小人,他真心不敢得罪。
在真理和自保之間,潘美選擇了後者,他沉默了。就這樣,這位名將不自覺得成了坑害楊業的幫凶,也為後人把他醜化成十惡不赦的奸臣留下了憑證。
就這樣,孤獨的楊業義無反顧地踏上了危險之路。臨行前,他流淚了,這絕非恐懼的淚水,而是悲憤與淒冷的淚水。
楊業掛著淚,對潘美說:“我這次出兵必然凶多吉少,我原本太原降將,理應處死,可陛下恩德不殺,還授予我兵權。我並非縱敵不打,隻是想等待時機,建尺寸之功以報效皇恩。今諸位責備我避敵不戰,那我隻能戰死沙場以表我心!”
接著楊業又以手指著陳家穀口(今山西寧武北)說:“望諸君能於此穀口埋伏步兵和強弩手。待我轉戰到這裏,諸位即以此來支援我,否則我必將全軍覆沒!”
楊業的這個請求,潘美答應了。
楊業說完後率領人馬殺向遼軍……
(八)
耶律斜軫聽說楊業來了,心中暗喜,立刻命令悍將蕭達凜伏兵於要道,自己親自率軍迎擊。遼軍的將軍們都知道楊業的厲害,對付這位老對手還是有些忌憚的,皆不敢掉以輕心。
次日清晨,宋遼兩軍遭遇,殺了個天昏地暗。楊業揮刀狂舞,接連上演斬首好戲。耶律斜軫絲毫不慌,而是假裝敗退。
抱著必死之心的楊業追殺不停,結果落入蕭達凜的埋伏之中。耶律斜軫大喜,立即回師反攻,遼軍排山倒海般撲來,楊業被團團圍住。
遭到群毆的楊業雖遍身神勇,也是寡不敵眾,隻能邊殺退,浴血鏖戰,從日中殺到日暮,直退到了他事先和潘美約好的陳家穀口。
然而楊業一到陳家穀口,頓時絕望了!因為在這裏等待他的並不是自己的援軍,而是空無一人的山壁!
這一切,還是那個王侁搗的鬼!原本潘美已經在這裏設下援軍,但等到中午還不見楊業到來,王侁便認定遼軍已經敗了,他怕楊業獨占軍功,便率軍離開穀口,潘美無法阻止,也跟著撤了二十裏。不一會,前方傳來了楊業戰敗的消息,可是潘美依舊未出一兵一卒前去救援,反而帶兵遠走。
楊業,被徹底坑了!
看著冷清的山穀,楊業悲憤得捶胸痛哭!他覺得世間竟無比黑暗,人心竟如此冷酷!他更心疼那些跟他出生入死的士兵們,這些年輕人已經戰死太多了,此刻隻剩下數百人,皆是滿身血跡、筋疲力盡。
楊業知道,自己必死,這些年輕的戰士們也難逃厄運,他哽咽著對他們說:“你們各有父母妻子,和我一起戰死,無益於事。你們可分散逃命,回去後還能麵見天子,匯報此戰經過。”
老將一席話,士兵們皆淚流不止,他們異口同聲:“我等誓與將軍同死!”
楊業的百餘士兵,無一人離去!相比潘美和王侁,這些小戰士們偉大得多。
生死離別之際,遼軍已然殺到,但見楊業咆哮一聲、虎目圓睜、須發如戟,揮刀殺入敵陣,士兵們也都跟著將軍進行了最後的拚殺!
爆發了小宇宙的“楊無敵”如同發瘋的獅子,在遼軍包圍中橫衝直撞竭力劈砍,每一個被他瞄上的遼軍兵將都被他送上西天,或斬為兩段,或砍飛首級,或利刃穿胸……
山穀之內,血海滔滔,屍骨淩亂!不多時,楊業麾下的士兵們幾乎全部戰死!唯獨楊業,猶自仗著非凡的武功揮刀苦戰,竟有近百名遼軍兵將被他手刃!他自己也負傷數十處,戰馬也因受傷而不能奔馳,隻有暫避林中。
楊業,向世人最後展示他超人般的武勇,也是最震撼的一次。
一個人,武功再高,也殺不盡潮湧般的敵眾。此時的楊業不僅渾身是傷而且力量耗盡。這時遼將耶律奚底遠遠望見楊業的身影,不由大喜,便張弓搭箭,一箭射去。楊業哪裏防得住這招,頓時中箭倒地,遼兵一擁而上,把他生擒!
得知“楊無敵”被生擒,大遼上下一片歡騰!對於這位重量級敵手,契丹人的情感是複雜的,可謂又恨又怕又欽佩又欣賞。
早在戰前,蕭太後就下令務必活捉楊業,但不可傷他。因此,那位自以為立了奇功的耶律奚底沒被封賞,反而被臭罵了一頓。
接著遼國人開始軟硬兼施,讓楊業歸降。若“楊無敵”成了大遼國的人,不僅是得到了千金不換的一員虎將,而且對宋朝人心也是極大的打擊。
自出道以來,楊業便以狠揍契丹人為己任,作為史上最璀璨的抗遼巨星,他怎會降遼?!楊業被俘後歎道:“皇上待我甚厚,我本想捍衛疆土擊破賊軍以立功報效,卻為奸臣所忌,逼我送死,落得全軍覆沒,我還有何麵目活於世上?!”
就在遼國君臣還做著能收服楊業的美夢的時候,楊業在遼營絕食三日而亡!
楊家將的第一代掌門人就這樣殉國了,時為雍熙三年(986年)七月。至於戲曲演義評書中所說的楊業觸碰李陵碑而死,乃小說家虛構。
楊業死後,蕭太後特命將楊業首級傳至耶律休哥處,曉諭全軍,讓全體遼國將士都知道他們最強悍的敵手徹底消亡,以鼓舞士氣。不過對楊業極為欣賞的她,也下令在北京以北的古北口修建了楊業祠廟,供人拜祭。
宋朝軍民聽說楊業殉國,無不悲憤歎息。宋太宗得知愛將身亡,也甚為痛惜,下詔稱讚楊業“忠誠強如金石,氣概激**風雲……剛強果敢,迅捷猛烈,視死如歸。古往今來,誰能超過!”同時又舉行特別盛典以示表彰和哀悼,並追封官爵、賞賜楊家人。
作為楊業之死的主要負責人,潘美被連降三級,王侁被削職為民發配。所謂的“壞人”得到了應有的懲罰,被坑害的英雄將士們,卻永遠埋骨他鄉。
百餘年後,才華橫溢的文學家蘇轍(著名的“三蘇”之一,蘇軾的弟弟)經過古北口拜祭了楊業祠廟,麵對這位前輩英雄,蘇才子寫詩歎道:
行祠寂寞寄關門,野草猶知避血痕。一敗可憐非戰罪,太剛嗟獨畏人言。
馳驅本為中原用,嚐享能令異域尊。我欲比君周子隱,誅肜聊足慰忠魂。
(在詩中,蘇轍把楊業比作晉朝武將周處,這也是一位被自己人坑死的英雄,他的故事,咱後麵會細說)
楊業的英雄傳奇,深入民心,宋朝時已家喻戶曉婦孺皆知,曆代說書人和小說家都對楊家的故事興趣濃厚,經過一代又一代的全新包裝和精心打造,楊家將演義的故事在民間代代流傳,直到今日。
(九)
後人編造的關於楊家將的故事中,有太多虛構的武功高手,諸如創始“五郎八卦棍”的楊五郎、槍法出神入化的的楊宗保,尤其是那位和花木蘭並稱為女將典範的穆桂英,更是人氣超高。而那些不直接寫“楊家將”故事的小說,也特喜歡虛構一些身為楊業後代的高手,諸如《水滸傳》中的“青麵獸”楊誌,便說是楊令公的孫子。而那位《神雕俠侶》中的楊過,堪稱最具魅力的楊家後人了。
正史之上,楊業後人中武功最高的人乃是一顆“星星”——對遼國人來說如同噩夢一樣的殺星。遼國君臣原以為楊業死了便是去了一心頭大患,卻不想這位楊家的殺星再度把噩夢降臨到他們的腦袋上。蕭太後,又有些鬱悶了……
這顆“星星”便是號稱“楊六郎”的楊延昭,他是楊業的兒子,但絕非第六個兒子,而是長子,可老大怎麽咋被稱為“六郎”呢?原來這古人很喜歡研究星象,常把天上的星宿對應地上的人物,就和現代年輕人特迷星座差不多。遼人稱宋朝為“南朝”,便稱呼楊延昭為“南鬥”,而“南鬥六星”主兵機,乃“大將之象”。除了“南鬥”,“北鬥”也來跟著湊熱鬧,那北鬥六星中的第六星正好“主燕”,而“燕”正是遼國的地盤。於是契丹人便畏懼地把楊延昭稱為“楊六郎”,通俗點來說就是“克星”的意思。
由於老爸的遺傳基因極好,楊延昭自幼習武,孩童時就和小夥伴們玩擺列陣法的遊戲,楊業很欣慰地說:“此子最像我。”楊業每次出征,楊延昭都跟著老爸一起玩命,老爸去哪兒他去哪兒,老爸用大刀砍,兒子用長槍刺,殺得遼兵人仰馬翻。楊業死後,楊延昭繼承老爸遺誌,堅持抗遼大業,於鹹平二年(999年)和鹹平四年(1001年)分別取得遂城之戰和羊山之戰的勝利,兩次挫敗宋朝的老對手蕭燕燕,算是為老爸也為國家報了仇。“楊六郎”這個稱呼成為一個威震敵膽的閃亮品牌,他的戰功,彪炳史冊,他的槍法,流傳至今。後人有詩讚曰:“拒馬河邊古戰場,土花埋沒綠沉槍。至今村鼓盲祠裏,威震三關說六郎。”
演義中楊六郎的兒子叫楊宗保,兒媳叫穆桂英,他們的愛情結晶叫楊文廣,可謂一門將星。不過真正的曆史上壓根就沒有這楊宗保和穆桂英這對英雄夫妻,楊文廣倒是真有其人,也確是一員虎將,曾大破西夏兵,但他並非楊延昭的孫子,而是楊延昭的兒子,他的老婆是鮮卑族的慕容娘子——一位武勇過人的女漢子,穆桂英的原型其實就是這位。看來擅長演義的小說家們把人家老楊家的關係徹底給整亂套了。不過也正因為這些演義小說,才使得楊家將的故事更加深入民心,千古流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