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飛將幻燈片打到下一頁,“這是這次車禍的肇事司機,蔡郝,男,48歲,吉林省人。據他供述,他並不清楚自己是在哪裏撞的人,是後車小車司機提醒他才知道側護欄上掛著一個人,才報的警。交警檢查過車輛,都是合法的,蔡郝駕駛車輛期間並沒有酒駕和毒駕,但有疲勞駕駛的嫌疑。這個人底子是幹淨的,此前都沒有作奸犯科的案底,一時間難以判斷和案件扯沒扯上關係。林科長,說說屍檢的情況吧!”
林老師回答說,“因為死者的大部分腦組織都已經缺失了,死亡原因不能很明確地做出判斷。從屍檢的情況來看,死者脾髒有大出血,腦組織鑲嵌有骨碎片,盆骨有輕微骨折,背部和肩部有大量嚴重的擦傷,這些征象和一般的常見車禍還是蠻符合的。”
“另外我說說和一般車禍案件不太一樣的吧,死者的胃、十二指腸、空腸內都沒有發現有食糜。解剖死者的胃發現胃內瀦留了大量的**。經過化驗,瀦留液是氯化鈉溶液,濃度接近於0。85%,也就是我們俗稱的生理鹽水。還有就是死者的皮膚比較幹燥,鏡檢細胞有輕度脫水的跡象。”
“有沒有發現有人為損傷?”趙局長開口問。
林老師補充說,“死者的腹部臍周有三處燙傷,損傷時間在一個小時到兩個小時之間。還有就是死者的左側陰囊有輕微的腫大,考慮有局部炎症,有可能是外傷性損傷。”
“這幾處燙傷和陰囊的腫大能夠判斷出是其他人的擊打傷嗎?”
“應該比較難,畢竟自己也可以把自己燙傷,至於陰囊腫大,車禍等一下因素也會導致,當然了,就本案來說,車禍這麽短的時間內,即使有炎症也不至於會像死者那樣,他這個應該是有一段時間了。”對方的法醫回答著趙局長說。
林老師同意對方法醫的說法,“是的,這個比較難判斷,因為死者身上除了這幾處損傷以外並沒有發現有束縛傷和其它的虐待傷痕。”
“死者會不會是被人關起來?這既解釋了死者為什麽不能進食,甚至是脫水,也解釋了沒有束縛傷。”小雅試探性地假設著。
“不排除這種可能,但同時這跟死者身上的燙傷也有一定的矛盾,我們先假設死者身上的燙傷是其他人完成的。可如果隻是單純的關押,沒有束縛的話,為什麽死者身上的三處燙傷會挨得這麽近?我們都知道,當我們受到攻擊時,第一反應就是用手來抵抗,在沒有束縛的情況下,我覺得首先受傷的是手,而不是臍周的密集燙傷。”林老師分析著說。
王局默默地點了點頭,說道,“這樣,先將支持是謀殺的理由和意外車禍的證據都列出來,然後再逐個分析看看。”
“我認為謀殺的理由有以下幾點,第一就是死者胃內沒任何的內容物,甚至是有脫水鏡像;第二就是死者身上的不明原因燙傷和陰囊腫大;第三是死者的遇害時間,死者為什麽會在國道出現?第四是懸掛方式,死者是怎麽被懸掛在車上的?”林老師一一羅列出自己的觀點,說道。
“很好,還有其他補充嗎?”王局問道。
會議室一片安靜,在做筆記的做筆記,思考的思考,沒有人補充出另外的理由來。
“既然沒有,那就逐條來分析看看,如果有的隨時可以補充。”
趙局長率先分析道:“胃內沒有任何東西這點確實很可疑,就算是為了躲避警察的追逃,也不至於這麽狼狽,雖說出逃日子是艱苦了點,吃不上山珍海味,但啃個野果和蔬菜或者是樹皮總可以吧?應該不會出現一點內容物都沒有的情況,甚至離譜到把自己弄到輕度脫水的這個田地。”
“我同意兩位領導的說法,另外想想,如果第一點成立,那第二點自然也說得通。黃健賢被限製人身自由的同時,按一般罪犯的思維,黃健賢在此期間應該也遭到了虐待。但像林科長剛剛說的那樣,這燙傷究竟是怎麽來的,還有待斟酌?這裏我提出三點疑問,第一是燙傷的時間,為什麽是死前的一到兩個小時?第二是為什麽傷痕在臍周周圍,而不是在手部?第三是這些燙傷的損傷機製是怎樣的,能不能盡可能地還原損傷的過程?”李飛將筆丟下,一連拋出三問,等待著大家的解答。
“死者為什麽會大晚上,而且是在這麽惡劣的天氣下出現在國道?這明顯就很不合常理,能不能用這樣假設?死者生前被人限製了人身自由,而今晚他正好逃跑了出來,燙傷就是在逃跑的過程中留下的。但死者的出逃被人發現了,凶手一不做二不休,幹脆就將凶手殺害了。這也就解釋了第一點和第二點,甚至解釋了第四點。”林老師再次分析著自己的假設和觀點。
“按你的意思,這貨車司機還是有很大的嫌疑?”李飛聽明白了林老師的意思,問道。
林老師並沒有急於回答,反問著李飛,“你那邊的審訊結果怎樣。”
李飛搖搖頭,“不太像!”
王局沉了沉氣,對李飛問道:“說說看,這個人什麽個情況,有沒有作案的可能。”
“蔡郝八點多從廣西柳州出發,大概是十二點經林榴高速進入我們省,然後在一點五十五分左右從棉寮收費站下的高速。由於當時天氣原因,下了高速駛離匝道之後蔡郝就將車輛停下了……”
停車這個細節依舊是大家關注的重點,趙局長直接打斷李飛的話,“什麽原因停的車?”
“據他交代是因為快下雨了,他怕車上的貨物被淋濕,所以停車為車廂蓋上雨衣。”李飛複述著蔡郝的意思。
“拉的是什麽?”
“甘蔗!”
“甘蔗也怕雨淋?”
趙局長尖銳的疑點突然使得會議室安靜了下來,大家都在思考著他的這個問題。
李飛想了想,並不認為這有太大的問題,“這個應該說明不了什麽吧,露了口的甘蔗淋水後也容易腐爛,蔡郝估計是怕賠本,給甘蔗遮雨並非就不合情理。”
“對了,過收費站的時候有沒有監控拍到車上掛著的人呢?”林老師問道。
“在審訊的時候,我就派小鄧去調取監控了,棉寮收費站的監控顯示,蔡郝的貨車並沒有掛著屍體。”
王局有些不解,“不能通過血跡來鎖定車禍地點嗎?”
“王局,案發時間段內下著大雨,從今晚的降雨量來看,應該接近三百毫米了。”
“特大暴雨?”王局順口說了一句。
“對,我們的勘察員也試圖沿著道路往回摸,但情況非常不樂觀。304國道兩邊環山,山體上的泥水全都往馬路上衝,所有的線索和痕跡都沒大雨給衝沒了,一直往回摸到棉寮收費站同樣是一無所獲。”
“這麽大的降雨量,那行車記錄儀估計也沒用了。”王局歎息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