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地放下手機,李飛從錢包中拿出自己家庭的合照,照片上有三個人,正是他、小玉和兒子。

他在想,如果這一次犧牲的是他,自己的兒子怎麽辦?小玉該怎麽辦?年老的爸媽和嶽父嶽母怎麽接受得了白發人送黑發人這殘酷的事實?

“追加烈士又能怎樣?高飛再也不會回來了!”這句話一直在李飛的耳邊回**著,對於家屬來說,他們需要的不是英雄、不是烈士、不是榮譽,每一次平安歸來便是最好的消息。

兩天後,小鄧的追悼會在人民公園召開,大批市民自發來到現場,送別小鄧最後一程。

會場隻有小鄧的遺像,家族鄰裏商量一番後決定將小鄧的遺體捐給醫學院供教學使用了。

遺像前,小鄧年老的母親在兒媳婦的攙扶下呼天搶地,嘴裏念念有詞地叨著老天爺,傷心欲絕。而他妻子和父親也在默默流著眼淚。

追悼會由李飛致辭,“各位領導、各位來賓、各位親朋好友,在這個多事之秋的季節、天人同悲的日子裏,我們懷著無比沉痛的心情一起來到這裏送別我們的一位摯友、一位朝夕奮戰的同事、一位英勇犧牲的好警察,鄧高飛同誌。

鄧高飛同誌參加公安工作以來,在政治上能始終與黨中央保持高度一致,堅決貫徹黨的路線方針、政策,熱愛公安工作,以強烈的政治責任感獻身於公安事業,在各項安全保衛工作中,作出了突出貢獻。”

……

火車終於進入了長沙站,坐了十四個小時的車程可把驍龍和老舅累壞了,原本有一班車可以五個小時就可以到達,但王局卻以經費不足拒絕了坐快班車的提議。

幸虧在最後的時間內搶到兩張硬座票,要是讓他們站十幾個小時,估計站著也能睡著。

下了車,老舅不禁打了一個哆嗦,從行李箱底下翻出一件外套,“這北方的天氣還真冷,幸好帶了衣服來!”

“咱們還真是出了廣東省就是北方啊!”驍龍笑了笑,也從背包中取出一年到頭都穿不上一次的風衣。

“先去酒店還是去當地的公安局?”老舅搓了搓雙手,哈了哈氣。

驍龍看了看表,“時候還早,先去公安局了解一下情況吧!”

……

追悼會還在進行著,李飛脫稿說著致悼詞,“鄧高飛同誌短暫的一生,實踐了一名人民警察對黨、對祖國、對人民、對公安事業的忠誠誓言,譜寫了一部對公安事業無比熱誠的壯麗篇章。

鄧高飛同誌永遠離開了我們,公安戰線失去了一位忠誠戰士,我們失去了一位好戰友,他的妻子失去了一位好丈夫,他的兒子失去了一位好父親。

噩耗傳來,各級領導和廣大民警都沉浸在無比的悲痛之中。大家對鄧高飛同誌過早地離開我們深感惋惜和悲痛。

但我們要化悲痛為力量,學習鄧高飛同誌牢記黨的宗旨,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忠於黨,忠於人民的政治品質;學習他熱愛本職,愛崗敬業,對工作、對事業高度負責的精神;學習他堅持原則,秉公辦事,不徇私情,一身正氣的良好的職業道德風範;學習他嚴於律己,清正廉潔,勤政廉政的優良作風;以堅定的信心、百倍的努力完成好各項公安保衛工作,為祖國建設發展和社會安定和諧做出新的貢獻。”

“兄弟,一路走好!”致辭最後,李飛用嘶啞的聲音對小鄧作最後的告別。

“敬禮!”

底下的警察齊刷刷地用最標準的手勢向小鄧的遺像致以最崇高的禮議,現場的小學生也紛紛將手舉高頭頂。

追悼會結束後,小鄧的衣冠塚立在了氏峰市人民公園的烈士陵園中,在王局的幫助下,小鄧被順利追加為烈士。

安葬儀式結束後,大批警察都散去了,新立的墳墓前,李飛就坐在墓碑旁邊抽著悶煙,林老師和我們誰都沒有打擾他。

默默等李飛抽完煙,林老師才開口對李飛說道,“順便去看看澤洋吧!”

“嗯,去看看吧!”李飛從地麵上站起,依依不舍地看了幾眼小鄧的墓碑遺照後,才追上林老師的腳步,我和小雅緊跟在他們後麵。

李飛和林老師在另一個墳墓前停了下來,墓碑上寫著“寧澤洋烈士之墓”,左邊刻著立碑日期“二零一二年清明吉立”。

然而墓碑頭的遺照卻讓我十分詫異,這個人我明明見過,那次我和小雅偷偷查看李飛的行車記錄儀時,和李飛碰頭的正好是這個人。

我碰了碰小雅的手肘,小雅回過頭的瞬間我注意到她的瞳孔同樣是放大的,這說明她也發現了照片上這個人的古怪。

“太久沒來,都長青苔了!”林老師提了提褲腳,蹲了下來,用手擦開墓碑腳的青苔,喃喃自語著。

“兄弟別見怪,最近案子多,一直抽不出空來看你。”李飛點著了一根煙,擺在了墓碑頭上。

李飛把煙叼在嘴裏,用手絹擦著墓碑上的灰塵和汙跡,寧澤洋的墓碑遺照也更清晰了一點。“六年了,案件還是沒有破,你不會怪我吧?”

說話間,李飛的思緒被拉回到了六年前。

2012年4月1號,李飛負責的一起緝毒案終於有了突破性的進展,一個特大製毒窩點已經被一線偵查員摸清楚了,李飛迅速帶著隊員出警。

可收網行動時,刑隊隻發現幾名負責販毒的小混混,不幸的是,就在刑隊副隊長寧澤洋在追捕毒販時,被對方引爆了汽油桶,當場被炸亡。

李飛永遠也忘不了從對講機裏傳出的爆炸聲,他那被爆炸波震碎且燒焦的屍塊時不時總會出現在李飛的夢中。

“就前天,我的最好一位兄弟也犧牲了,你走得早,在那邊得照顧照顧我的這位兄弟啊!”李飛拍了拍墓碑頭,就像是拍著一位老朋友的肩膀。

……

長沙市為民公安局內,老舅和驍龍正在查找著關於王健賢的相關資料。

前幾天在市局調查黃健賢身份時,老舅意外發現在湖南省為民公安局的檔案中有一個叫王建賢的人和黃健賢非常相像,名字也很接近,所以他們推測這有可能是同一個人。

李飛分析過黃石淼死之前的最後一句話,他所殺的所有人裏麵都是該死,而且從林老師之前推理的用名字來推理動機,黃健賢代表的就是“石”字,那很有可能他和黃健賢以前是相識的。

到了地方調查才發現,王建賢1998年在為民公安局報過案,20年前他妻子在深夜下班回家的途中離奇溺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