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雙方父母的共同努力資助下,再加上雙方公積金貸款政策的襄助,馬梓筠和夏妮旎總算及時在婚前購置了一套三居室的婚房。實用麵積雖然隻有110平方米,但總算戶型和樓層,包括小區的檔次和所在的位置都是小夫妻,尤其是夏妮旎非常鍾意的。這個新小區恰好位於流經寧城的三條江中的一條的江岸邊,他們這一幢恰好又是位於整個小區最貼近江岸的這一側。隔著寬度有三四十米的綠化帶和小區鐵欄杆就是平整的江堤人行道。當時這塊樓盤銷售得異常火爆,多金又善理財的寧城老板都是揮舞著支票簿恨不得一人買下一整單元的。如果不是夏妮旎的某位在房產公司中擔任高管的高中同學幫忙的話,依照他們夫妻兩非富非貴的身份是根本沒機會染指小區中的這片稀缺房源的。他們這幢平民六層樓的前方,隔著一片茂密的冬青樹和幾塊網球場,就是同期開發的隻有富人才有資格入住的聯排和獨立別墅區。坐在馬梓筠三樓新房的客廳中通過左側的飄窗就可以瀏覽浩瀚的江景,而來到陽台上瞻望又可以窺探到被茂盛的各類綠化樹所圍攏掩庇的寧城頂尖富人區的概貌。如此美好的風物氣象,難怪無比享受時下的夏妮旎對於未來的家庭生活充滿了憧憬。
馬家和夏家的一對親家都是通情達理的豁達開明之人。相比之下夏家二老畢竟一直在寧城營生,相應的條件就要更好一些。他們也看出了馬家經濟上的窘困,在購房問題上很大度很主動地分攤了首付的絕大部分。馬家父母實在是不好意思,做婆婆的除了將所有壓箱底的金銀首飾都包給了媳婦,還一再提出給夏妮旎換輛新車,也被夏家婉言拒絕了。他們的意思是夏妮旎本來開車技術就差,上班的學校距離小區也不遠,晴天走走路鍛煉身體,雨天乘乘公交,遇到急事馬梓筠送送,或者打打的士也就可以了。地下車庫的車位還是專門登記給馬梓筠的那輛更換了浙B牌照的福克斯專用好了。聽著二老的意思,再過兩年還準備給馬梓筠先換車呢。攤到這樣的好親家馬家二老也是無比知足,他們也就愈發感激轉變了他們馬家一家命運走勢的省城副處長了。
對於運勢的上升甚至可以說是否極泰來,馬梓筠自己倒是沒有什麽鮮明的感受。可能在人情往來上他天性就是愚鈍之輩,而物質生活的好壞在他的人生圖景中壓根也不是最主要的。像他這樣的人,隻要精神上快活,日常生活用度能夠維持基本水平也就十分知足了。可包括自己父母在內的所有人都不這麽看,都覺得馬梓筠能找到夏妮旎為妻真是三生有幸。夏妮旎家庭又好,工作又好,模樣又好,脾氣又好,依照馬梓筠的實際狀況,這還真的是一門祖墳冒煙才能求得到的好姻緣。可不管他人如何看,和夏妮旎過日子的畢竟是馬梓筠。所有其他人的評判在他看來都是毫無意義的,個中滋味究竟如何隻有他自己明了,也隻有他才有資格下定論。他承認這輩子他始終是要虧欠夏妮旎和夏家的了,這是事實。他的個性注定了在婚前他會有一定數量的自然配偶,也注定了他和夏妮旎這輩子在生物學意義上也很難成為專屬於對方的那個“唯一”。他的心室曾經入住過那麽多形形色色的女人,她們雖然因各種可抗的不可抗的原因先先後後離他而去,但是記載著她們芳名的牌位卻都被他久久地供奉在了某個特定的心角上。包括許潔暉、伍星宇、蔣伊芸,包括從不知其名的飯店洗碗妹、女外協師傅、舞女,更包括衛丹紅、陸芳菲、楊欣兒、司徒小滿。在他看來夏妮旎也不過隻是她們中的一員。隻是因為婚姻的實現,夏妮旎取得了成為自己“法定配偶”的特定身份,除此之外她也並沒有在他心中獲得相比前述眾人要明顯高得多的超脫位置。這就和眾人希望他做的形成了鮮明的反差。在所有明曉他們這段婚姻內幕的人看來,夏妮旎不僅是馬梓筠的生活伴侶,更是他的人生拯救者。是夏妮旎的親戚張羅著幫馬梓筠調回了寧城,也是夏妮旎的親戚幫著馬梓筠在四季監獄的機關占有了一席之地,更是夏妮旎家直接承擔了購房的絕大部分資金,同時夏妮旎父母對於馬家在整個結婚過程中心有餘而力有不逮的表現也是處處予以了寬容和體恤。所有所有的這一切,在夏妮旎的好友閨蜜親戚們、甚至馬梓筠的至親好友們看來都是值得馬梓筠幾輩子對於夏妮旎感恩戴德的,卻不料在馬梓筠的心底換來的卻還隻是理所當然般的不知感恩和天經地義般的不知好歹。
單純的夏妮旎當然不清楚自己在丈夫心中需要麵臨著這許多活在記憶之中的競爭者:她們有的不知所終了卻終生活躍在馬梓筠的記憶中,有的即便是故去了卻仍然存活在馬梓筠的記憶中。夏妮旎相比他們唯一的優勢就在於她能夠親密無間和馬梓筠生活在同一片被稱呼為“甜蜜婚房”的溫馨空間中,她暫時能夠完完全全地獨享作為馬梓筠的妻子所應也所能獲得的一切生活上的生理上的恩寵,雖然她從來不能徹徹底底獲得馬梓筠作為丈夫心理上的獨寵。馬梓筠記得這條江,也記得這片江岸。他和舞女曾經許多次在當年這塊沿江遍布鵝卵石和雜草的荒地上閑逛過,他和衛丹紅同居的那所小屋外的河道宛轉相通的也就是這條江。在這些當年都還是寧城的欠開發地區馬梓筠享受到的情愛的滋味並不會比今天在自己位於開發健全的精英社區中的小康之家裏享受到的甜蜜的愛情平淡多少,雖然在多數世人看來前者肯定是要廉價很多的,甚至隻配稱為盲目獸性的情欲而根本算不上是成熟理智的愛情。對於一位心智並不成熟的男人而言記性太好不總見得是件美妙的事,遇到這類男人又偏偏是多愁善感的性格那就更要命了。會讓回憶者產生許多不必要的情感上的波動,陷入被往昔幽靈反複抓扯撕拽進晦暗舊時光之中的困窘。馬梓筠就是如此,他的實實在在的軀體雖然置身於裝修典雅舒適的新居之中,身邊陪伴的也是同樣有血有肉實實在在的的夏妮旎的軀體,可是舞女和衛丹紅等人無形的身影卻總是如鬼魅般時不時纏擾著馬梓筠的魂靈。
新房距離馬梓筠位於江北對岸的慈鎮老家以及夏妮旎家位於江岸同一側西邊的建於上個世紀九十年代初的老小區舊宅都各自有半個多小時的車程。三地以馬梓筠新家為頂角部分,恰好形成了一個兩腰路程大致相等的等腰三角形。按照曆史演化的進程來看,這個“三角形”的三個頂點恰好分別代表了寧城二十一世紀初高速發展蓬勃興起的新城區、自從唐開元二十六年來(公元738年)劃越州東部的區域專設形成的明州(寧城)傳統主城區、最早於二千五百年前為越王勾踐所築“句章”城至唐開元二十六年來以該城故地所設歸屬於明州的“慈溪”老縣城。如果要給這三處填上色彩以對應相應的開發熱度,那麽第一個點最適宜的就是抹上代表著光明和希望的熱烈的橙紅色。因為這裏代表著寧城未來經濟發展的主方向,各類新興的高科技企業和新型的最現代化的辦公商住樓盤也幾乎都是聚集在此地,可謂是寧城熱的發燙的發展的沃土。而第二個點最適合的就是塗上代表著穩定和格調的大氣明亮的藍色。這裏代表著主流和中樞,幾乎寧城所有的行政教育衛生新聞金融機構的總部都雲集於此。第三個點就得抹上喻示著保守和落後的黯淡的灰色了。因為它既偏離了主城,隻是一座被農業平原和低矮山嶺包圍的古老小鎮,更與寧城城區擴張的主方向背道而馳,在整個城市飆漲的發展狂潮襯托背景下中更顯得落寞而失落。
夏妮旎是聰明,甚至可以說是睿智的。她無論是一路向北到夫家還是一路向西到婆家,至少在馬梓筠麵前展現出的都是同樣一種風輕雲淡的恬靜表情。你看不出躋身於五百年前的街巷中和遊走於二十年前的馬路上對於她有著什麽分別,你更看不出他陪著自己婆婆上街時和陪著自己母親上街時又有何分別。她之所以表現得這麽聰明是因為她很清楚自己的丈夫也是一名聰明人,他不光聰明,還很有些過度敏感,所以她總是嗔稱他是“聰敏”人。她不想因為自己采取了諸如對於兩位母親區別對待之類的其他女人經常容易犯下的不聰明的舉動招惹得聰敏的丈夫不高興,這在她看來是很不值當的。她的低調也是源於她再獨生女群體中有著並不多見的沒有驕嬌二氣的寶貴品質,這主要還是要得益於夏家二老得體的教育。他們總是反複教導自己女兒為人行事要務實,一切以維護夫妻兩的感情基礎為重。身為妻子的恃寵而驕放在心底就成,自己默默地蒙恩承歡就行,何必一定要敲鑼打鼓的隨時秀給外人看呢?馬家老人也是非常疼愛自己這位知進退明事理的孝順媳婦的。由於從來沒有生育撫養過女兒,他們對於夏妮旎的愛更是無形中兼合了血親之愛和姻親之愛。四合院中的左鄰右舍們對於馬家找到了這麽一位外形秀麗,職業體麵又賢惠知禮的媳婦也是無比羨慕,夏妮旎每次來簡直也就是全院的節日。知書達理的小女子又決沒有半點許多女文青身上都有的那種孤傲高冷,拒人於千裏之外的通病。和院落中的阿爺阿娘阿姨大姐們都能聊得來,更是引起了廣泛的讚譽。尤其當他們知道了夏妮旎是地地道道的寧城主城區人時就更加覺得她對於自己的這份客氣是加倍的禮遇了。加上那種鄉下人慣於仰望城裏人的自卑感又冒了出來,更是對於夏妮旎恭敬客氣得不得了。
馬父半邊身軀不靈便的毛病這時候更加惡化了。他現在不僅不能站立,連坐長了時間都吃不消,需要經常性地躺在沙發或是**以收看電視打發時間。馬母還有兩年才能退休,平時工作時忙忙碌碌不說,下班後還要承擔多數的家務,也是頗為辛苦。懂事的夏妮旎便會經常提醒丈夫好去慈鎮看看爸媽了,可她又不想馬家父母為了接待他們大費周章,便總是變著法的提前預備好可以即食的鹵菜熟食,或是馬家老人愛吃的不需要太費心清洗的食材。等到馬母下班了老少聚齊,夏妮旎便一邊陪著廚房中的馬母共同忙碌,一邊隔空陪著半躺在客廳中長沙發上的馬父聊天,經常將兩邊的老人都逗弄得開心不已。馬母在醫院中帶徒弟時對於年輕弟子們的工作要求是比較高的,有時甚至會有些吹毛求疵。對於手下的青年護士們而言並不是那種很柔和很討喜的老好人性格,雖然最後她們都被打磨成了技術尖兵,在內心還是很敬佩自己的這位嚴師的。可素來強勢的她對於自己的這位媳婦也是無話可說,經常在深夜裏對著身邊的老伴慶幸到自己兒子有福。感慨到就算是老兩口不在了,兒子也有人照顧了。兒子終歸還是作為慈母的馬母的南天一柱,她的所思所想的出發點,人生價值的一切本源都是馬梓筠。包括夏妮旎和將來的孫子孫女,她對他們好,那也隻是因為他們是能夠取代自己繼續對於馬梓筠好的人或是馬梓筠靈魂骨肉的分身。
夏妮旎其實對於古老的事物是不具有多大的興趣的,這一點自她來慈鎮上門的第一天馬梓筠就從她的眼神中觀察到了。不過這一點並不重要,這個世界上能夠和馬梓筠這樣終日沉浸在複古思緒中的古怪人琴瑟和諧的女子恐怕還沒有出生。這倒不是說馬梓筠有多麽品味高遠,才學出眾,而是因為馬梓筠實在是太過獨特的俗雅共融、叛逆不羈和心性不定。他之所以能夠接納(沒錯,你沒看錯,是接納,而不是跪舔哦)夏妮旎並最終下定決心娶她為妻。一個重要原因當然是自己父母對於小女子的欣賞,還有一個原因是兩家老人也是特別合得來,這樣可以預見婚後綁縛住他的最重要的幾對人際關係絕對是不會關係緊張到讓他不適乃至窒息的了。從小到大,馬梓筠最害怕的就是被複雜的人事關係給羈絆住自己的手腳,不管這種關係的產生因私因公。可惜命運總似在和他開玩笑,他雖然懼怕麻煩的產生,卻總在無意中成為他人的麻煩。他反感受到束縛,自己卻又經常無心間束縛了他人。他不知道,從靠近夏妮旎的第一刻起,他就已經成為了這個女人人生的累贅。可那時候的他卻渾然不知,還以為自己真的是正好處於情感真空的夏妮旎的苦海明燈呢。馬梓筠一生都在為自己的這種不自知在付出應有的或者超額的代價,也經常連累著身邊親近的人付出了各種不應有的代價。
在馬梓筠對於女性最為在意的情趣相投這個點上,夏妮旎還是能充分地履行好作為一名妻子應盡的女性義務的。不挑剔的說,她憑借本能領悟對於兩性情愛的取悅能力甚至並不會低於她的內在修養能夠給予丈夫舉案齊眉之樂的能力。夏妮旎雖然不會在公開的場合將自己的情欲流露得像楊欣兒那樣露骨明顯,可是她在興致勃發時自然**出的嬌柔也是經常讓馬梓筠心神**漾的。夏妮旎的五官中沒有特別引人注目的,平均分值卻很高。眼睛不大不小,眉毛不粗不細,鼻子不高不矮,嘴唇不薄不厚,頸脖不長不短,膚色不白不黑。單個拆解開看著也不差,可也沒有什麽驚奇。偏偏拚攏在一起就產生了某種難以言說的組合魅力,會讓人讚歎到它們彼此呼應,自然和諧,恰恰就是應該出現在同一幅女性軀體之上的。她的胸部在東方女性中也算是較為低平的,遠遠比不上衛丹紅、陸芳菲和楊欣兒的豐腴,比起可做大姐姐的司徒小滿甚至還要遜色一些。幸好她向來熱衷於各種室內室外運動,纖細精巧的腰肢襯托之下被夏妮旎自嘲為“掌中寶”的胸脯至少在視覺上也不會顯得過於扯後腿。她當然也不是完璧之身了,可是私處呈現出的嬌美清爽狀態也顯示出了嚴格的自律。她在情難自已時很喜歡把馬梓筠稱呼為“大壞蛋”而把馬梓筠的那個物件稱呼為“小淘氣”。馬梓筠絕對算不上是**,可是很懂得調情。他的語言表達能力素來都是頂尖強項,總是能夠帶給夏妮旎極其鮮活的畫麵感和直達心底的情緒感染力。這些雖然對於女人中想象力匱乏隻注重純粹生理感受的情場老餮可能構不成作用,但是對於多數居家過日子的良家,尤其是具備了一定文化素養的文藝女性還是屢試不爽的。
可能是因為做老師的緣故,日常授課時居高臨下式的話說得太多,這個職業特質不知不覺間對於夏妮旎產生了兩個在馬梓筠看來很明顯就能感受得到的獨特烙印。一是雖然公認夏妮旎在人際交往中分寸拿捏得還算是嫻熟周到,但是好為人師好教訓人的職業習慣還是仍時不時會顯露出來。尤其在和自己最親近的丈夫獨處時,當馬梓筠有時嚴重忤逆了她的心意而不知錯或者不知改時,她就會自動調頻,開始進入訓誡狀態。不厭其煩地囉嗦上好一陣子,直到馬梓筠態度誠懇地認錯為止。她訓話時的聲調也是柔美而不粗蠻的,也並不隻是一味單純的指責,還參雜著相互尊重的有商有量,其中還夾雜了很多女性在自己愛人麵前發嗲撒嬌時才會有的柔情。二是馬梓筠逐漸發現夏妮旎的舌頭成為了她渾身上下最敏感的**閥門。一開始馬梓筠還沒有覺察到,因為很自然所有的女性在接吻時都會出現各種情欲高漲的跡象,比如呼吸急促、臉頰緋紅、全身滾燙。可夏妮旎卻是表現得反差最為明顯的,也就是說,如果馬梓筠不去親吮她的舌頭,隻是在她的耳蝸頸脖等處挑逗,她的情欲峰值隻會緩慢地攀升。而一旦他含住夏妮旎的香舌用力吸吮,她的情欲指數會迅速到達巔峰。夏妮旎對於和丈夫激吻的癡迷程度是遠超馬梓筠想象的。以前也隻是被動地接受馬梓筠的吻,最近的幾次**中馬梓筠已經發現了夏妮旎更加主動地使用自己舌頭的跡象。她會熱情地舔吸馬梓筠身上的絕大部分區域,從額角到鼻尖到手指。在舔吸的同時她的嘴裏還總是會一刻不停地快速而低沉地喃喃自語,這些隨著她的情欲流淌而出的言語破碎而不成片段,語氣有疑問有敘述,其意義更是語焉不詳。好幾次事後麵對馬梓筠的詢問清醒了下來的夏妮旎自己都表現的懵懂不知,可是一到下次情焰熾熱時卻又總是故態複萌。隻要是對於健康無害的,馬梓筠倒是不介意自己妻子這種**的表現征兆。有時候他潛意識裏甚至覺得自己的妻子逐漸患上了“舔癮”,也是種他自己臆測的嘴部運動綜合症。她的口舌片刻不能停歇,而普通的製造語言和進食咀嚼等已經滿足不了她的這種渴求。
可多數時候夏妮旎還是表現得極為正常的,不愧為集好妻子、好媳婦、好女兒、好老師、好公民、好朋友於一體的六好女青年。她認真盡職地完成學校裏的教學任務,悉心細致地打理著自己的小家,周到耐心地侍奉著兩大家四位老人。她雖然不是班主任,但是教學任務很重。每晚備課批卷都要在書房中忙碌到八九點。馬梓筠雖不用值夜班,可畢竟是身在向來以紀律部隊自重的警察行業,所以猝不及防的臨時加班和完成緊急任務也是時常有的。兩個人正常下班時都會提前聯係,看晚飯如何應付。多數時候都是輪流去兩邊老人家解決。可有時想獨處享受浪漫,那就會挑選一家鍾意的飯店去犒勞下自己,很少會自己開火。夏妮旎是不怕做家務的,洗衣拖地養花種草樣樣行,唯獨就是對付不了廚房裏的烹炒煎炸。馬梓筠是除了按照夏妮旎的指示做些力所能及的力氣活,啥家務都應付不來。尤其是對於天生懼怕各類煤氣灶和煤氣罐的他而言,廚房實在是一個堪比軍火庫的可怕場所。他們搬進新屋後開火的次數沒有超過兩位數。好在夏妮旎逐漸摸索經驗,也慢慢地有模有樣地可以燒出一葷一素的最簡易家常宴席了,隻不過不是魚肉煎焦了就是牛肉炒老了。至於燉煮等更需要經驗,更考慮技術的精細烹飪手法那也隻能停留在理想總是超越現實的想一想的程度。至於馬梓筠也不能說毫無進步。至少在夏妮旎的鼓舞下他總算是克服了心理障礙,有勇氣踏入廚房重地了。並且時不時還可以給夏妮旎打打下手,笨手笨腳地使用菜刀將食材切碎,或是按照妻子的指示將某樣電器按下開關鍵,或是將廚房垃圾桶裏的廚餘拿到樓下傾倒,或是飯後將碗筷餐桌清洗幹淨。對於妻子他還是疼惜在意的。畢竟自己這半生走來情路坎坷,所得不少,所失更多。曾經有多少次機會自己能夠做人家的丈夫,沒有做成;又有多少次機會有紅顏可以與自己終老,到頭來卻也是一場空。自己雖還不能敲定必然可以和夏妮旎白頭偕老,可是夏妮旎是自己的第一個妻子卻是已成的不爭事實。
好多個清風款送的夜晚,從浴室出來後,夏妮旎都會關掉客廳中光耀炫目的水晶吊燈,隻留下一盞昏黃溫馨的壁燈。她點燃安神催眠的香料,讓馬梓筠坐在可以俯瞰江水的飄窗邊的半圓形單人沙發上,她自己再溫柔地依偎在馬梓筠的懷裏。兩個人一邊竊竊私語憧憬著幸福的未來,一邊欣賞著潮漲潮落的江水。接下來的事態走向需要依據兩個人當時的心理和生理情況而定,有時候還要看看當時具體是什麽日子。有可能很快地兩具赤身**的胴體就在飄窗邊的地板上糾纏在了一起。也有可能兩個人就一直這樣耳鬢廝磨地互說著情話,直到一方打起了哈切,兩個人才甜蜜地牽著手進了臥室。當然也有可能某一方特別疲憊先進了臥室,另一個人卻仍然意猶未盡,憑窗獨賞,或是青燈黃卷。猜測夫妻兩誰先進臥室就和臆測夫妻兩誰先進墳墓一樣的困難,無法預料。多數時刻還是馬梓筠先睡著,都說沒心沒肺的人睡眠質量好。在這個問題上馬梓筠一如既往地我行我素,很少利人。為此在他們的婚姻初期夏妮旎委實是吃了些小苦的,天性好靜的她遇到鼾聲大作的丈夫簡直是度秒如年。她又不方便說出分床的大不妥話語。這畢竟還是在新婚呢,兩個人就分房,將來漫長的時日還怎麽過?傳出去也不像話啊。她隻能是做出自我犧牲,強製進行單方麵適應。好在她爭取幸福的決心和毅力都是一流的。兩個月下來,她不僅成功地適應了丈夫的如雷鼾聲,還總結出了一整套能有效對付丈夫呼聲的小技巧。時至今日,她早已習慣了丈夫鼾聲的陪伴。有時候馬梓筠出差,她甚至還會覺得房間裏太過靜謐,反而睡不著了。
夏妮旎的父母都是憑管理經驗和技術專長吃飯的退休返聘人員,平時白天基本也都在原單位裏上班。老兩口這輩子最大的人生成果就是這麽一位算得上出息的寶貝女兒,自然不會在婚後放鬆了關注。他們自己有車,出行也便利,隔三岔五地就會來探望女兒女婿,每次都是大包小包將後備箱裝得滿滿的。性格溫和的兩老一進屋基本就沒有閑著的時候。他們分工明確,一個主攻廚房內,一個主攻廚房外。每次都是操勞上一兩個鍾頭,整個屋子上下都被收拾得煥然一新,同時滿桌子的海鮮佳肴也都擺上了。這種時候夏妮旎心疼父親,是特別準許老人喝上那麽二三兩白酒的。馬梓筠同樣不擅長飲酒,他又要備孕,隻能用夏妮旎指定能喝的飲料陪自己老丈人。老兩口話都不多,可什麽都看在眼裏,所說的每句話都是飽含關愛之意。他們經常說的就是委婉地勸導夏妮旎要多支持丈夫的事業,關心他的身體,做好賢內助。同時也會含蓄自謙地希望馬梓筠能多體諒包容夏妮旎的任性刁蠻,有時還會以退為進,故意數落到夏妮旎從小都是嬌生慣養的,沒吃過一點苦。雖然其實與多數獨生子女相比,夏妮旎被他們教育得已經算是很知書達理了。馬梓筠自己也是獨生子,他頗能理解老丈人希望自己疼愛善待妻子的苦心。除了言語的順應之外,每次晚飯後他都會殷勤地陪二老聊聊天,從國家大事扯到單位小事。丈人半杯酒下肚,通常也會發表些自己關於時局的觀點,也會給馬梓筠一些單位裏做人做事的指點。他對於馬梓筠在新單位新環境中的表現基本還是認可的,隻是站在老丈人的角度勸慰馬梓筠有時候為人處事如再圓滑周到點就更好了。他倒不是希望自己的女婿將來能做到多大的官自己和女兒能跟著享福,而隻是怕馬梓筠適應不了寧城的工作生活環境直接影響到和女兒的感情。對於老人的苦口婆心馬梓筠都是應諾有加的。畢竟除了自己父母,眼前的這三個人也就是自己在這世界上最為親密的也絕對不會戕害自己的至親了。無論夏父喝到什麽程度,兩老照例都是不會住在新房的。公開的理由是第二天還要起早去上班,老房子距離單位更近,其實不過是不想做小夫妻的電燈泡。這時候夏妮旎就會讓馬梓筠開父母的那輛白色淩誌送父母回家,自己也會一同陪著。把父母送進家門之後他們多數時候不進屋,再打的回來。有時候興致來了也會有意乘坐公交車在江邊公園下車,再手牽著手慢慢走回家。
一開始牽著夏妮旎的手在寧城出雙入對的時候,馬梓筠還頗有些不自在。他的這份別扭勁自然主要是來自於對於衛丹紅的虧欠。他很怕正在挽著夏妮旎的手逛街時衝過來某男或是某女,對著他唾罵毆打。那男的是衛丹紅的兄弟而那女的可能是衛丹紅的姐妹也可能就是衛丹紅本人。後來時間久了他的這份擔憂也慢慢變淡了。別說以寧城城區麵積之大,一個人若是想一輩子見不到另外一個人那真的是太容易了。難的是你要刻意見到某個人。就算是真的街頭邂逅了,除非是衛丹紅本人,她的兄弟姐妹誰還會在沒有心理準備的前提下認得出他?這幾年他的氣質已經蛻化了不少,和幾年前那個在寧城無根飄零的愣頭青相比,如今事業小成,有家有室的他早已是另外一番誌得意滿的中年人做派。他倒也遇到過幾個正麵或是背麵看著與衛丹紅甚至舞女有幾分相像的女子。其中兩個特別像的也確實震懾到過他,其中一次甚至害得他差點叫出聲來。不過最後還是看清了那個女子比衛丹紅稍微要清瘦一些,再近看也不怎麽相像了,他的心才如懸石落地。
不過他也不是全無企盼的,至少他總是在心底暗暗地祈禱能讓自己遇到某名長相和楊欣兒或是司徒小滿相似的女子,或者那個女子就是久違了的司徒小滿本人。自然他也明白自己的這個期望是壓根不切實際也不應該有的。司徒小滿是他一生的痛,她這名幾乎包圓了所有人生悲劇原素的紅塵苦婦,對於馬梓筠而言早已不是一個愛而未得的戀人這麽簡單。她的身上糅合了時代的悲劇、環境的悲劇和個人的悲劇,馬梓筠的出現不僅沒有減緩她的悲劇感反而愈加加重了她身上的悲苦意味。他是她今生最大的冤家,她是他今世最大的債主。如果說對於衛丹紅的虧欠尚且可以通過金錢的償付給予填補,那麽對於司徒小滿的愧對則是任何數量的錢財都無法補償的。他自己早已意識到了這一點,因之工作的順利、婚姻的幸福、親人的和睦都無法徹底對衝掉這久埋於心的苦痛感。唯一可以抵消贖罪的就是親自找到司徒小滿本人,並誠懇地祈求她的諒解。所以當四季監獄法製科的領導詢問他是否要參加這次在安樂縣舉辦的研討會時,他幾乎未做任何思考就同意了。以至於領導還開玩笑地拍拍他的肩說你小子是不是回北關見老情人啊。他說這話時的神色神神秘秘,語氣真真假假,表情似笑非笑,讓人搞不清楚到底是什麽意思。也許自己和司徒小滿的事早就傳到了四季監獄,也許他早就聽說了這件事。但是這又有什麽關係呢?對於仕途他早從出生的那一刻起可以說就已是注定了無緣。他的孤傲個性注定了他和主流人群的不相容,他的叛逆的精神更加無法契合官場的規則。這點不會因為有什麽人在幫助他,又或者是換了個職場環境就可以改變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