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六十五章 挖祖墳(二)
看著薛定邦複雜的表情,我問道:“你最近是不是和什麽人結了仇怨?”
薛定邦先是愣了一下,然後皮笑肉不笑的說道:“怎麽可能,我們搞工程的,都是以和為貴,怎麽可能與人結怨,沒有的事。”
對於薛定邦的話,我將信將疑。
薛定黎坐在一旁的沙發上,耷拉著腦袋,嘴裏喃喃自語:“哎!對不起老祖宗啊,對不起老祖宗啊!”
薛定黎的話顯然是傳到了薛定邦的耳中。薛定邦是個事業有成的人,他應該早已躋身富翁的行列。這樣的人對自己的祖輩往往是更加看重的,特別是還擁有如此華貴祖墳的祖輩。在這種富人的眼中,那祖墳就是他們的家運和祖運,我想薛定邦現在的心情,肯定是比薛定黎更加的難受。
薛定邦憤恨的看了看薛定黎一眼,然後對我們說到:“警察同誌,你們一定要幫我們找出這個破壞祖墳的混蛋,如果不將這個混蛋抓獲,即使我對我們薛家的祖墳進行了修繕,他一定還會再去破壞的。”
我點了點頭說道:“能將你們家的祖墳破壞成那個樣子的,肯定與你家有什麽不解的仇怨,而且前來破壞墳地的人數還比較眾多。你再回憶回憶,你是不是和你工地上的一些工人發生過什麽矛盾?因為工地上的工人普遍的來自農村,他們對於挖祖墳這個事情是很看重的。或許這就是他們對你的一種報複手段呢?”
薛定邦沉默著沒有說話,當我再次詢問他是否和人結怨時,他還是一口咬定沒有。
但是從其表情的僵硬和雙眼的閃爍中,我知道他對我說了謊。
離開了薛定邦的辦公室,我和老呂並肩走在樹蔭下的人行道上。
老呂點了一支煙,對我說道:“歐陽,我看那薛家的祖墳很有些年頭了,像那麽大規模的古代墳塚,應該是屬於文物吧。我覺得這次挖人祖墳的罪犯,不僅僅是從道德上犯下了罪行,更是破壞了國家文物。隻是這些家夥還挺狡猾的,居然是利用下大雨的夜晚掩護自己的行蹤,並且沒有留下任何線索,挺棘手的。”
我一邊走一邊說道:“我感覺那個薛定邦有什麽瞞著我們。他應該是清楚,有什麽人可能會對他家的祖墳下手。”
老呂看著我說道:“你是在懷疑薛定邦知情不報?”
我說道:“是的。薛定邦是做工程的老江湖,在這一行水有多深,內幕有多黑,我就不一一細說了。我擔心薛定邦與人結怨,但是這個冤仇薛定邦是理虧的,比如拖欠了農民工的工錢,這種事在曝光後甚至會對他造成一定的麻煩。所以他保持了沉默,不願意向我們透露。但是現在,他肯定是懷恨在心的,因為即使他理虧在先,但是現在他的祖墳被挖,他能不憤怒嗎?老呂,你認為像薛定邦這樣的人,下一步會怎麽做?”
老呂皺眉,深沉的說了兩個字:“尋仇!”
我點了點頭說道:“是的。薛定邦很可能動用自己的非法力量,向他的結怨對象進行打擊報複。這起挖祖墳的事件,極有可能演變成流血衝突。”
老呂說道:“你的猜測很有可能,我看我還是控製住薛定邦為妙。”
我說道:“薛定邦沒有違紀違法,我們沒有理由控製他。我建議是跟蹤薛定邦,看看他有什麽動作。”
老呂說道:“也行。”
我想了想,對老呂說道:“你最好是帶上配槍。”
老呂看了看我,點了點頭。
起初,薛定邦並沒有什麽動作,不過三天過後的一個傍晚,薛定邦獨自開著自己的路虎車離開了市區。老呂駕駛著一輛民用轎車,載著我緊隨其後。
薛定邦開車到了白羊鎮,在要進入鎮子的時候,將路虎車停靠在了路邊。他下車後就坐上了一輛白色的麵包車。
我看到,他坐進了白色麵包車的副駕駛,而且上車的時候,麵包車後座上的一個年輕人還下車為其打開了副駕駛的車門,薛定邦儼然是一副大哥大的派頭。年輕人上車時左右張望了一下,眼露凶光。
而就在這輛白色麵包車的後麵,還跟著一輛綠色的皮卡車和一輛黑色的轎車。車上都是坐滿了人。
白色麵包車在薛定邦上車後,馬上就啟動了,後麵的兩輛車緊隨其後。
老呂也立馬發動車輛,並且說道:“我看薛定邦帶著這麽大票人,肯定有什麽企圖。”
我說道:“總之沒什麽好事。”
三輛車進入白羊鎮,並且向鎮子邊上開去,在一處工地前停了下來。
從三輛車上下來了十幾個年輕人,這些年輕人大多染了頭發,還有幾個年輕人有著紋身的花臂。我知道,這些年輕人應該都是些社會青年。
他們掀開了皮卡車後麵的帆布,從裏麵乒鈴乓啷的拿出七八十公分長的鐵管,顯然是準備械鬥。
老呂大喊一聲:“不好!”立馬衝下車。我也緊隨其後,心道這些年輕人應該是受了薛定邦的指使,要對什麽人進行打擊報複。
這些年輕人的行動很是迅速,他們拿上鐵棍就衝進了工地,直奔工地的工棚。看來與薛定邦結仇的人,就在工棚中。
此時天還蒙蒙亮,工地的工人應該是剛剛結束今天的作業,正聚集在工棚外麵,端著碗吃飯。有些工人被這些手拿鐵管,氣勢洶洶的年輕人給嚇了一跳,連手中的碗也掉落在地上,碗裏的飯菜灑落一地。
工棚的門被一個身強力壯的年輕人一腳踹開,這些年輕人一擁而入,闖進了工棚。我在外麵清晰的聽到吵鬧和打罵聲。
老呂此時衝到工棚前,對著裏麵大喊了一聲:“住手,我是警察。”
老呂雖然沒有穿警服,但是他洪亮的聲音和手中高高舉起的警槍,還是將這群人給震懾住了。那吵鬧和打罵聲頓時停止。
“都給我出來,快。”老呂雖然隻身一人,但是一點也不輸了氣勢。
那群年輕人一個接一個的從工棚中魚貫出來,雖然很多人臉上都露出吊兒郎當的神色,但是礙於老呂手中的警槍,還是不敢太過的放肆。
‘鐺啷啷’!
老呂讓這些年輕人將鐵管扔在地上,一個個靠著工棚站著。而站在最前麵的,就是薛定邦。
幾名工地上的工人最後從工棚中走了出來。其中一個看上去身強力壯的人捂著頭,眼神有些渙散,步伐踉蹌,被另外兩名工友攙扶著。
我連忙上前查看了一下傷情,有輕微出血,並不算太嚴重。我立刻讓他的工友們帶著他前去鎮上的診所。
我能看見薛定邦憤恨的盯著這幾個人遠去,呼吸凝重。
老呂走到薛定邦跟前,憤怒的說道:“薛定邦,你搞什麽東西?帶著這麽大一群人械鬥?你是覺得外麵的自由生活過膩了,想去號子裏體驗一下新生活?”
薛定邦依舊是喘著粗氣,不發一語。
我知道,在薛定邦的口中,是很難撬出什麽有價值的東西,於是我跟著那受傷的工人,前去鎮上的診所。
在我們剛剛走出工地的時候,幾輛警車已經呼嘯而來,因為老呂之前已經通知了白羊鎮派出所。
在診所裏,醫生對傷者進行了簡單的包紮,看來問題不算太嚴重,隻是這幾名工友還沒有從剛才的驚恐中徹底恢複過來,麵色很差。
這三名工友,最大的在50歲左右,最小的應該二十歲出頭,受傷的這個男人大約在40歲左右。
他們的穿著都十分的樸素,顯然生活是比較拮據的。但是他們的麵相都十分的老實,不像是大奸大惡之人。不過這知人知麵不知心,薛定邦對他們進行毆打,定是懷疑他們是挖祖墳的人。
我看著受傷的男人問道:“你們和薛定邦有什麽仇怨?”
受傷的男人臉上露出委屈,看了看旁邊的老者說道:“仇怨?要說仇怨還真談不上。隻是薛定邦還有好幾萬的工錢沒結給我們,兩周前,我們去他那要過幾次,發生過幾次口角。但是沒想到他居然是這麽記仇的小人,隻是吵了幾句,他就帶這麽多人來打我們,真是王八蛋。”
“恩,薛定邦的確是過分了。聽你的口音,不像是當地人啊。”我說道。
受傷的男人說道:“我們都是從利川過來打工的,沒想到錢沒賺幾個,工錢沒拿到,還被人打了,真是晦氣。”
我皺眉,對他安慰了幾句,然後走出了診所。
我尋思,這幾個人搗毀薛家祖墳的可能性很小。因為他們來自外地,人生地不熟,短短的時間內,是不可能那麽容易找到深山老林裏的薛家祖墳的。
看來薛定邦這次是打錯人了。
薛定邦和他的嘍囉們已經都被帶到了白羊派出所關押。我和老呂提審了薛定邦。
薛定邦的表情還是那麽的死氣沉沉,或許他知道,他的這次行動,不會給他留下什麽好果子吃。不過薛定邦在社會上摸爬滾打這麽久,肯定是明白這種聚眾毆打他人的嚴重性。他之所以明白事態的嚴重性,但還是如此做了,他顯然是因為祖墳被挖,咽不下這口氣。
不過他這種出氣的方法愚昧,而且出氣的方向也錯了。
我看著薛定邦,說道:“我明白你的心情,祖墳被挖,任誰也不好受,誰也咽不下這口氣。但是你很愚昧,也很莽撞,你就確定你今天打的人,就是挖你祖墳的人?”
我這句話一下把薛定邦給問住了,他的臉上似乎出現了恍然大悟的表情,他用一雙無助的眼神看著我,好像要從我的臉上尋求答案。
我說道:“那些人隻是和你有些經濟上的糾紛,他們都是外地人。你覺得幾個外地人能輕而易舉的找到你家的祖墳嗎?你在做出這些愚昧之事前,就沒有事先考慮過嗎?”
薛定邦耷拉下腦袋,緩緩的搖頭,依舊是不發一言。
薛定邦的荒唐之舉被及時的製止下來,他當然也會為他的這種荒唐行為付出代價,得到應有的懲罰。
但是這挖人祖墳的罪犯依舊是沒有半點頭緒,案情依舊是撲朔迷離。
老呂是個謹慎的人,他對那幾個來自利川的工友進行了調查,證明了他們的確沒有作案的時間。同時薛定邦也鬆了口,將與其結怨的人員名單提供給了警方,警方都一一的調查和布控。
又是一個大雨夜,我在**輾轉難眠,心中無比的急躁,總覺得又要發生什麽。
第二天,老呂就來到我的樓下接我,說是那薛家祖墳再一次遭受了破壞。
太詭異了!不過我能確定,這群挖祖墳的人,不會是薛定邦的仇人,因為和其結怨的人,都被警方控製著。
來到現場,就看見薛定黎跪在泥地中,額頭上、臉上還有汙泥,眼睛紅腫,麵色頹廢。顯然之前在墳前磕頭大哭過。
我和老呂走上前,將這可憐的老人扶了起來。
薛定黎剛剛站起來,又一下跪在地上,隻不過這次跪的不是他的祖先,而是老呂。
“警察同誌,我求求你,你一定要抓住這夥罪人啊,否則我沒辦法向我的先祖先輩交代啊!嗚嗚嗚嗚......”
我能看見,老呂眉頭深鎖,臉頰收縮,定是在緊緊的咬著牙關。
老呂很生氣,後果很嚴重。
我們又將薛定黎扶了起來,將他安頓在一旁,讓一名刑警陪伴著他。
走到一邊,老呂再也壓抑不住心中的怒火,大聲罵道:“媽拉個巴子的,是哪個缺德的王八蛋,一而再再而三的挖人祖墳,他媽的生兒子都沒**的混蛋......”
我沒有再聽老呂罵街,而是走到那再次被破壞的薛家祖墳前,仔細觀察新的破壞情況。
在我的記憶中,上次薛家祖墳被破壞,隻是許多的石塊被推倒,但是現在,可以很明顯的看到,好多被推倒的石塊不翼而飛。
而且我記憶深刻的是墓碑左右兩旁的浮雕石碑,我記得那兩塊石碑上雕刻的分別是兩位神仙。雖然我不是太懂墓葬之術,但是我也能猜到,那兩位神仙,應該是墓穴的守護神。
可以說,那兩塊石碑,放在文物市場上,必定能賣出高價的。
那麽這起挖祖墳的案件,現在就不是與人結怨那麽簡單了,而是有掘墓,盜竊文物之嫌疑。
隻是這些盜墓賊,不是盜竊墓穴中的寶貝,而是盜取墓穴外的石碑浮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