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 還是在嚴潤的小插曲過後,三人才再度聊起蕭固那茬兒。

嚴潤是第一個發表看法的,說葉沐發的那條朋友圈就等於給別人一個信號,川藏線不可能一個人去, 葉沐又沒什麽能一起旅行的同性朋友, 何況是這條線沒有豐富的旅行經驗很難實現, 還需要前期做足準備, 所以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葉沐身邊有人。

林遇附議。

嚴潤又說,葉沐平時給人的感覺也不像是會和川藏線掛鉤的, 連旅行都很少,還挑戰這麽高難度的線路,說明這個“身邊人”是個老司機,是他影響了葉沐。

林遇再次附議。

嚴潤說了林遇一句:“你老附議什麽, 你也說兩句啊。”

林遇這才問道:“那我這麽問吧,如果是嚴潤約你去川藏線, 你會去嗎?”

葉沐:“No, 太可怕了。”

林遇:“那我呢?”

葉沐:“呃, 你工作那麽忙, 前期準備很多的……”

林遇發了一個笑臉, 自然聽出來“忙”隻是一個借口:“我想這個問題, 那個人也問了自己,他覺得你不會。所以這個帶你上路的人,就是你認為可以毫無顧慮一起去川藏線的人。這可能意味著他會準備好一切, 做好攻略, 一路上會照顧人, 也很有責任心, 你信任他, 和他出去玩比較放鬆。”

嚴潤補充道:“至於問你的人,不能說他還想追你,隻能說還有點好奇心,想知道自己和對方的差在哪裏。這也可以解釋成為是一種勝負欲,估計他心裏有點不服氣。就是那種心理,雖然分手了,但我還是希望對方一直對我念念不忘。所以嗬嗬,你也不要太自作多情了。”

葉沐好一陣沉默,沒想到嚴潤和林遇分析得這麽透。

當然也可能不是分析出來的,是同為男人,哪怕隔著屏幕,也能嗅到對方的意思。

她又回想了一下自己和蕭固的相處,別說旅行了,他們幾乎都是關在別墅裏度過的,節目也比較單一。

話題方麵麽,雖然蕭固和陸晟都喜歡藝術,可是她和蕭固卻從來不聊藝術,哪怕聊起藝術品也不是純粹的藝術溝通,幾乎都是從錢的角度出發。

他表達了他的金錢觀,而她則想知道他對購買藝術品的心理,以便抓住這層心理,日後好從這類人身上賺到更多的錢。

是了,就是這樣。

她並不關心蕭固旅行與否,去不去川藏線。

他吸引她的,就是錢,以及賺錢的思維。

如果他像小說裏那種霸道總裁一樣,直接把錢給她,或者為她一擲千金,她若是單純的小女孩,可能會喜歡這樣的,還會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生。

但現在她隻會反感居多。

因為這樣的行為就已經決定了他們的位置,暴露了他的想法。

道理很簡單,我要的不隻是錢,錢隻是最終目的,賺錢的過程才是“財富”本身,要如何點石成金,而不是靠別人給才獲得。

別人可以給,也可以不給,更可以拿走,自己是被動的,低一級的,要不斷地投其所好。

但如果自己是“爸爸”呢,那麽賺錢就是主動行為,那成就感是非常不同的。

這或許就是為什麽在迪士尼的公主係列裏,《冰雪奇緣》的價值、熱度和高度均超過前麵一直等待王子營救的其他公主原因吧。

等葉沐消化完了,她在群裏發了一句:“你們還挺會一唱一和的,什麽時候一個鼻孔出氣了?從當廳長開始?”

嚴潤立刻回嘴:“哈哈你嫉妒!”

葉沐沒理他。

……

不會兒,車隊抵達目的地。

葉沐跳下車活動了會兒,等沈之越幾人和擅長雙語的隊長溝通之後回來,兩人就往安靜地角落走去。

車隊要在這裏休整一段時間。

葉沐勾著他的手,簡單分享了一下小群裏的插曲。

不過她沒提前任,也沒點名道姓,就說有兩個朋友。

沈之越說:“難怪一直看你玩手機。”

不會兒,沈之越也講了幾件在劇組發生的趣事,不過也都是聽團隊裏的人說的。

葉沐邊聽邊驚呼狗血、奇葩,隨即又想起嚴潤剛才的話。

葉沐問:“咱們分開的時候,你有沒有想過我呢?哪怕一兩次。”

沈之越老實道:“有。”

葉沐又問:“那在你想象中的我,是怎樣的,有沒有想過我是單身,還是有人?”

沈之越:“我想以你的能力,應該不會單身,除非你自己不想。”

葉沐:“那你會不高興麽,吃醋,嫉妒?奇怪,你就這麽肯定麽,也沒來問過我?”

沈之越安靜了幾秒才說:“問也隻是讓自己更胡思亂想,索性就不問了。”

葉沐歪著頭看他:“那你會不會希望,就算咱們分開了,在我心裏你也是不同的,有一個位置永遠留給你?”

沈之越也看向她,目光和煦:“我承認,的確這麽想過。”

葉沐滿意了。

她剛要抬腳,又被他拉住:“你呢?”

葉沐裝傻:“我什麽?”

沈之越一臉好笑:“你知道是什麽。”

葉沐“哦”了聲,這才說:“我當然也希望,最好是你永遠單身,忘不掉我,寢食難安。”

話落,一陣沉默。

沈之越笑意漸濃:“好,該我問了。”

葉沐:“問什麽呀?”

沈之越:“分開的時候有沒有想我?”

葉沐:“有有有,如果沒有的話,怎麽會複合呢。”

沈之越:“那有沒有幻想過,我身邊有人,還是單身?”

葉沐:“不敢想,怕自己生氣,滿意了嗎?”

兩人就這樣四目相交,好一會兒都沒人說話。

他的眼睛裏溫度漸高,她也覺得臉上熱熱的。

直到沈之越說:“生活就是這樣,沒有人是主角,也沒有人是配角,不會所有人都圍著自己轉。所有人都是獨一無二的,但沒有人是不可取代的,無論是分開還是開始都是緣分。”

葉沐吸了口氣,靠近他,雙手去環他的腰,但他們都穿得很厚實,她環不過來。

葉沐:“我很珍惜和你在一起的日子。”

沈之越低頭吻她。

本以為隻是輕輕碰一下,沒想到吻到一起後就分不開了,雖然不緊不慢,很輕很細致,但就是這樣才讓人受不了,先是唇,然後是舌,親得她手軟腳軟,露在外麵的皮膚被涼風吹過,好像是要給她降溫,又好像是在添油加醋。

等到一吻結束,葉沐將臉貼在他脖頸邊,用鼻子去蹭他的皮膚,還說:“大白天的,還在外麵,幹嘛呀。”

話雖如此,她卻摟得更緊。

沈之越低聲回應:“附近沒人。我看過了。”

葉沐:“那也不好。”

沈之越:“那就晚上?”

葉沐沒吭聲。

沈之越又道:“就按照你說的,選一間隔音好的。”

葉沐忍不住笑,一手去捂臉。

沈之越收緊雙臂,兩人就立在風中,隨著擁抱的姿勢緩慢搖動。

……

結果就是,剛抵達下一站的民宿,都還沒等到晚上,兩人就來了一次。

等到洗完澡出來,剛好是晚飯時間。

葉沐拍著自己的臉,臨出門還問:“我看上去沒什麽破綻吧?”

沈之越一怔。

葉沐:“看不出來我剛幹了壞事吧?”

沈之越笑出聲:“要不我給你把晚飯拿回房?”

葉沐:“不行不行,那就不打自招了。”

兩人邊說邊出門。

走廊裏,葉沐還開玩笑道:“你得多吃點,聽說這裏的犛牛湯不錯,你多喝點,不然晚上沒力氣。”

沈之越連忙咳嗽兩聲。

葉沐:“哎呀別不好意思嘛……”

正說到這,就見徐蕤和劉封從房間出來了。

相比之下,他們兩人的笑容淡得多,氣氛也有點古怪。

四人就這樣一前一後往餐廳走。

直到入座,葉沐正要和沈之越說話,徐蕤就站到葉沐旁邊,問:“我能不能跟你們一起?”

葉沐詫異地看向她,又掃過不遠處的劉封。

劉封也去了別的桌。

葉沐點頭:“好啊,坐吧。”

沈之越起身去點菜。

葉沐對徐蕤露出一點友善的笑容,本想問她是不是心情不好,話到嘴邊又不知道如何問。

沒想到徐蕤卻先一步開口了:“我知道我這樣突然過來,影響你們了,可是……我也不知道還能跟誰拚桌,所以……”

葉沐忙說:“沒關係,沒有影響。”

葉沐又一次看向劉封那桌,他已經和同桌的男隊員聊了起來。

葉沐收回視線,小聲問徐蕤:“吵架了?”

徐蕤搖頭:“沒什麽可吵的,吵不起來才是最窒息的。”

葉沐品了品話裏的意思。

連吵架都找不到話題了麽?

那是不是意味著連挑刺都覺得累了,懶得挑了,沒有意義了。

徐蕤又道:“你應該聽說了吧,我和老劉是在這條線上認識的,當時我還有男朋友,半路上吵了一架,他把我扔下了,正好這個隊路過,還有一個空位,怕我一個人遇到危險,就把我捎上了。”

原來是這樣?

葉沐沒提自己毫不知情,隻順著問:“你們就這麽開始了?”

徐蕤低下頭:“他當時很照顧我,還講了很多人生道理來開解我,我很感激他。雖然運氣不好遇到渣男,但半路上能結識這麽多朋友,也是我的幸運。”

葉沐很專心地聽徐蕤講故事,一時也沒注意到沈之越怎麽去了那麽久。

徐蕤說,後來到了拉薩又和那個前男友聯係上,他跟她道歉,叫她原諒自己。

她被糾纏了兩天,也都是劉封出麵解圍。

前男友覺得沒麵子,一怒之下就把劉封打了。

劉封也沒還手。

就因為前男友這個舉動,徐蕤的心徹底偏向了劉封,對他再無留戀。

她覺得劉封不僅成熟穩重,懂生活,有哲理,還非常明白女人心,脾氣也好,很遷就她,心胸也比前任寬廣,不會動不動就暴躁。

她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有戀父情結。

而她和劉封的關係,也是她追的他。

一開始,一切都和想象中一樣的好。

然而和這樣的人在一起久了,也會出現一些問題。

比如,隻要出了矛盾、問題,劉封就跟她講道理,他脾氣溫和,幾乎沒有發過脾氣,她有時候氣剛上來,就被他澆滅了,時日一長就總顯得是她無理取鬧,而他總是在包容。

徐蕤問過劉封,為什麽不幹脆大吵一架,把意見都說出來,幹嘛總大事化小,以為這樣就沒問題了嗎?

劉封卻說,有什麽可吵的,不至於。

他總是一副過來人的麵孔,這讓她感覺到一種不平等,好像是他在憐憫她,俯視她。

包括這次她提議分手旅行,劉封也沒反對,隻是勸她不要意氣用事,等事情過去了再回頭想想這種衝動行為,會覺得這樣做很沒有幼稚。

徐蕤便問劉封,是不是在他的人生裏就沒有衝動過,沒有幼稚過,他一直都是這樣的嗎,還是曾經也有過熱情,隻是對她沒有。

故事講到這裏,徐蕤說:“我也不是非要折騰,就因為在來之前,他把一個老同學打了,才讓我看清楚我們問題。”

葉沐一臉問號。

直到徐蕤揭曉謎底,原來是老同學和當初他們班的班花結婚了,但兩人過的並不幸福。前段時間班花跟劉封借了一筆錢,試圖幫家裏度過危機,事情被老同學知道了,就當著劉封的麵陰陽怪氣了幾句。

老同學死要麵子,但又拒絕了不了那筆錢,也知道自己無力償還,知道劉封不會催他們要,就說要不就讓老婆陪劉封睡一覺,就當還了,也算成全他倆的念想。

就因為這句話,一向沒有脾氣的劉封,一拳打斷老同學的鼻梁骨。

徐蕤是趕到醫院後才知道的,那是她第一次看到劉封臉紅脖子粗的教訓人,他聲音很大,底氣很足,震得她耳朵發麻。

葉沐許久都接不上話,卻在這一刻代入了當時的尷尬。

那樣的場麵,大概沒有人是不難堪的。

且不說劉封和班花是否還殘留著年少的情愫,就算有,人家也未必會做什麽,可能就是放在心裏。

或許借錢的動作,對他們是有特別意義的。

班花借錢,自尊心全無,她再也不是當年那朵被追捧的花,掉下來變成花泥。

劉封給錢,算是對年少時的自己一個交代,換一個同學他未必管,但對於自己喜歡過的人來說,他不能不管。

而那個老同學,這回是裏子麵子都沒有了,一分錢逼死英雄漢,何況是“狗熊”,當年的花在他手裏變成了糟糠,他拿她換了錢,就真是破罐子破摔了。

至於徐蕤,這件事就是壓垮她和劉封關係的最後一根稻草。

葉沐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麽勸,她是個外人,外人是沒有立場的,也沒資格站隊。

葉沐隻好問:“那後來呢?”

徐蕤:“後來,那個人說要報警抓老劉,除非老劉同意不還錢。老劉也沒說什麽,就讓那個男的立了字據,同意將房子那些婚內財產都交給班花。不過那字據沒公證。那天我也在,我還看到那個男的簽完字之後就問班花,現在什麽都給她了,是不是能幫他一起背債了?那個班花一下子衝到窗戶要跳下去,劉封是第一個反應過來的,幾個箭步衝上去把她攔了下來。她就在他懷裏痛哭……而我,嗬,就跟個傻逼一樣。”

葉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