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燦輕撩了一下頭發,說:“陸小錦,你不知道嗎?我以為你應該知道呢。”她笑了笑,大喇喇的伸了個懶腰,看了一下時間,“回來這麽早,我還以為你會回來很晚,吃晚飯了嗎?沒吃的話,我們一起出去吃吧,我不太做飯,手疼。”她揚了揚手,手背也是紅彤彤的。

韓溯掃了她一眼,再度彎身拿起了剛剛放下的車鑰匙,還沒等他開口說話,她又開口,“看你的樣子好像挺累的,要不你休息,我一個人出去隨便吃點,我一個人也可以的,不一定非讓人陪著。”

“走吧。”他沒理會她的話,直接拿起了沙發上的外套,又往外走去。

宋燦進房間拿了外套,兩人便一塊出了門。一路上,兩人沒怎麽說話,就進找了一個看起來還不錯的餐廳,解決了晚餐,韓溯吃的不多,很明顯是已經吃過了。

“你怎麽不問我陸小錦找我什麽事?”吃完飯回到車上,宋燦一邊係安全帶,一邊問。

“我沒興趣。”

“是沒興趣,還是你根本就知道,你自己心裏最清楚。結婚這一步,聽起來還真是萬全之策。”宋燦坐正了身子,緩緩側頭,似笑非笑的看著他,問:“如果薑朔不結婚,他會有什麽樣的後果?”

“試試看就知道了,何必問我。”車子剛啟動,韓溯忽然又熄了火,降下車窗,從一旁拿了煙盒,抽出一支點上,慢悠悠的抽了起來。片刻,車內便煙霧彌漫。

看的出來他並不喜歡這個話題,餘光掃了兩眼她的手和脖子,低哼了一聲,說:“她拿水潑你,你都不躲?這究竟是陸小錦太強悍呢,還是說你並不希望薑朔娶她,甘願接受她對你茶水的洗禮?”

宋燦嗤笑了一聲,搖了搖頭,說:“這不是她潑我,而是她太討厭我了,一時沒忍住在我喝茶的時候,憤怒的打掉了我手上的茶杯,這才燙了一手一臉。出這主意的人正中她的下懷,自然是心急了一點,年輕人沉不住氣很正常,而且她說的也沒錯,雖說她也沒什麽資格來說我,但我覺得沒什麽可計較的。人家起碼愛憎分明,心思全寫在臉上。不像有些人,心裏想的一套,做的又是一套,真真假假有誰分的清楚。”

“是嗎?追根究底是薑朔無能,明知道自己沒有這個實力,還要打腫臉充胖子。結果呢?工作丟了,女人照樣得不到。”他輕蔑的笑了,彈掉了手上的煙頭,摸了摸下唇,道:“你可真看的起他,或者說你是低估了我。要說表裏不一,咱們彼此彼此,別以為我不知道當初你暗地裏做的那些事情,隻可惜你看錯了薑朔,他根本沒有你想象中那麽厲害。薑朔派人圍剿謝三毒窩的那次,你不就已經跟他串通好?然而,結果呢?”

宋燦緊抿了唇,一顆心沉在肚子裏,莫名難受。她剛側過頭,韓溯忽然長臂一伸,搭在了她的肩膀上,強行將她的頭掰了回來,並強迫她看著自己的雙眼,猛地將她壓至眼前,目光裏透著寒意,冷聲說:“真那麽想把我弄到牢裏去,下次就擦亮了眼睛找個靠譜的,別遭了殃,還要求著我回頭去幫他!我沒有這樣的義務!更不願意對一個要整死我的人,手下留情!明白嗎?”

“明白。”她緊抿著唇,這兩個字幾乎是從齒縫中流出來的。

兩人相視數秒,韓溯才鬆開了手,坐了回去,關上了車窗,啟動車子回去了。車內的氣氛很僵,兩人伸手都散發著濃濃的戾氣,總覺得稍稍一蹭,會引起強烈的爆炸。

晚上,韓溯對她說:“過幾天要回老宅,你可以適當的收拾一下東西。”

“我不回去,今年我已經同外公說好了,要去他那裏過,老宅今年就不去了。我想家裏的人應該也不想見到我,為了避免尷尬,今年我先避了吧。至於你,恐怕也進不去外公家的門,所以各過各的吧。”宋燦坐在梳妝台前往臉上抹護膚品,語氣淡漠。

韓溯擦著頭發,彎身坐在床尾,不容拒絕的說:“等你吃完年夜飯

,我會來接你,家裏的規矩,隻要你一天是韓家的人,就要守這個規矩。”

“我會親自去跟你爸說。”她不動聲色,麵不紅心不跳的抗拒他的安排,“今年我不想讓外公失望。”

她擦完護膚品就上了床,直接關了燈,隻留了另一側的燈。韓溯在床尾坐了一會,就出了房間,過了一會回來換了衣服就出去了。聽他摔門的聲音,走的時候心情應該是不好的。

黑暗中,宋燦睜開了眼睛,長長的吐了口氣,走了也好,免得心裏膈應的難受。

隔天,宋燦一大早就起來了,穿了一身的黑,去了殯儀館,今天林建出殯。之前幾天宋燦一直被韓溯拉著跑來跑去,沒顧得上林建的事情,出租車司機最終沒能熬過去,在重症監護室的第二天暴斃。最後案子還是按照交通事故判了,林建的女兒沒什麽異議,花了幾天時間在林建老家修了墓碑,這不才辦葬禮。

對方以短信的方式通知過她,宋燦一直記在心裏,同蘇梓約好了會一塊過去。

葬禮十分簡單,來參加的沒幾個人,來的人宋燦也都不認識。原本,她也隻是來過了個場,並沒有打算久留,倒是林建的女兒拉著她說了一會子話。

她將宋燦的那份錢塞還給了她,說:“這錢就不需要了,葬禮我也沒有大辦,人到就行了。真是世事無常,爸爸前幾年中風,這不好不容易慢慢恢複過來,結果……早知道這樣,我當時一定不讓他一個人過來,我就是太忙了,他又急著回來,說是有重要的事情,他一直吵吵著,我也是被弄煩了,才讓他一個人過來……”她說著,聲音便有些哽咽,吸了吸鼻子,歎了口氣,“不過,我想他現在也應該是如願了,出意外之前應該見過你了吧?”

“嗯?”宋燦頓了一下,抬眸對上了她的視線,笑了笑,問:“什麽意思?林伯這次回來是特意來找我的嗎?”

“是啊,原本三四年前就想過來了,誰知道天不遂人願,出發的前一天忽然就中風了,還特別嚴重。在**躺了一年,後來慢慢的鍛煉,這才緩過來,能走路了。這不就馬不停蹄的趕回來了麽,也不知道是什麽事兒,問他,他又不肯告訴我們。我跟我老公平時都特別忙,也沒工夫照顧他。”

“其實這幾年,爸爸也總是讓我找一找你的聯係方式,可是我在國內壓根也沒什麽朋友,要找你的聯係方式談何容易。所以我就一直敷衍他,那時候他說話也說不清楚,每天還讓人照顧,特別心煩。找了幾次找不到之後,我就擱置了。哎,說來說去還是我不夠孝順。”

她還在絮絮叨叨的說著,宋燦卻再也沒有聽進去一句,目光直直的看著後麵林建的照片,上頭是個歪嘴老頭子,一雙眼睛亮晶晶的,仿佛也在看著她。她心裏頭像是壓著一塊石頭,有些喘不過氣來。身上莫名起了一層雞皮疙瘩,三四年前就想回來了,那不正是她家出事之後麽?林伯回國要找的人是她,而不是她爸爸,這又意味著什麽呢?

不管意味著什麽,最後他死了!死於車禍,死於意外!她的後脊莫名發涼,也許林伯知道什麽,就是因為知道什麽,所以才出了意外!這意外來的多麽及時!仿佛有一隻黑手一直在她周圍,隻有在她附近,才會知道的那麽清楚!並且算的那樣精確!她始終來不及見到林伯!她根本就無法見到林伯!應該說是有人不想讓她跟林伯見麵!

宋燦出了殯儀館,臉色就顯得很難看,蘇梓看著她,擔心的問:“沒事吧?那個女人跟你說什麽了?怎麽說完之後就成這樣了?”

她微微張了張嘴,最後還是閉上了嘴巴一言不發,不願意開口說話。蘇梓看她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也就沒開口,之後兩人一塊吃過午餐,

下午,宋燦定了神,才給韓海銘打了個電話,約了個時間,宋燦就去了SC。隔了那麽久,在進SC已經是另一種心境了,她站在電梯內,看著電梯上方的數字一個一個的往上跳,

最後停在頂層,時間剛剛好。韓海銘應該是知會過秘書的,她剛走近,秘書就幫她敲開了董事長辦公室的門,然後做了個請的手勢,還給她泡了上好的茶。

韓海銘倒是沒怎麽變,就是多了幾根白頭發,眼神還是那樣精明,從上到下將她打量了一遍,說:“身體怎麽樣了?自打你醒來之後,也沒什麽機會去看看你,怎麽樣?一切都還好嗎?”

宋燦不明白他這句‘一切都還好嗎’是什麽意思,隻低垂著眼簾,淡聲說:“好或者不好,您應該看的很清楚。這一次,我做的事情,您應該感到很滿意,不是嗎?”她說著,抬起了眼簾,眼神平淡無波,就這樣直直的,毫不畏懼的看著他,“所以,這一次,韓溯一定能夠徹底的被踢出SC了,對嗎?”

韓海銘略略頓了一下,輕笑了一聲,說:“怎麽?因愛成恨了?是因為那封遺書,還是外頭傳的說他想要用你的心髒去救沈婉婷?”

“無論因為什麽,您都應該感到開心不是嗎?您當時給我那份遺書,不就是想讓我恨他嗎?”

“我當時確實這麽想,所以我隱瞞了一個事實。當然,如果我知道你會這樣極端,這份遺書我是不會給你的。”

“嗬,不想讓他好的人,是您;現在想保住他的,還是您。恕我愚昧,我實在猜不透您的心思。”宋燦輕蔑的笑,對於韓海銘的心思,她摸不透,所以不敢輕易踏出一步,據說那半年的博弈中,韓海銘是保韓溯的那一個。

“宋燦,你知道為什麽最後你會失敗嗎?就算你手裏有啟明的親筆遺書,還有一個人證,甚至連他吸毒的證據都有了,卻還是失敗了,你想過為什麽嗎?”

她淺笑,回答:“權勢不夠。”

他輕笑著搖頭,說:“其實你心裏還是清楚的,不是權勢不夠,而是證據不足。更關鍵的問題是,這件事其實跟韓溯一點關係都沒有。不需要心裏犯罪專家的認證,我也知道那封遺書並非你父親自願寫下的,你父親更不是一個會自殺的人。至於他為什麽在死之前,要求過想見韓溯,這一點我無法猜測。”

話音落下,辦公室內陷入了一片死寂,宋燦直直的看著他良久,噗嗤一笑,搖了搖頭,說:“父親,我真的不懂您的心思。神也是您,鬼也是您。您現在告訴我韓溯不是凶手,我真的不明白您到底是意思。”

韓海銘斂了笑,側過身子看向了窗外,說:“你不用明白我的意思,隻要相信我說的話就行了。”

“韓溯會回SC嗎?你會讓他回來嗎?“

他微微眯縫了眼睛,拿了桌子上的煙盒,抽了一根點上,深深的吸了口氣,轉而緩緩的吐了出來,“能不能回來,那要看他自己的本事。”

他的表情看起來高深莫測的,宋燦看不透,也琢磨不透。半晌,才稍稍收斂了神色,回歸了今天來的初衷,說:“我今天過來是想跟你說,今年過年我不回老宅了,我答應了外公要陪他過年。”

“好。”韓海銘沒多考慮就答應了。

宋燦離開之前,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泰恒現在歸誰管?”

“泰恒已經被申滕強行收購走了,股東們要求我拋出去,你應該很明白,泰恒對SC來說是個毒瘤。有人強行收購,並且勢在必得,泰恒這幾年虧的錢,能夠一下子填補回來,我們沒有理由不要,對吧?”

宋燦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點了點頭,歸根結底他們就是商人,無論說的多麽冠冕堂皇,做的每一件事,都不過是為了錢權,韓海銘怎麽可能會是例外,韓家的人,有哪一個是好人?她往門口走了兩步,忽的又停下了腳步,轉身回到了辦公桌前,目光堅定的看著韓海銘,說:“您應該知道我有SC百分之三的股份,之前我辭掉了工作,現在我想回來。”韓海銘的眼中閃過了一絲警惕,宋燦微微的笑了笑,“我野心不大,繼續回到我原來的位置就行,您答應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