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要錢如割肉

王惠還沒開口,便被蘇晟劈頭蓋臉的訓了一頓。等訓完了稍微舒服點了,這才皺著眉道:“你找我有什麽事?快說。”

別說臨時換了個新娘,就是本來,現在府上也是非常忙的時候。明天嘉恩候慕容寒要來下定,招待一個侯爺,雖然蘇家有這個實力和財力,但還是要處處小心仔細,不可怠慢了才行。

被蘇晟一問,王惠支支吾吾的道:“那個,老爺,我想,辛兒心裏這要是不痛快,和嘉恩候訂了親這日後肯定也難相處愉快。為了安撫安撫辛兒,我想,她的嫁妝,是不是……”

“對了。”蘇晟突然道:“說到嫁妝,正好我要跟你說一下。”

王惠眼睛一亮,畢竟蘇晟對自己對蘇辛還是另眼相待的。在她的壓製下,給蘇沫準備的嫁妝,真的是太少了,這下換了蘇辛,可是拿不出手。

“我上次看了你給沫兒準備的嫁妝禮單。”蘇晟道:“你把那單子拿出來,去掉三分之一。”

“什麽?”王惠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老爺您說要去掉三分之一?”

“怎麽我說的話很難懂嗎?”蘇晟見了王惠這表情,不悅道:“去掉三分之一,你要是不知道怎麽辦,就把嫁妝單子送到我這裏來,我讓人去辦。”

“為什麽?”王惠愣了愣,艱難的道:“老爺,辛兒可是您的親身女兒啊,就因為今天的事情,您連嫁妝都不打算給她置辦嗎?”

蘇晟奇怪道:“你這是什麽話,什麽叫連嫁妝都不給她置辦?我隻是讓去掉三分之一而已。”

“可,可那嫁妝的份量本來就很少啊。”王惠喃喃道

蘇晟更奇怪了:“怎麽會很少,你前幾天不是還跟我說,這已經很不少了嗎?”

像蘇晟這樣的人,遇到了事情多是隻下個命令的。具體的事情,自然有下麵的人去做,做完了,再報上來讓他聽聽決斷一下。

比如蘇沫的嫁妝,也是由王惠一手操辦的,前幾天才遞了嫁妝的禮單上來,蘇晟當時一看,便覺得這也太少了。雖然他不知道這嫁妝的舊列應該是多少,但是一個見慣了大錢進出的人,總覺得自己嫁女兒,怎麽不得十裏紅妝,何況還是嫁給一個侯爺,嫁妝的豐厚程度,婚禮的繁華,不僅僅是表明對女兒的重視程度,而且也是麵子問題,還不僅是自己的麵子,還有嘉恩候的麵子。

王惠當然知道蘇晟會覺得少,一聽他發出疑問,便將自己早準備好的一套說辭拋了出去。

多是不合時宜的,多了會給嘉恩候府帶來不好的影響,日後,會影響到蘇沫在府中的生活。往小了講,這是好心辦壞事,往大了講,蘇沫一輩子的幸福,可能就毀在上麵了。

王惠的三寸不爛之舌,隻說得蘇晟想想,覺得確實是如此,當下,也就不再多說。

可如今,從蘇沫變成了蘇辛,這嫁妝一下子就嫌少了,也不用管影響了,也不怕毀了蘇辛一輩子的幸福了。

蘇晟雖然和王惠感情不錯,但能挑起這麽一大家子,掌握這麽多的生意,顯然腦子是很好使的,不用多想,便知道了她的打算。

這一想到了,就更氣憤。原來什麽母子情深,什麽善待遺女,都是假的。女兒如此,母親也如此,再深一步的去想,蘇辛做這事情,說不定也有王惠的功勞在裏麵。

“你不是說,萬萬不能再加了嗎?”蘇晟冷冷的嘲諷道:“既然不能加,就減去一部分好了。沫兒是個懂禮懂事與人和善的,你尚且擔心過多的嫁妝會給她帶來無妄之災。辛兒這麽刁蠻不知進退的性子,你這個做娘的,難道沒有這個擔心?”

“我,我正是擔心啊。”王惠一句話沒說完,蘇晟便揮了揮手。

“行了,這事你要辦就按我的吩咐辦,若是忙不過來,我讓人去辦。”蘇晟不欲再和王惠多說,一句話結束了交談,徑自往外走。

“老爺,老爺……”王惠喊了兩聲,見蘇晟半點也沒有緩下速度,知道今天這事情是萬難轉圜了,不由恨恨的跺了跺腳。

女孩子的嫁妝,從來一部分是府中的定例,一部分是母親的私房。如今蘇府出的這一部分少的可憐,若是想要這嫁妝見人,唯一的辦法,就隻有王惠自己的私房了。

作為嵊州首富的正室太太,生了一兒一女,和相公的感情又不錯,王惠這十五六年裏,好東西自然撈了不少。蘇晟不是不知道,但是不在意,本來麽,家裏什麽都不多,但是錢多。王惠隻要能夠將這家宅後院打理好,不要天天鬧得雞飛狗跳,即便是多攢了些體己,那又有和不可。

也正是因為這個,蘇晟才更加不會鬆口給蘇辛加嫁妝。他知道說不動自己,王惠也會用自己的私房補上,倒不是他打那點錢的主意,而是想給她一個教訓。

既然你是蘇家主母,就更要時時記得一碗水端平,厚待自己的兒女,這自然無可厚非。但若是因此苛待旁人,那可不行。

蘇沫雖然不是王惠的女兒,可卻是蘇晟的女兒,手心手背都是肉,這可半點也不能錯。

王惠在自知絕對說服不了蘇晟之後,隻得恨恨的轉身回去,打算去清點清點自己的私房,看看能給蘇辛添上些什麽。

春梅秋竹跟在王惠身後,看著她打開私人的小庫房,按著冊子一樣一樣的指揮人往外搬東西,不由的有些忐忑。

“夫人。”春梅猶豫著道:“這些東西可都是夫人這些年好容易攢下來的,真的要……”

這一送進嘉恩候府去,可就不再是自己的了。

雖然這東西不是春梅的,即便是在府裏擺著,跟她也沒什麽關係。但是王惠這心性,畢竟是一般官府人家出生,即便是過了這十來年的奢華日子,對錢財的上心也還比旁人更甚。一下子陪上了這麽多錢,隻怕即使是親身女兒,她心裏也是舍不得的。

王惠舍不得,自然心情不好,心情不好,到最後遭殃的還是她們這一幹丫鬟下人。

王惠的臉色確實很難看,但是比春梅她們想象的要好上一些,一邊冷眼看著下人往外搬東西,一般道:“那還能怎麽辦,難道真的讓辛兒帶著那麽點兒嫁妝出嫁?給別人看見了成何體統,到時候不但辛兒在嘉恩候府裏沒臉,我這個做娘的也跟著沒臉。別人不說蘇家沒錢了,倒是會說我在府裏不得用了,連帶著那些姨娘,說不定都會趁機爬到我頭上來。”

在這樣的豪門後宅中,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東風,看上去你親我熱的,見麵笑盈盈互相關懷,其實大家不過都在等著一個機會,一旦這個機會來了,十有八九會毫不猶豫的落井下石,痛打落水狗。

春梅見王惠的心情似乎不是要發作前的狂風暴雨,以她這些年伺候對王惠的了解,不由的眼睛一轉:“夫人,您是不是,另有主意?”

“還是你了解我。”王惠淡淡一笑:“我手上的東西,可不是那麽好拿走的。這事情終歸到底都是蘇沫那丫頭惹出來的,她害我賠上了這麽多私房,我自然要在她那裏十倍的討回來。”

“再者。”王惠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麽,心情越發的好:“我的東西給了辛兒,也並不是給外人,並沒有什麽好心疼的。有了這一筆嫁妝,想來,她到了嘉恩候府後,府中的人多少也要另看一眼。有錢能使鬼推磨,嘉恩候自然不在乎,但是嘉恩府中其他的下人呢,錢塞夠了,即便辛兒脾氣不好,他們還不是得將她當正經主子的供著。”

“是。”春梅看著王惠這一笑,總算是鬆了口氣,順著忙道:“夫人說的極是。”

就在王惠這邊整理嫁妝,安撫蘇辛忙的不可開交的時候,蘇沫已經美美的睡了一覺醒來,精神充足,除了臉上手上抹了藥膏略有些緊繃的感覺外,並沒有什麽其他的不適。

蘇沫坐了起來,看了看窗外的天色,招手讓翠楓翠秀進來伺候自己梳洗,另外,吩咐小廝去稟報蘇晟,自己要去安福寺一趟。

“去安福寺?”翠秀嚇了一大跳:“小姐你病成這個樣子,出門做什麽?”

“你忘了嗎?”蘇沫道:“我和蘇辛的屬相相衝,她嫁人那日,我不宜在府中,要避一避的。”

“那也沒有必要去那麽遠啊。”翠秀道:“等明日嘉恩候上門的時候,小姐去隔壁的府裏避一避就是了,一時三刻就可回來。這安福寺可在城外,有一個時辰的路途,小姐如今身體不好,怎麽可以舟車勞頓。再者,就算是要去,明日白天再去也來得及,現在這個時辰了,去了的話,勢必要歇上一夜了。”

“不過一個多時辰,至於舟車勞頓這麽誇張嗎?”蘇沫一笑:“更何況,我不是為了避開蘇辛的婚事,我另有重要的事情要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