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友何必見外,難得來我陰司一趟,怎麽不來找我喝酒?”

一陣黑風襲來,一個高大魁梧的身影突然出現在麵前,身著一身紅黑色的外袍,氣勢威嚴無比,四周鬼兵鬼將都低下頭,不敢直視。正是這陰司的主人,閻王。

他背對著鬼將,手一揮,“你先下去。”

“小友多年來可安好?”

“我……嗯,好,我很好。”

林星柚一頭霧水,萬萬沒想到事情居然會發展到這個地步,鬼將把她認錯就算了,怎麽連閻王也認錯了?林星柚現在倒是好奇得很,到底是誰有這樣的本領,以肉體凡胎下陰司卻能被閻王如此待對待。

“小友此次前來所為何事?”

事已至此,林星柚想了想決定把一切和盤托出:“我此次前來是為了找一個人,他的名字叫做付、付……”

該死,她竟然忘記問付朗他父親的名字和生辰八字了。

“哈哈哈哈哈不過是帶來了兩個普通人罷了,小友何必藏著掖著,難不成我還會怪罪你?都出來別裝了。”

隨著閻王一聲厲喝,溫瑾澤與付朗身上的隱身咒瞬間失去效果。

方才發生的事情他們都看在眼裏,付朗大方上前一步,鞠了個躬:“家父名叫付玄生。”

“付玄生?排隊投胎的那些人裏好像沒這個名字啊。”

“大人有所不知,”林星柚解釋說,“付先生被奸人所害,去世時魂魄不全,應當是入不了輪回投不了胎,此次我來正是為了找到他那剩餘的三魂六魄,將他與我手中剩餘的殘魂會合,好順利送他去投胎。”

閻王抓了一把自己濃密的胡須:“原來如此,小友跟我來。”

他一路將三人帶領至一個寬大的池塘中,看起來雖是普通池塘,裏麵盛的卻不是水,全是各種各樣的魂魄,有的是先天缺失,有的是像付先生這樣,由於某種意外才魂魄不全。

“這些年不知道怎麽回事,殘缺不全的魂魄越來越多,這些魂魄們日複一日飄**在地府中,又不能去投胎,還沒有意識,鬼將們不堪其擾。我便尋了個法子,將他們全部放入這獄池中央。至於有沒有你說的付玄生,本王便不得而知了。”

林星柚道了一聲謝,看向付朗。

“現在隻能靠你了,你下去後不管遇見什麽都隻管大著膽子往前走,記住要不斷的呼喚你父親的名字,一刻鍾之後,如果他還沒有回應你便立刻上來,注意肩頭兩盞魂火,否則沒有人救得了你。”

她點燃事先準備好的線香,讓他抓握在手心,線香燃盡就是他要回來的時候。

付朗深吸一口氣,脫下鞋襪一步一步往獄池裏走,明明獄池裏麵沒有水,可是他卻覺得每一步都涼透心扉,似乎有千妖百鬼不停的啃噬著他的血肉,眼前是一片張牙舞爪的幻境,他謹記林星柚的吩咐,一刻不敢大意。

“父親,父親,你在嗎?我是阿朗。”

“父親——”

線香的速度很快,付朗從來沒有覺得時間過得這麽快,香隻剩最後三分之一,周圍卻還是沒有絲毫回應。

隻剩最後一點香頭,他想起林星柚曾經用他的鮮血喚醒過父親的殘魂,心一橫,用藏在袖口的小刀狠狠往手腕上劃去!

鮮血的氣味頓時將四周的殘魂都吸引過來,一刹那百鬼橫行,真真正正是地獄之景。

“他不要命了!”

林星柚皺著眉遙遙望著這一切,他想過付朗不會輕易放棄,卻沒想到他竟然大膽到了這個地步。

“小友莫慌,事已至此,不管是生是死,隻能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父親,父親——”

血液流動的速度飛快,付朗冷得渾身打顫,往前邁出的每一步都重落千鈞,耳邊不斷傳來各種嘲笑聲和譏諷聲,他恍然未覺,隻抱著心中唯一一個信念。

就在他意識散盡的前一刻,他覺得自己被一個溫暖的懷抱包圍。那個懷抱並不高大,卻有著十足的安全感,就像是他小時候放學回到家後,父親總會一把抱起他。

“本王在此,宵小還不快快退散!”

閻王一揮手將付朗身邊的殘魂驅散七八,隻留下最後一道魂魄,正是付朗的父親付玄生。

獄池內的魂魄倒是比神女奔日圖中的殘魂看上去凝實不少,隻是人鬼殊途,在付朗肩頭魂火的影響下,付玄生看起來虛弱不已。

“不好,他的魂魄在消散!”

林星柚飛速掐訣,將神女奔日圖中的那道殘魂取出與獄池內的付玄生匯合,一道金光閃過,三魂七魄俱全。

“阿……阿朗?”

成了。

她又上前將兩人分開,簡明扼要地說明了此時的情況,付玄生魂魄已全,奪運咒自然消解,引得父子兩人連連向她行禮道謝。

“多謝大師,多謝大師,我無知無覺這麽多年,沒想到還有再見到阿朗的一天。”

“道謝的話就不必了,時間緊迫,”林星柚看向付朗:“你畢竟是肉體凡胎,多呆一秒,肉身所受到的傷害也強一分。事情既然辦成了,便快些去轉世吧。”

父郎哀求地看向林星柚:“大師,麻煩您讓我和父親做最後的道別吧。”

沒等林星柚說話,閻王先皺起了眉:“有本君庇佑,肉身傷害倒在其次,隻是你父親在陰司逗留的時間已經過長,神魂受損嚴重,現在雖然三魂七魄歸位,可待得越久,投胎成功的幾率也越低,你確定還要繼續耽誤嗎?”

“這......”

“阿朗,你放心吧,為父能夠見你這一麵,已經沒有什麽遺憾了。你接下來一定要好好生活,這些年爸爸不在你身邊,你想必受了不少委屈。”

付先生又朝著林星柚鞠了一躬:“姑娘大恩大德,付某來世再報。”

說完立即有兩個鬼差上前壓著付玄生去投胎,付朗麵容上雖然不舍卻也沒有阻止。

“好好好,小友此次前來可就是為了此事?既已完成,何不快快與我痛飲一番,以上回帶來的酒我可還沒喝完呢。”

“什麽?不,我——”

沒等她說完,興衝衝的閻王便拉著她朝大殿走去,林星柚隻能示意溫瑾澤和付朗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