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經曆了什麽痛徹心扉的事,才會將一個傷害她屢次的人往反方向誇。
魏素是何品性,二人都已明白透徹。
“他真的非常好,對任何一個女子都非常好。”她的眼神流露出哀怨之色,“但他騙了我一次又一次,他不禁和自己同父異母的妹妹也能幹出齷齪事來!”
她像喪失了理智般。
魏熙凝望著她慘白如霜的臉,對她的遭遇隻能深表同情,早在回東齊之前,他們就已經站在了對立麵。
他隻好以旁觀者的眼光看她。
“所以……這是你離開他的原因?”
不然呢?她還要繼續在他身邊礙眼的呆下去嗎?她默然點點頭。
魏熙臉色如常,靠近她兩步,解開她綁住她手腳的繩索,“沈姑娘,真是對不住。”
“何須言此?”她問。
“沈姑娘,不如與朕做個交易?”
沈心若皺眉,她都落魄到流落街頭、乞討為生的地步了,居然還有人願意和她談交易,這個人且是東齊國君。
她膽戰心驚,又怕情不自禁說出有傷尊嚴的話,幹站著等著他提出來的交易。
“朕幫你,取魏素的命,你做朕皇後如何?”
早聽說魏熙不是什麽善茬,但讓她獨得好處的事,她來者不拒。她很恨他,心裏想著的也隻是讓他如何得到報應,為此,她不顧一切,哪怕鋌而走險她也願意。
“好,我答應你,不過,我這個人隻想過一生一世的生活,你……辦得到嗎?”她鬥膽一問。
若魏熙對她情有獨鍾到是最好的,可天下男人,皆是一個本性。她誰也信不過,唯一能信的也隻有自己。
可她想得太簡單了,魏熙身為一國之君,身後有後宮佳麗三千人。魏素身為一國王爺,也可以三妻四妾。二人皆位高權重,根本滿足不了她想過的生活。
如今的她,還不如一隻閑雲野鶴自在。
真如她所言,她不過是從一個囚籠逃到另一個囚籠罷了。
魏熙臉色凝固,眼光飄忽不定地看著她,這個女子,當真不是一般人,居然和君王提起想過一生一世的生活,荒謬絕倫!
他沒有憤怒,心平氣和、彬彬有禮地同她講道:“朕是一國之君,就注定給不了你一生一世一雙人的生活。”
一點兒也不驚奇他能說出這樣的話來。
沈心若泰然自若,沒有為他的拒絕而深感委屈,甚至連眉頭為未曾為他皺一下。
“既是如此,那算了吧!”
她與他,擦肩而過,魏熙卻在此刻,心裏有所觸動,他回身,“你出不去這道門。”
“為何?你也和他們一樣,不肯放過我嗎?”
魏熙一怔,忙賠禮,笑如春風般和煦。“姑娘誤會了,朕並不會留姑娘,你和魏素走得近,也定是知道魏素底細最多的人。”
沈心若忍俊不禁,“陛下怕是高看我了,魏素他……從來都提防著我,更莫要提他那些見不得光的底細了,我一概不知。”
他想,有多謹慎的人,才能把秘密收得滴水不漏?
他本想從與他走得最近的人裏麵找出點破綻,他太小瞧他了。
可她說的話……又有幾分是真的呢?
“沈姑娘可曾聽聞觀月閣之事?”
沈心若不加思索,瞬即道:“觀月閣?聽說過,略有耳聞。陛下問及觀月閣,可是有什麽煩憂之事?不妨說出來,我替陛下分憂。”
“朕懷疑,魏素是觀月閣閣主,姑娘可否替朕回寧王府一探究竟?”
回寧王府?叫她?她前腳剛從寧王府逃出生天,又要回去。老天真是殘忍,和她又開了一個玩笑。
“你和魏素走得近,他定然會露出馬腳,姑娘若是發現疑點,立即向朕稟報,姑娘為朕做事,也是為天下做事!”
她反問:“魏熙向來行事小心,陛下為何會認為,他會露出破綻?”
“慢慢等,朕在賭,他心裏有鬼,至於破綻,他總有一日會露。”魏熙負手於身後,目光望向殿門外。
……
而寧王府裏,魏素久臥在床,一蹶不振。
宮裏的趙太醫給他瞧了幾次病,也隻在末尾告訴他切忌要注意身體。
若若走後,他心如刀絞,幡然悔悟,可追悔不及,他一人落在寂寞中,看著天邊的明月發起了神兒。
若若,你何時才回來?
若若,她不可能再回來了麽?他眸中,不舍與悔恨交加。他多希望那天的事沒有來過,都怪他一時疏忽將魏柔放了進來,才讓沈心若瞧見這不堪入目、傷風敗俗的一麵。
夜裏,四麵寂靜,天邊的月灑下一縷清暉,樹影搖曳生姿,夜風悄無聲息的潛入窗欞,是寢殿中的事物多貼一分清冷。
殿外的護衛推開殿門,不敢貿然入內,隻能站在珠簾稟告:“王爺,沈姑娘回來了。”
回來了?他欣喜若狂,隨意逮了件大衣披在肩膀上,靴子未穿赤著腳走了出去。
殿門外站著的人,正是沈心若。
她穿的還是昨日那件單薄的衣裳,沒有更換。她在街上流浪了兩日,魏素首先關心的是她有沒有吃好喝好。
“若若,你回來了?你在外過得可好?”
“嗯。”她沒有用語言回答她,給他一種別開生麵之感,她分明生分了,多一個字也不想和他多說。
她該有多恨惡他,才惜字如金。
“若若,我對不住了,我魏素對天發誓,不會再有下次了。”他走近,想要抱緊她。
“魏素,我們……不可能還有下次了!”
字字誅心。
是她放棄了他,還是他推開了她。
魏素摸著胸口,將苦衷埋在心頭,“為何?若若,隻要你回來,我便什麽都可以放下了。你若願意嫁我為妃,我助你權傾朝野。如果你想過恬淡安閑的日子,我們便一起歸隱山林。”
她無情的拒絕,“魏素,你是男人,是當朝王爺,身邊可以有無數個女人,可我……心裏就隻有一個男人,你何曾為我考慮?”
魏素將她擁入懷中,薅開額頭遮住眼線的碎發,低聲柔情的告訴她:“若若,你相信我,我是有苦衷的。”
“你有什麽苦衷?對同父異母的妹妹欲求不滿是你的苦衷!?”她揚起手,一巴掌抽在左臉上,這巴掌下去,他的臉立馬腫了一塊兒。她是下了狠手的,抽得他不光臉上火辣,心裏也是火辣的。
如此甚好,她也肯原諒他了……
這一巴掌,倒叫他落得清醒。“好,若若,隻要你肯原諒我,再抽我幾巴掌我也願意承受著。若若,你一定要相信我,我也有苦衷的……”他非要婆婆媽媽地和她解釋,她笑了,癡癡地笑了,“魏素,我不會被你騙了。”
他們始於欺騙,也終於欺騙。
看著她離去的背影,他的眼眶突然就濕潤了,他追了上去,擋住她的去路,喘著粗氣吞吞吐吐地跟她講述緣由:“若若,你一定要聽我把話說完,我沒有欺騙你,我被逼得已經沒有退路了,否則我也不會幹出這種丟人現眼的事來。若若,我是為了你……”
為了她?和妹妹勾搭,這是她今年聽過最搞笑的笑話。
她捂著嘴,“噗嗤”地笑了,“那你說說,你是為何為了我做出這等不倫不類的事來?”
魏素一時語塞,直口無言。
麵對他的,又是譏諷與嘲弄:“我真是愚蠢,才會回來,我若是死在北巫,就不用遭受請啊愛啊的折磨了。魏素,遇見了你,我便從未活過。”
“若若,你聽我解釋,她逼我,若我不滿足她,她便要向魏熙告發我勾結異邦、暗通音訊,我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啊,我隻能這樣以求自保。”
原來,他是因此為求自保的。
她的目地達到了,她是時候離開,她狠心推開他,將他棄之身後,不顧不管,她徑直往前走,沒有人能阻攔她的去路。
她就隻要瀟灑恣意的離開,漸行漸遠消失在他的視線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