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家族在格林歌劇院中都有一個屬於他們的包間,達斯威科也不例外。達斯威科小姐常年訂著這間包廂,盡管她從前幾乎從不出門看戲,可她的父親還是每年如數繳納訂金。

達斯威科公爵十分富裕,包廂內部也被裝飾的富麗堂皇,這個小小的包間,恰如他豪富生活的一個縮影。

希萊斯特在柔軟的長沙發上坐下了,達斯威科小姐就坐在他的麵前,一雙翠綠色的眼眸仿佛脈脈含情。

希萊斯特:“……埃斯克裏特?”

他不確定地喊了一聲,稍微有些動搖了,有點想拔腿就跑:麵前坐著的這個人,好像在用目光把他吞咽下腹。

“是我。”

“達斯威科小姐”眨了眨眼睛,用希萊斯特熟悉的聲音說:“怎麽了,您不適應嗎?”

“是挺不適應的。”

希萊斯特摸了摸自己的手臂,他敢肯定自己的手臂上全是雞皮疙瘩。

埃斯克裏特伸手攬住了希萊斯特,讓他舒舒服服地靠在自己身上,輕聲說:“我準備了一些甜品,如果您願意的話,在開場之前可以嚐一嚐。”

但是希萊斯特現在並不想吃什麽甜點,他的肚子已經被迷惑裝滿了。

“你是怎麽做到的。”

希萊斯特好奇地問:“你就不怕被人識破嗎?”他伸手去摸埃斯克裏特的臉,他以為自己會摸到一層白.粉或者別的什麽,但實際上,這張陌生的臉摸上去沒有任何奇怪的感覺,它就是一張臉,柔軟,溫熱,皮膚細滑。

埃斯克裏特伸手握住希萊斯特的指尖,引導他去摸自己下頜,在那裏,希萊斯特摸到了一個細微的凹陷。隨後,他就聽到埃斯克裏特無比平靜的聲音:“達斯威科公爵現在在外國旅行,而達斯威科小姐成天閉門不出,什麽消息也不打聽,還禁止仆人在她麵前說這些消息,這是最好的選擇。”

事實上,埃斯克裏特的話裏有很多漏洞,畢竟貴族們向來都消息靈通,而達斯威科小姐隻是虔誠了些,並不是傻了。就算她再怎麽不想和外界有交集,在身份被人冒充的前提下,她也是會出麵處理的。

但現在事情已經過去好幾天了,布裏亞森向來沒有秘密,達斯威科小姐在尤利西斯公爵的舞會上現身這件事,就連下水道裏的老鼠都知道了,但一切還是風平浪靜,什麽都沒發生。

這極其不正常,可希萊斯特不是很懂這些潛規則,他雖然也是從小接受貴族教育,但有些事是教不了的,隻能自己到現實中去學習。不過,由於他的身體原因,他和其他人打交道的機會屈指可數,當然就不懂這些。還以為埃斯克裏特作了一個天衣無縫的完美計劃。

“而這個。”埃斯克裏特輕輕掀了掀覆蓋在他臉上的東西,淡淡地說:“隻是一層皮而已。”

希萊斯特猛地將手縮了回來,就在他剛剛要開始害怕的時候,埃斯克裏特及時解釋道:“這是一個煉金產品,不是人皮。”

他輕笑一聲,低沉的聲音配上那平凡的女性容貌,聽上去顯得有些奇異的詭譎:“請您不要害怕。”

希萊斯特還是比較相信自家騎士長的,馬上就接受了這個解釋。他被對方照顧著開始享用甜點,時不時地,還和埃斯克裏特聊聊天。

包廂是半開放的,他們的一舉一動都能被別人看在眼裏,娜麗公主麵色陰沉地放下手裏的小望遠鏡,這望遠鏡本來是用來看戲的,但現在卻被她用來觀察對麵包廂裏兩個人的一舉一動。

她看著那兩個人親密地靠在一起說笑,像是兩隻擠在窩裏的小鳥,心中的怒氣直衝頭頂,險些暈過去,還是拿小鹽瓶嗅了再嗅,才勉強冷靜下來。

蘿達爾坐在她身邊,語氣裏帶著同情:“公主殿下,您看吧,我沒有騙您。”

說著,她又變得有些義憤填膺起來:“明明整個布裏亞森的人都知道您是公爵閣下的未婚妻,那個達斯威科居然恬不知恥地來橫刀奪愛,簡直是太不要臉了!”

娜麗公主本來就憤怒非常,現在被她這麽一說,更覺得忍無可忍,她的怒火中還夾雜著一絲委屈和後悔,要是她沒有生病,達斯威科就根本搶不了她的風頭。

她沒有理會蘿達爾,蘿達爾的心思她心知肚明,她再一次舉起了小望遠鏡,鏡片放大的畫麵氣得她的胸口起伏不定。

那個該死的達斯威科正在喂她親愛的希爾吃櫻桃!

兩個人其樂融融,臉上都帶著笑。

娜麗公主雖然說是公主,但是地位卻有些尷尬,她不是上一任國王的女兒,而是上一任國王的表哥的女兒,由於她的父親早早地去世了,她的母親也死於肺病,上一任國王就收養了她。

上一任國王對她真的很好,有時候比對他的親生兒子諾伊斯還要好,每次她和諾伊斯一有衝突,國王都會站在她這一邊。有一段時間,她瘋狂地想要證明自己就是國王的親生女兒,但冷冰冰的事實告訴她,她不是。

不是就不是吧,那也沒什麽,反正國王對她很好,娜麗公主也就不想多探究了,但是,到最後,她才明白,原來親生的孩子終究是親生的孩子,明明她的年齡比較大,是長公主,也有繼承王位的資格,可是國王卻還是把王位傳給了諾伊斯。

而由於童年時期開始就常常發生衝突,雖然說都不是什麽大事,但是她和諾伊斯的關係也好不起來了。等上一任國王一去世,諾伊斯就給了她一座莊園,讓她搬到王宮外麵去住。

哪兒有未婚的公主不住在王宮裏的?諾伊斯實在是太過分了!

她深感屈辱,被氣得纏綿病榻了好久,希萊斯特離開布裏亞森的時候她都沒辦法起身去送,那時她還有個安慰,想著自己要是死了,起碼還能有希萊斯特陪著。沒想到他的病居然好了。娜麗公主有了盼頭,精神也一天比一天好,結果沒想到,在她還沒來得及和希萊斯特見麵的時候,就被人橫刀奪愛了。

她病了好久,但脾氣卻不減半分,抬手就把小望遠鏡砸了,然後對蘿達爾說:“你,去請尤利西斯公爵過來,就說他親愛的姐姐很思念他,想見見他。”

蘿達爾可不覺得這是個好差事,但她也不敢拒絕,就娜麗公主剛才砸小望遠鏡那凶蠻的樣子,要是她拒絕了,沒人能斷言娜麗公主會不會對她做些什麽。

就算娜麗公主現在身份尷尬,但到底也是王族,她根本得罪不起。

既然要做戲,那就做到底,蘿達爾擺出一副天真的義憤模樣,站起來說:“放心吧,公主殿下,我這就去。”

她水綠色的裙擺在地毯上搖晃著,很快就離開了,娜麗公主盯著對麵的包廂,沒過多久,她就看見蘿達爾出現在了包廂裏。

她想要看得更清楚一些,於是彎腰把地上的小望遠鏡撿了起來,但是由於她剛才非常用力地把望遠鏡摔在了地上,上麵的鏡片都碎了,不能再用了。

娜麗公主恨得又把手裏的望遠鏡砸了出去。

很快,戲劇開幕了,今天上演的劇目是《猩紅色的王國》,紅絨幕布緩緩向兩邊拉開,希萊斯特拿起小望遠鏡,打算認真地看戲。

不過,就在這時,他們包間的門被敲響了。

希萊斯特不滿地站起來,埃斯克裏特輕輕摁住了他的肩膀:“請讓我去吧。”

“這可不行。”

希萊斯特挑起他耳邊的碎發,壓低聲音說:“親愛的,你是不是忘記了,現在你不是我的騎士長,你是達斯威科小姐,要是讓你去開門的話,那我成什麽了?”

他讓埃斯克裏特坐好,隨後打開了門。

“您好。”

門外站著的是一個陌生的小姐,她白皙的兩頰泛著淡淡的粉色紅暈,似乎十分不好意思,她款款地行了一個屈膝禮,嬌柔地開口:“請原諒我的冒昧打擾。”

“娜麗公主請我來邀請您,她說她十分想念您,想見見您。”

這個陌生的小姐的微笑看起來很局促,眉目間隱隱約約的慌亂讓她看起來像是一隻受到驚嚇的小鹿,“我也知道現在來打擾您不好。”

她的聲音越變越低,“但是這是公主殿下的命令,我不能違背……請,請您一定要來……”說完,她就慌慌張張地走了,甚至都沒有自我介紹。

希萊斯特看著她的背影,麵無表情的關上了門。

“您要去嗎?”

他重新在沙發上坐下,拿起了放在矮桌上的小望遠鏡。這時,埃斯克裏特開口問道,聲音很輕:“您打算去見娜麗公主嗎?”

“什麽?”音樂已經響起,蓋住了埃斯克裏特的聲音,希萊斯特回頭看他,雖然沒聽清,但是也能大概猜出他剛才的話。

公爵閣下傲慢地冷哼一聲:“不去。”

之前是礙於老國王的情麵,他才勉強自己忍受娜麗公主的任性。否則娜麗公主就會到國王那裏告他一狀。但是現在他可不怕這個了。

現在的國王是諾伊斯,他可不會不管不顧地偏心娜麗公主。

希萊斯特伸手握住了埃斯克裏特的手,慢吞吞地說:“說好了今天晚上陪你。我不會食言的。”

埃斯克裏特微笑起來:“可是,如果您不去的話,剛才那位小姐說不定會受到責難的。”

“那跟我有什麽關係?”

希萊斯特莫名其妙地看著埃斯克裏特,不知道他為什麽突然變得這麽為他人著想了。

“她在選擇向娜麗公主討好獻媚的時候就應該考慮到後果,這是她該得的。”

尤利西斯公爵冷酷無情地說:“反正不會有什麽大事,我之前不也經常責難你嗎,現在你不也好好地坐在這兒?”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不肆不是不姒3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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