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裏亞森每天都有新的新聞發生,不管是多麽激動人心的舊新聞都無法在人們心中留下長久的印象。

希萊斯特的生活很快就回到了他所熟悉的平靜狀態,安逸的生活讓他心平氣和。

但是,也不是什麽都沒發生變化的。

希萊斯特注意到,埃斯克裏特變得越來越沉默了。

他很清楚對方沉默的緣由,渾不在意地聽之任之——反正目前一切還好,以後會發生什麽變故,那就等以後再說吧。

不管是希萊斯特還是埃斯克裏特,他們都以為像現在這樣的平靜生活還可以持續一段很長的時間,一方忍下焦躁,默默侍奉,一方沒心沒肺,安然享受。

直到今天,打破了他們平靜生活的“變故”,終於來了。

“所以,為什麽是我?”

希萊斯特捏著手上那封字跡精美的信,不滿地看向諾伊斯:“她是不是弄錯了?你才是國王,當王後難道不好嗎?”

“嗤。”諾伊斯倒是很鎮定,他滿不在乎地說:“那位可是真正受盡寵愛長大的公主,怎麽看得上我這麽一個還沒結婚就前前後後有了七八任情婦的國王呢?”

“是嗎?”這個理由可說服不了希萊斯特,他放下手上的信,“我也不是沒有過情人。”

“哦!”諾伊斯笑嘻嘻地說:“你是說你那場和達斯威科小姐之間失敗的戀情嗎?我親愛的,在那位公主眼裏,這不僅不是減分項,還是加分項呢。”

“你看看你,長得又好看,在我有孩子之前,你也有第一順位繼承權,身邊還沒有什麽亂七八糟的情人,這樣的聯姻對象可不好找。”諾伊斯說:“如果她想要當王後,隻需要讓我悄無聲息地見上帝去,不就行了嗎?”

希萊斯特皺起眉頭,“我不能拒絕她嗎?”

諾伊斯終於嚴肅起來,他平靜地說:“不行,親愛的,我們不能拒絕。奧斯帝國是我們最強大的盟友,我們需要保持和他們的友誼。”

希萊斯特心裏也清楚這一點,他們和奧斯帝國之間向來有聯姻的傳統,上一任奧斯帝國的王後就是他們聖佩德帝國的公主——當然不是像娜麗那樣的公主,是上一任國王的親妹妹,真正的帝國公主,諾伊斯和希萊斯特的姑姑。

而這一次要和他們聖佩德帝國聯姻的公主卻不是上一任奧斯帝國王後的女兒。

事實上,聖佩德帝國的公主並沒有在奧斯帝國的王後寶座上待很長時間,她嫁過去才三年,就患上了肺病,香消玉殞,隻為奧斯國王留下了一個兒子,也就是現在奧斯帝國的王太子。而這位即將和聖佩德帝國聯姻的公主是第二任奧斯王後生下的孩子。

通常來說,一般都是聖佩德帝國將公主嫁到奧斯帝國去(這也體現了兩國國力的差異),但是現在,聖佩德帝國的王室血脈中並沒有公主——娜麗公主可不算什麽公主,沒資格成為奧斯帝國的王後。因此,難得的,奧斯帝國主動提出要將公主嫁過來。

至於聯姻的人選,就由那位公主自行決定。

然後,那位公主精挑細選,倒黴的希萊斯特就中招了。

希萊斯特頭疼的揉了揉額角:“無所謂了,這不要緊,政治聯姻而已。”

他聳了聳肩:“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

“那位公主還挺漂亮的。”諾伊斯說:“你想不想看一看她的畫像?”

“不想。”希萊斯特厭煩地擺了擺手,他對這場婚姻沒有任何期待,這隻不過是一項任務或者義務,等真正締結婚姻之後,他會做個好丈夫,但是現在,他對那位公主沒有任何興趣。

他心情複雜的走到了花園裏,花園裏清新的空氣也不能讓他感覺好一些。

“發生什麽事了嗎?”

埃斯克裏特開口問道,他端著銀質托盤,將茶點悉數放在石桌上。

希萊斯特沉默了一會,沒有立刻回答。

埃斯克裏特看著主人煩悶的表情,心裏徒然升起了一種不祥的預感。

下一秒,這種不祥的預感應驗了。

隻聽希萊斯特回答道:“埃瑞,我要結婚了。”

這句話恍若晴天霹靂,埃斯克裏特手腕一抖,溫熱的紅茶水溢出了茶杯,流淌到了石桌上。

“我拒絕不了。”希萊斯特的聲音很平淡,他壓抑著內心的不快,冷靜地說:“她是奧斯帝國的公主。”

這簡簡單單地一句話勝過千言萬語,埃斯克裏特跟在希萊斯特身邊這麽多年,他非常明白奧斯帝國的公主代表了什麽,她不僅僅是公主,她還是兩國的盟約。

“為什麽不是國王陛下?”

埃斯克裏特聲音有些低啞,他放下了手上的器具,頗有些咄咄逼人地問道:“您就這樣接受了?”

“不然呢?”

希萊斯特此刻正心煩意亂,語氣自然不怎麽好,“你要我拒絕?”

“我遲早是要結婚的,拒絕了她,也還有下一個,更何況,我沒有理由拒絕。”

“所以你要我說什麽?”希萊斯特冷聲道:“告訴他們我和自己的仆人上了床,所以不能和那位公主結婚嗎?”

埃斯克裏特的臉色瞬間陰了下來,語氣裏充溢著黑沉沉的憤怒:“仆人?您究竟把我當成什麽?”

希萊斯特看著他的表情,口中那一句“你隻不過是我的床伴”怎麽也說不出口,埃斯克裏特看上去仿佛受傷的野獸,臉上的恭順溫和已被陰霾暴戾取代。這樣的埃斯克裏特讓希萊斯特感到陌生無比,一種莫名其妙的恐慌從他心中升起,希萊斯特抿了抿唇,什麽也沒說。

“我早該明白的。”埃斯克裏特陰沉地斂起眉眼,嗓音中含著自嘲:“您從來就沒有考慮過我們的未來,是嗎?”

他的語氣柔和而詭異:“在您眼裏,我就是一個用來取樂的東西,一個無足掛齒的床伴,一個奴隸,一個仆從……哈,我早該明白這一點!”

“我的偽裝太好,居然將我自己都騙了過去。”

埃斯克裏特的喉結上下滾動著,濃濃的黑霧在他周身蔓延,希萊斯特心中一悸,下意識往後退了幾步。

他朝周圍看去,花園裏的仆從依舊各司其職,表情自然的繼續自己的工作,似乎根本注意不到這裏發生的事。

埃斯克裏特的身影在黑霧中若影若現,他的麵龐變得慘白,瞳孔也暗沉下去,從翠綠色變成了墨綠色,嘴唇鮮紅的像是隨時都會滴出血來。

片刻後,他從黑霧中走出來,身上銀白色的騎士鎧甲消失不見了,一身黑色的長袍套在了他的身上。那個順從馴服的像是一隻綿羊的騎士長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渾身繚繞著陰暗氣息的巫師抑或煉金師。

這樣的埃斯克裏特是希萊斯特從未見過的,就算是荊棘尖塔之主也沒有這樣大的壓迫力。希萊斯特想要後退,但手腕卻被埃斯克裏特牢牢握住了,對方的手失去了溫度,冰涼的像死人。

“怎麽了,您想去哪兒呢?”

埃斯克裏特緩緩勾起一抹微笑,他的另一隻手輕輕向上張開,手心中那團濃濃的黑霧緩緩變成了一卷泛黃的卷軸。他不容置疑的將那卷羊皮卷軸遞給希萊斯特,語氣依舊輕柔,仿若情人之間的呢喃,“為什麽不打開看看呢?”

希萊斯特的胸口微微起伏,他手腕一抖,羊皮卷軸就展開了。

這個羊皮卷軸是巫師和煉金師們聯手發布的通緝令,最上方是一張是俊美的幾乎有些邪惡的臉,黑色的長卷發輕柔的搭在肩上,一雙翠綠色的眼眸可怖極了。

羊皮紙上的畫像是令人驚歎的彩色,極為栩栩如生,讓希萊斯特一瞬間就能確認這張畫像上的人的身份。

他現在還算鎮定,但等他的目光轉移到下方的文字上時,他的鎮定就維持不住了。

“我親愛的閣下。”埃斯克裏特柔和地微笑起來:“您不打算念一念嗎?”

希萊斯特的手腕已經微微顫抖起來了,他的聲音也同樣如此:

“亡靈煉金師,外表為年輕男性,年齡不詳……針對巫師和煉金師散播了三次瘟疫,造成五千七百餘位巫師和煉金師死亡,屠……屠戮巫師一百三十三人,大肆抓捕巫師及煉金師用於實驗……為全民公敵……死活不論……”

這張羊皮紙上的內容無比匪夷所思,但希萊斯特的直覺讓他明白,這上麵的一切都是真的。

“念得真好,我親愛的閣下。”埃斯克裏特殷紅的唇角彎了起來,他用冰涼的指尖輕輕拂過希萊斯特的臉龐,“不如我們重新認識一下。”

“很高興見到您,我親愛的公爵閣下,我是亡靈煉金師,埃斯克裏特。”

褪去了偽裝之後的埃斯克裏特顯得恐怖極了,一股涼氣從希萊斯特脊背升起,埃斯克裏特的手指像是冷冰冰的蛇,讓他忍不住打起顫來。

埃斯克裏特憐愛地碰了碰希萊斯特失去血色的臉頰,微微歎息了一聲:“其實我原本不想嚇到您的,但誰讓您的所作所為太令人傷心了呢?”

“好了,現在,我們來繼續我們之前意外中止的談話吧,您剛才說了些什麽呢?能否懇請您重複一遍?”

埃斯克裏特不容反抗的將希萊斯特牽到座椅旁讓他坐下,然後雙手俯撐在椅子的扶手上,居高臨下的將希萊斯特完全籠罩在身下,溫和而禮貌地請求道:“我沒有聽清楚呢。”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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