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辦?”

埃斯克裏特伸出雙臂環抱住希萊斯特,“我決定由我來彌補這個缺憾,您看怎麽樣?”

他的意思很明確,希萊斯特愣住了,他心中隱秘的渴望驟然被滿足,反而有些不敢置信起來。他沒有立刻回應,稍稍等待了一會,慢吞吞地問道:“你為什麽突然這樣負責呢?”

埃斯克裏特輕笑一聲,“我今天去追殺曾經追殺我的人。他的煉金塔很棒,我沒有留下來做煉金實驗,天色很晚了,我隻想早點回來見你。”

“不知道什麽時候,隻是在你身邊待著就比做煉金實驗有趣。所以,我想不出我有什麽理由要浪費時間。”埃斯克裏特神態看似很輕鬆,“我知道你們貴族很講究門當戶對,但是我得提前告訴您一聲,就算您不滿意我,您也不能選別人。”

“你知道,男人的嫉妒心是很可怕的,如果恰巧那個男人又是一個煉金師的話,那就更可怕了。”

威逼利誘後,他又溫聲細語起來:“不過我想不出您有什麽理由選擇別人,快做決定吧。我向您保證,我會是最優秀的情人。”

很久之前,埃斯克裏特就見過希萊斯特。

那時他的父親還在,小公爵被父親的溺愛圈在森嚴的城堡中,隻能透過窗口打量外麵的世界,埃斯克裏特在森林裏尋找煉金藥材,鬼使神差地抬起頭,就看到了倚在窗口的少年貴族。

他是那麽耀眼,美麗而憂鬱,仿佛被囚禁在高塔裏的公主。

不過對方沒有注意到埃斯克裏特,他隻是來窗口透透氣,很快就離開了。

那驚鴻一瞥給埃斯克裏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但是這印象並不足以促使他去探尋那位少年貴族的身份。他繼續在森林裏尋找煉金藥材,好像沒有受到任何影響。

然而,後來事實證明,它並不是毫無影響的。

當埃斯克裏特設計引誘煉金師來追殺自己的時候,他下意識的把隱藏的地點定在那個貴族的城堡中。

理由很正當:貴族的城堡通常都有某種神秘的守護力量,煉金師不敢隨意入侵。他正好可以借著這個機會養傷,順便布置接下來的計劃。

他這樣想著,也這樣做了。他憑借直覺找到了城堡主人的臥室,見到了驚慌失措的城堡主人。

當初那個還帶著稚氣的少年已經長大了,容貌也更加出色。埃斯克裏特怔了一下,然後將其歸結於見到美麗事物的本能反應。

不出意外,他們之間的交集不會長久,不過原本短暫的交集被他主動延長了。

他提出和貴族少年做一個交易,而這場交易原本是毫無必要的。

他為少年配置出了幫助他分離血脈的藥劑,他為他檢查身體,教導他行走……

這都是毫無必要的,可他卻像失去了理智一樣毫不在意。

他在見到少年完全的人魚形態時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他見過,甚至親手抓捕過人魚,但是從來沒有哪一隻人魚像希萊斯特這樣美麗。他不僅美麗,還沒有保護自己的實力,柔軟脆弱,反而更貼近童話書裏對人魚的描述。

他那時對希萊斯特說他有些失望,但那完全是假的。希萊斯特的情況貼合了他卑劣的願望,不過他知道這喜意見不得光,便找了個借口來掩蓋。

原本他想要再觀察等待一段時間,不巧,今天他獵殺的是一個當了父親的煉金師,他抵達的時候,那個煉金師正在熬煮愛情藥劑,因為他的女兒愛上了希萊斯特,但卻配不上希萊斯特,為了達成女兒的願望,他便開始熬煮愛情藥劑。

埃斯克裏特從不牽扯無辜,那個煉金師也知道這一點,在埃斯克裏特出現在他麵前的時候,他表現的很平靜,沒有逃跑,隻要求讓他在死前給女兒留一封信。

埃斯克裏特答應了。

在煉金師失去呼吸後,他查看了那封信,煉金師沒有透露自己的死訊,他告訴女兒自己要到更遠的地方去,在臨走之前,他為她留下了一瓶愛情魔藥,她可以用它去得到想要的愛情。

這個煉金師是主張奪取埃斯克裏特煉金成果的激進分子,在那場追殺中對埃斯克裏特下了狠手。埃斯克裏特詫異於他的父愛,本不打算幹涉,但在弄清楚那瓶愛情藥劑即將作用的對象之後,他就不再平靜。

他將那瓶藥劑丟在地上摔了個粉碎,淡青色的藥液撒的到處都是。

……她父親臨走前沒有放好藥瓶,一陣風將原本就在桌子邊緣的藥瓶刮到了地上摔個粉碎。

這是完全有可能的,不是嗎?

埃斯克裏特不覺得用愛情藥劑來迷惑人是一件什麽不對的事,他也是個煉金師。如果愛情藥劑的作用對象不是希萊斯特的話,他甚至都不會去管。

埃斯克裏特看了看地上的屍體,非常體貼的把煉金師的屍體化成了一灘水,免得他的女兒察覺不對,隨後他就離開了。

他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既然已經確定了自己想要的,他又何必繼續觀察,浪費時間呢?

埃斯克裏特沒有談過戀愛,不過他聽說貴族們都很看重門第,他的煉金術高超,卻沒有任何貴族頭銜。也許希萊斯特不會接受他。

但是這並不重要,煉金師的所作所為給了他靈感。他會先和希萊斯特相處,追求他。但如果希萊斯特始終不願意接受他的追求,或者轉而愛戀其他人,那他就會親手給希萊斯特灌一瓶愛情藥劑下去。

不過當然,如果希萊斯特能夠直接選擇他那最好不過。

“所以呢?”

他繼續問道:“您的回答是什麽?”

希萊斯特才是那個居高臨下掌握選擇權的人,但他的手心已經被汗液浸濕了,他蜷了蜷手指,長時間幽居古堡的經曆讓他格外羞怯。應答的話遲遲無法說出口。

埃斯克裏特沒能得到希萊斯特的回應,忍不住有些焦躁起來。然而下一秒,一隻手帶著試探性的揪住了他的黑袍。

這就是回應了。埃斯克裏特理所當然地想著,在自己年輕的情人額前印下了一個吻。

“我去清洗自己。”

常年獨自生活的埃斯克裏特格外直接:“晚上我和您一起睡。”

希萊斯特大吃一驚,立刻退縮了:“……不行。”

在他的設想中,他和埃斯克裏特至少要戀愛三個月,期間用互遞情書來代替交談。再過一年,他和埃斯克裏特才能同睡一張床。現在就睡在一起太過了。

埃斯克裏特顯然不明白希萊斯特的顧慮,他認為希萊斯特反悔了。這個認知讓他格外不快,“為什麽?我要一個合理的理由。”

希萊斯特猶豫了一會,還是把他的想法告訴了埃斯克裏特。

埃斯克裏特聽完後,陷入了一種古怪的沉默,良久,他才擰著眉:“你從哪裏學來的這個?”

希萊斯特毫不隱瞞:“騎士小說。”

“……我知道了。”

埃斯克裏特點點頭,“但是我還是想今天晚上就和您一起睡覺。”

他引領希萊斯特往樓上走去,“小說都是別人虛構的,何況不管是我還是您,我們都不是騎士,沒必要這麽講究。”

希萊斯特還是有些不能接受,不過埃斯克裏特已經走進浴室裏去了。他回到了自己的臥室,手停留在門栓上方,五分鍾之後,他還是把手放下了。

他沒有鎖住自己的臥室,心裏帶著不安的期待。

片刻後,埃斯克裏特推門而入,他身上帶著熱騰騰的水汽,血腥味已經被洗刷得幹幹淨淨,隻留下高級熏香的味道。

他穿著睡袍,修長的身軀優雅地出現在門口,他踏進希萊斯特的臥室,反手鎖上了門。

“……我還是覺得這樣不好。”

希萊斯特說,他心裏是期待的,可嘴上吐出的卻是拒絕。

“我尊重您的意見。”

埃斯克裏特在床邊坐下,含笑問道:“可是我們為什麽要浪費時間呢?”

希萊斯特想了很多理由可以用來反駁埃斯克裏特這句話,但是最後,他的行動是掀開了自己的被子。

“你說的也有道理。”

希萊斯特說:“我也想不出有什麽理由要浪費時間。”

埃斯克裏特微笑起來,吹熄了本來就搖搖欲熄的蠟燭。

第二天,正是希萊斯特心情最好的時候,他收到了一封婚禮請柬。

希萊斯特當時正和自己年長沉穩的情人共進早餐,腦海中思考的是要如何討埃斯克裏特高興。老喬治用銀質托盤送上了這張婚禮請柬。

希萊斯特畢竟是公爵,如果他決定在王城安頓下來的話,那麽以他的身份,必然會獲得很大的權利。尤其是,國王現在已經四十多歲了,卻還是沒有孩子,希萊斯特又是他的侄子,很有可能繼承王位。

因此,這段時間他收到了很多各式各樣的請柬,他都沒有參加,這一次他也不打算去。

就在他打算讓老喬治把它收起來的時候,他瞥見了請柬上的字。

這是他熟悉的字體。希萊斯特拿起請柬一看,果然,這是杜立安和那個貴族小姐的結婚請柬。

希萊斯特的心情頓時就惡劣起來了。

杜立安這個卑鄙的家夥,居然能讓一位名門淑女為他神魂顛倒,借著那位淑女繼續過上榮華富貴的生活。這實在是讓希萊斯特不快。

“嗯,一個月後就是婚禮了。”

埃斯克裏特優雅地切開一塊牛肉,“既然遞來了請柬,那就送他們一個難忘的結婚禮物吧。”